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布鲁斯已经有整整半年没有联系过了。 * 马特时隔多天再一次见到尼诺,同样是在法院。 尼诺刚刚开完一个庭,笑着送走了他的当事人,然后在法院后门的寂静角落靠着抽烟。马特一向不乐意靠近抽烟的人,但那是尼诺·佩蒂特,他的超级感官可以为此破例。 “庭审如何?”他拿着盲杖,同尼诺隔了一段距离。 尼诺手上的烟还剩半根,见马特出现,他略微犹豫了几秒,还是掐灭了香烟,“有谁出卖了我?玛西?啊——我就知道她会更喜欢你。” “是我想来见见你,”马特含糊过去这一段,隐瞒了他超级感官的事实,同时在心里同弗吉的女友道歉,“你现在去她的律所了?” “是的,”尼诺吐出一口气,偏偏头,“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天气很冷,马特穿着厚实的大衣都抵抗不住寒意,可尼诺只穿一件羊毛西装,马特猜测那是为了风度,哥谭人靠着墙,柔软的皮肤颤抖着。 马特想上前去拥抱他。 可马特只是咽了一口唾沫,走到尼诺身旁,“最近有什么计划吗?” “我打算和斯塔克企业的佩珀·波茨接触一下,或许她能给我几个案件……”尼诺耸耸肩,“斯塔克的军火部门一直遭受不少非议,他们不仅知识产权这块需要律师,名誉权也需要维护。” “请不要告诉我你打算跳上她的床。” 尼诺顿了一下,放声大笑,马特一定是没藏住言语之中的酸意,这让他身边的人抓住了把柄,“你嫉妒了,我还以为你会问起我的绯闻。” “我觉得那位女士的资产应该还达不到你的标准。”马特捅捅尼诺。 尼诺自顾自地笑了一阵,他总是在马特情绪外露时分外得意:“不,我要是乐意出卖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大脑,我不如直接去开一个onlyfans账号来钱更快。” 马特被堵得好一阵没说出话来,这让尼诺更加自满,他贴近马特,带着烟草燃烧后的味道,又带着冬天的冷气和身上的淡香水。马特默不作声地环抱住尼诺,感受到怀里的躯体心跳逐渐平稳。 “我打算辞职,”马特说道,“和弗吉,我们准备自己开一家律所,尼尔森默多克律师事务所,在地狱厨房。” 尼诺轻哼一声:“嗯,我猜到了,你们俩在扎克的律所一直干的不太开心。” “我以为你会劝我,”马特把下巴搁在尼诺肩膀上,“说些什么有关前途之类的话,但你好像更希望我能开心。” “因为你们俩总是干蠢事。”尼诺抱怨道。 马特微笑,他这时有点紧张,他舔了舔自己因为寒风而干巴巴的嘴唇,斟酌了许久,“如果你……不开心,你也可以来我的律所。” “我给你最好的办公室。”他保证道。 “你是说,”尼诺慢吞吞地问道,“你在建议我离开我现在的律所,抛弃他们给我的这些待遇,然后去一家还没成立,目前只有两名律师,甚至助理也没有招到的律所工作。” 马特停顿片刻,“是。” “这意味着我的工作成倍增加,而我的律师费会减少……起码一半吧。”尼诺的声音里充满着疑惑,好笑,但令马特安心的是,尼诺既没有干脆拒绝,也没有为此发怒。 “是。”尼诺·佩蒂特有许多秘密,马特心知肚明他前任律所的分崩离析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在他印象里,尼诺也绝不是和老板情人勾搭上的蠢人。夜魔侠夜巡道路出现的证据,警察局里匿名举报邮件,马特直觉那或许都与尼诺有关,但他仍然想要邀请尼诺, “……我会考虑的。”尼诺把嘴唇贴上马特的侧脸,他笑眯眯地问,“我周六晚上有空?” 马特叹了口气,“那家烤肉?” 哥谭人已经走远,这时转头暧昧地吹了声口哨:“当然——我也不介意后续的活动!” * 那家巴西烤肉,是地狱厨房最新出现的招牌餐厅。 马特对这家餐厅的建设可以说是做出了不少贡献,没人知道,原本享誉地狱厨房的巴西厨师其实是抱着分走帮派势力的心思来到的这片街区。只可惜他们选错了地方,在这个充斥着俄罗斯人主导的地狱狂犬,纽约本土势力阿尔巴尼亚帮派,代表日本人的手和会和暗藏的金并势力的鬼地方,这些天真的巴西人来到地狱厨房,就如同来到哥谭的中城人一样茫然无措。 于是他们在赌场经营的头一天,被从天而降的夜魔侠砸光了场子以后——这群人痛下决心,改变行业轨道,把赌场改成了巴西烤肉店。意外的,这家烤肉店很快就在纽约爆火,异常严格的安保措施,臭脸的服务人员和美味富有汁水的烤肉,这可比他们那半吊子的帮派挣的钱多多了。 只是上帝在冥冥之中或许真的得让马特付出代价,他在这家店的约会从没有一次顺利。 这次也不例外。 尼诺在约会的当天向马特打电话致歉,“呃,马特,我今天可能没法来了。”电话那端的尼诺听起来语气有些飘忽,伴随着收拾东西的动静。 “哦,”马特说,他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担心,毕竟上一次尼诺放他鸽子,那是因为金并盯上了他的前律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不,”尼诺飞快否认,紧接着他叹气,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的对方当事人突然将我持刀暗杀……只是我的监护人来纽约了,所以,我得去见他。” “布鲁斯·韦恩?”马特问道。 “我还有其他的监护人吗?”