我摸了根烟抽,黄毛很有眼色地掏打火机给我点燃,我吸了一大口,摇下车窗看外边的风景,还没出城,路上游客不少,“你猜猜我为什么要问那么多?” 黄毛说这是了解伙伴的必要过程。 我摇了摇头,说,“错了。我只是在算计,你们既然不是独生子女,人死了,爹妈不至于没人养老。” 我这话很难听,但我就喜欢跟这种新人讲,本质上我还是想让他们换条出路,年纪轻轻,这时候发展机会那么多,干什么不好来当□□。但二十出头的年纪,能把这些话听进去的人,几乎没有,都觉得是在挑衅。我耐心等着黄毛的怒气,或者还有拳头,但我不会给他机会。让我意外的是,他反而看起来有些失落。 黄毛一脸沮丧,“小三爷,你别不是看不起我们俩。” 刀疤也扭了下头,转过来说会好好表现。 我又哽了下,瞬间明白了小花派这两个人来的意义。这么忠诚的小伙子,在道上真的罕见。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你们想好了,进去后碰到危险,我可能连自己都救不了。” 黄毛点了点,说来之前花爷已经吩咐过了,不能依靠小三爷。 这话怎么听都不是好话,我给小花发短信,问了问这两个伙计的事,但离城区越远,信号越糟糕,短信发送的小圈转了很久才停下。我收起手机,估计待会直接没信号了。 路虎开了半个小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片连绵的戈壁,此时才早上七点,太阳没出来之前,戈壁气温都很低,但我们坐在车里,只能感觉到一阵阵凉风,吹着脸还挺舒服。 刀疤把所有车窗都降下去,我的睡意完全被冷风吹跑了,抱着胳膊狠狠打了个喷嚏。 剩下的路只能由我来开,我跟刀疤换了位,看了看提前准备好的地图,如果这一趟过去没有沙尘暴,事情会轻松很多。但戈壁天气难测,加上塔木陀十年雨期已过,原来的方向完全不能用,我只能靠着记忆,虽然忘了很多事,但关键的东西还记得,陈文锦当年的笔记我翻了几十次,路线熟得闭上眼都能默写出来,但他们走的那条过于偏僻,为了省时间,我选择按当时走出塔木陀的线路往里开,对比GPS,很快找到一条近乎直达的路。 在国道上开了六个小时,路虎冲下公路,定好导航后,黄毛接手开车。我趁机在后座睡觉,进雨林后能休息的机会太少。不过一直睡不沉,车在沙丘上起起伏伏,感觉实在不是很好。我知道黑瞎子那些训练,加上我刻意的强化,身体已经变成了闷油瓶那种,像一根弹簧。但我也不打算再花时间去纠正了,还有很多事等着。 又过了七个多小时,魔鬼城的轮廓慢慢出现,刀疤叫醒我,让我看前面车灯照出的石头城。他们俩很震惊,追着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开始怀疑黄毛知道红楼梦只是个巧合,不然他也应该知道雅丹地貌,这是高中地理必修内容。 当晚在这扎营,地上有很多柴火烧尽的黑灰,没有雨水冲刷,风只把碎末吹走,剩下的全都留在地表。依据火堆位置,甚至能复现当时帐篷的布局。我便这样假想了一圈,这才发现,这是当时我们走出塔木陀时,定主卓玛等候的地方。而旁边那块大石头,失忆的、或者说恢复了一点记忆的闷油瓶还在那里坐过。 黄毛叫我过去吃东西,我才回过神。 他问我发什么呆。 我说想起了年少轻狂的风流史。 第68章 68 我是第一个醒的,看了眼表,才五点多,但天已经亮了。早晨没有露水的感觉很不舒服,我爬上一块岩石,坐在上面啃压缩饼干,慢慢看着太阳钻出地平线。太阳出来那刻,黄毛也起床了,他站在帐篷边给我打招呼,我向他挥挥手,吃完最后一口饼干。 剩下的路全靠步行,我们背上必要的装备,踏进魔鬼城里。之前扎西留下的石头堆还在,我们沿着那些路标走了两个多小时,到最后一个标记时,我问他们要不要看看伟大的文明遗迹。 黄毛嚷着说不能放过机会。 我带着他们去看那座插在山崖上的船,像个免费导游,出于安全考虑,我没让他们俩靠近。在离船两百米的地方站了十多分钟,黄毛看够了,说可以走了。 我不由得有些欣赏他,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好奇心,什么都想摸一摸,想问个为什么。黄毛能克制自己的好奇,听领导吩咐,必有大前途。 直到走到悬崖边,下面是一大片带着雾气的雨林,他们也只是问了句这是为什么,别的一概不提。我才明白,他们是天生如此,面对未知的事物,更多的是敬畏和远离。 下悬崖时,一人一条安全绳,他们俩虽然没经过很正规的训练,但从那矫健的身姿来看,在学校时翻墙出去上网的事一定没少干。十多分钟后,我们便站在了雨林里。 虽然没有雨,但西王母宫把地下水引出水面,多年下来,雨林里早已形成了数量可观的小溪。我找到一条半干的小水道,第一个跳下去,往身上抹全了泥,还没吩咐,他们俩已经跳下来,照着我的动作开始抹淤泥。我心里又宽慰了很多,小花果然是有好好打算过。 我嘱咐了些事项,走在前面带路。 虽然才过去一年,但之前走过的痕迹已经全被长出的藤蔓灌木遮盖了,我举着刀劈开四周下垂的枯藤,慢慢找到了潘子重伤的那条道。在那里,我没有拔出那把刀。 我让他们在原地等着,注意四周的动静,尤其是蛇。虽然现在是白天,蛇群应该在西王母炼丹室里睡大觉,但保不准有几个不听话的坏学生。 走了几步,我一眼就看到了刀柄。它正插在一根粗树的树干里,刀身爬满了小藤,静静等着我过去带它走。 这一次,我很轻松便把它拔了出来。这才发现,这把刀其实一点都不重,当时我怎么会没力气。我出了会神,脑子里闪过一些很久以前的画面,闷油瓶踹了我一脚。 