尼诺反问,“听着,我得挂了,布鲁斯住的酒店离我这儿很远——” “你们约在酒店见面?”马特不自觉拔高声音,电话那端已经被人匆匆挂断,这让他难得地焦躁起来,在他狭小的公寓里踱步,不自觉地在这座城市里去寻找尼诺的声音。 这很诡异,而且还有些变态,倘若尼诺知道,一定会为此大发雷霆,这些马特完全清楚——只是他止不住地担心,怎么会有人同自己的养子在酒店见面! 马特思索着他与尼诺之间的关系,他们足够亲密到马特能插手这件事了吗?或许。他们的确每周都得碰面几次,一道吃晚餐喝酒,偶尔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尼诺认识马特全部的朋友,而马特知道尼诺最讨厌律所的哪位同事,马特的冰箱里塞满尼诺囤积的酒,尼诺已经开始自学盲文——这些事一定能说明些什么。 他换上了夜魔侠的制服,一脚踏入属于他的城市。 整座城市的声音涌入他的耳朵,尼诺·佩蒂特悦耳的心跳声不必废力就成了一片漆黑中最鲜明的旗帜。 哥谭人穿着一件长而保暖的大衣,迈入了房门,马特蹲在酒店的房顶,能闻见尼诺后背和额头上细小的汗珠,他的心跳比平时高很多,他在紧张。房间里的另一人,高大,强壮,他身体里蕴藏着力量,右腿的骨头里钢钉数量说出来足够吓人—— 哥谭的生存环境这么恶劣吗?马特回忆起尼诺身上的几道浅淡的伤疤。 他的疑心更重了。 布鲁斯·韦恩的紧张在马特的超级感官下也难以隐藏,他和尼诺宛如两只在野外遇见的孤狼,谨慎地绕着对方走圈子,房间里的气氛简直像凝胶果冻一般令人窒息。 “迪克怎么样了?”尼诺先开口。 “他在布鲁德海文。”另一人闷声答道。 这让尼诺畅快的笑了一声,笑声里饱含复杂的情绪,“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一字一顿,“你这么对待你的孩子,他迟早会离开你。” 屋顶上,马特几乎要在一瞬间捏碎他的双棍——他要阻止这一切,他必须。属于律师的脑袋飞快旋转,这桩案子即使爆发出来,在哥谭受审的阻力也会很大,有没有办法能让哥谭法院失去管辖?这很难,或许夜魔侠这个身份能有些办法…… 尼诺的心脏猛烈跳动两下,打断了马特的思路,哥谭人几乎是酸楚地问道:“所以你来找我,布鲁斯,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韦恩迟疑道,“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动用过我打给你的钱了。” 尼诺一瞬间被气得笑出声来,马特的怒火也冲上头顶,这个哥谭阔佬以为他是谁?尼诺夸张地挥舞手臂:“哦,天啊,我是个成年人了,布鲁斯——我有我自己的工作,我的工作很好!我可以自己付账单和缴税,我不需要你替我买单!” “你刚刚辞职。”韦恩指出。 尼诺足足有半分钟没说话,然后他拉开一把酒店的椅子,疲惫地坐在上面,“是,没错,我搞砸了。” “几乎没有律所乐意收留我,即使我的业务能力相当不错,可他们都怕沾上……”后半句话被尼诺吞进了肚子,“一切都得重新开始,我连续加班了好几天,要是你去我公寓看过,算了你肯定知道,你一定能看见垃圾桶里都是咖啡胶囊的塑料壳。” “但我不想第二个凡妮莎·佩蒂特,别这么看着我,布鲁斯,我知道你比我妈妈挑选的那个人渣强多了!但在旁人看来,我和我妈妈没有分别——” “你是我的……孩子,”韦恩艰难地开口,“你和迪克都是,我知道我有时候没办法清楚表达我想告诉你的,但我……” 韦恩坐在了尼诺对面那张椅子上,伸出手似乎要安抚尼诺,“我希望你能回家,我希望你能求助于我,而不是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尼诺颤抖着肩膀,他死死咬住牙,马特能听见他牙齿之间摩擦声,血液在血管里像条长河一样流动,尼诺极力让自己表现像是云淡风轻,可即使没有超级感官也知道那很失败。 “我们有半年没有讲话了,”尼诺眼中有盐水汇集,“然后迪克刚一离开,你就来找我了?更优秀的鸟儿飞走了是吗?” “不,我只是想让你回家。”韦恩说。 这让尼诺激烈的情绪像是被按住了暂停按钮,他的肢体动作仍是怀疑和谨慎的,随着韦恩低沉的话语,动作也越来越舒缓。 “阿尔弗雷德买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次他这么用心准备,还是你通过了司法考试,”倘若这是诱拐,这套手法就实在太拙劣了,可这对尼诺异常管用,他整个人都柔软下来,韦恩放轻声音,“我在你身上犯了很多错误,尼诺……” “布鲁斯,”尼诺声音轻到能消散在风中,“你已经是哥谭里,能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了。” 马特的心跳猛漏了两拍,他舌尖发苦,心里发涩,说不上那是什么滋味,而韦恩的手已经快要抚上尼诺的脸颊—— 夜魔侠切断了酒店的电源。 这让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他身下的建筑里充满了惊慌的人群,在惊呼与质询之中,尼诺和韦恩却令人意外的镇静,韦恩下意识地将尼诺拉至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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