我啧了声,把刀擦了擦,别到背后准备的刀鞘里。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我需要找留下的信息。但问题是,我不知道这些蛇有没有携带信息,这里很久没人来,能留下的信息最早也是十几年或者几百年之前的,新生代小蛇一定不是目标,我必须找到一条又粗又壮的老同志。 我叫黄毛刀疤过来,三个人站成一圈,“这句话我说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提。后面的路,有死无生,你们要想好。” 黄毛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好。 刀疤也跟着点点头。 我叹了口气,让他们紧跟着我的脚步。 刚才脑子里又闪过一些画面,有一条蛇的特征显得格外突出。这一次重开,在下西王母宫的的兽口雕塑那,我碰到过一条鸡冠蛇,当时情况急迫,来不及多想,后来离开塔木陀,我寻思了很久,觉察出有些不对劲。那条蛇现身的时机太巧合了,简直像特意蹲在雕塑上,等我出现,然后模仿着闷油瓶的声音说出那句话。 “没有时间了。” 时间不多,必须在天黑前出雨林。我加快了些步子,黄毛跟刀疤倒跟得紧,一步也没落下,趁着转弯,我低头看了眼他俩的步伐。 这里的地面全是腐烂的落叶和稀泥,走上去就像踩着橡皮泥,按理说,一个没有在这种路面走过的人,是不会有如此稳健的步调的,尤其是,他们俩每一步踩出来的坑深度基本没有差别。 我不得不考虑最糟糕的情况。他们俩是上峰,或者汪家的眼线。这个担忧出现后,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即便小花已经努力找了最好最干净的人,也没能躲过他们的埋伏。最恐怖的是大树从根开始腐烂,这一趟回去,需要提前做点准备了。 走到神庙废墟的破营地那,我让他们俩在附近看看,准备一个人离开去入口 第69章 69番外一【七夕】 番外一【2005年七夕】 2005年8月11号,七夕。 我一个人坐在北京的房子里,桌上是我从楼下饭馆买回来的一碗阳春面。昨天下午,胖子坐飞机去广西找云彩,走之前他略带愧疚说不能陪我,我让他别忍着笑,想滚就赶紧滚。胖子诶了两声,说空闺实在难守,可以去广西找他。我拍了拍他的肩,说没事,也不差这一天。 刚才买面时,老板还问我怎么不是两碗。我只能尴尬笑着说室友回老家了。 面快坨了,快吃,待会就不好吃了。 “面快坨了,吴邪。” 我回过神,看了看手里的筷子,桌上有一碗阳春面,对面坐着闷油瓶,他拴着我恶趣味买来的粉色泡泡袖围裙。 这是我从开年以来每天早上的早饭,事情起因是这样的—— 那还是刚过完春节那会,人懒得出奇,早上我还没起床,胖子打电话来问有什么安排,我脑子里还是梦里花里胡哨的记忆碎片,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眼桌上的台历,才明白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今天胖爷不陪客了,我去找云彩妹妹,你俩看着安排,看看电影睡睡觉什么的。” 我骂了他一嘴,睡个屁,快滚。 胖子乐呵呵笑了两声,把电话撂了。 被他这么一打趣,我也睡不着了,干脆坐起来,想今天安排点啥,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个合适的活动。我又才反应过来,情人节是给情侣过的,我跟闷油瓶过个屁啊。即便有活动,我也总不能敲他的房门说,小哥,走,咱俩过节去。他一定会给我一个看傻逼的眼神。 我倒回被窝,叹了口气。 在床上躺了会儿,磨磨蹭蹭也到起床的点了,我洗漱完准备去楼下随便买点包子豆浆什么的充饥,却看到饭桌上早就摆好了一碗面。 屋子里就我和闷油瓶两个活人,我没下厨,房里也没有田螺妹妹,那只能是闷油瓶的作品了。可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是他做的。 我走过去看了看,还是细溜的阳春面,摊了个煎鸡蛋,那一小撮葱花切得极细,可见掌刀人精湛的刀功。难免有些大材小用。可是真的能吃吗?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嘴,闷油瓶拴着围裙从厨房又端了一碗出来,坐到我对面,把一双筷子放到我这碗上边。这下没办法了,我连躺回去装睡的机会都没了。 我硬着头皮坐下来,看了眼闷油瓶,他也正在看着我,不出所料,他眼里有一丝期待。在这种充满压力的注视下,我吃了一口,还好,中规中矩,没有想象中的什么盐加多了,面条夹生的情况,还是提前下了功夫准备的。 我又挑起一筷子,慢慢品出些不对劲,他干嘛偏偏挑今天做饭?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还是说只是单纯心疼我每天变着花样搞饭吃,心有愧疚,于是准备犒劳下妈咪?可那是母亲节该做的事。 我瞬间体会到了胖子看着我们时那种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我尽力保持着温柔朝闷油瓶笑了笑,“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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