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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呵笑一声。 这本是他下意识留的后手，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如今观音菩萨主动表达了祂的看法，那么接下来他就要请另一位当事人说一说他的看法了。 江流踹了一旁躺着的黑熊精：“快起来，要不然菩萨就要把你卖了！” 黑熊精一下子弹跳起来。 他倒是没听懂卖了什么意思，但是菩萨说的那话，他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以为自己会死，结果好像又有了一线生机。 等到菩萨出面，他还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却没想到菩萨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认可了金池的说法，直接取消了他的编制，把他打成了害人的妖怪，那他休想再有翻身的时候！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出乎黑熊精的意料，几次濒临死亡更是让他心神俱疲。 倘若是清修时候的他或许还能控制的住，可吃了人走了邪路的他就越发容易失控。 菩萨这一否认简直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熊精的理智彻底没了。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话：这下完了，怕是要落得跟狐狸精苏妲己一样身死魂销的下场了！ 他是半点儿不敢再信这些神佛的节操了，一得了自由就大声嚷嚷起来：“菩萨好无情！” “我原是您那珞珈山上有道清修的黑熊，正是奉了您的命令才在黑风山黑风洞里当了妖怪，无论如何，我也罪不至死！如今您却是要卸磨杀驴，赶尽杀绝啊！” 好哇！ 原来这一切都是无妄之灾，所有的源头都在观音菩萨的身上！ 所有人都看向了观音菩萨。 若得不到一个解释，恐怕他们今天就要把观音禅院掀了，观音像砸了！ 无形之中，关于菩萨的信仰开始流失。 “原来是你这黑熊！” “我原是嘱咐你下界来当佛子历练的一桩劫难，我的嘱咐你不放在心上，害了人却又说是我叫你做的？” 黑熊精还是不服：“就算我做了错事，那也是金池长老先哄着我吃人的。” “要不是金池长老哄骗了我，我一个有道清修的妖精做什么想不开去吃人肉？” “而您一下子就原谅了他，却要一杆子把我打死，这又是什么道理？” “难道在您的心里，或人或妖，也是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的吗？” 或许是因为到了熊命关天的危机时刻，黑熊精为了自己的性命做辩解的时候，那叫一个思维敏捷。 不过这也是事实。 黑熊精刚来黑风山的时候，确实不曾伤人吃人，只是占了那黑风洞修道。 若不是有砍柴人发现这洞里有只黑熊精在修炼，他们还不知道自家附近住着这样一个大妖怪。 这也是黑熊精吃人的事情爆出来，很多人难以置信的缘故。 倘若黑熊精一开始就是坏的，那他们也不会那么意外他会吃人了。 如今想来，也是他被金池长老哄骗的一种佐证。 而观音原谅了金池长老，却又不放过黑熊精…… 观音菩萨：“原来竟是你这和尚诓骗于我？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竟是一星半点儿都没有遵守的吗？” 金池想狡辩。 可菩萨已经不想再掺和这件事情了。 祂知道，自己掺和的越多，信徒流失的就越多。 金池看懂了。 ——菩萨已经不耐烦了，无论是他还是黑熊精都成了没用的弃子。 江流，孙悟空等人还在旁边虎视眈眈。 江流一定会打死他的，那一拳彻底的打灭了金池的侥幸！ 可是金池不想死。 他怕死。 原本留做保命的后招现在是必须得拿出来了！ 金池咬牙，破釜沉舟的开始大声发宏愿：“我金池一生两百七十年，行过善事，做过恶事，汲汲营营为求长生。越发恐惧死亡，无法超脱。今日在此释尽妄想，放下执着，舍弃肉身，往后余生但行好事，救两千一百人生死释罪恶，为亡者超度积功德……” 发宏愿中途，哪怕是江流都没办法打断，一时之间，大家也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孙悟空大为迷惑：“师傅，这狗东西在干什么？” 江流：你问我，我问谁？ 释道玄沉着脸：“金池要成佛了。” 江流：“金池在这个紧要关头成佛，有什么用处？” “一旦金池成佛，因果全消，谁也无法再去审判他了。”
第19章 江流掏了掏耳朵，一副自己听错了的表情：“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耳鸣没听清。” 释道玄又重复一遍：“金池要成佛了，成佛以后，因果全消，世间谁也无法再去审判他。” 信息量太大，江流的大脑都快要过载了。 什么叫做金池要成佛了？ 又是什么叫做世间谁也无法再去审判他？ 江流：？？？ 他拍了拍耳朵，又看向孙悟空，对方也是一脸震惊我全家的表情。 啥玩意？ 金池这样一个坏事做尽的人，居然要成佛了？ 见两人都不懂，释道玄沉着声解释：“佛门有歇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俺老孙放下这金箍棒，也立刻就成佛了？！这佛成的不是闹着玩嘛！！” “并非是这个意思。” “放下屠刀并不是指放下杀人的刀，而是指的是恶意、恶言、恶行及一切妄想、妄念、迷惑、颠倒、分别、执着。” “金池前半段的发言就是在释怀自己的过去，放下对长生的妄想执着，中间部分则是他对杀人罪孽做出的救赎，后半段就是克己复礼的意思。” 没怎么读过书的孙悟空：“你说得太多，我没听懂。” 说实话，江流也没怎么听懂。 释道玄只好精简的告诉他二人：“类似于地藏菩萨发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一样，他这也是发宏愿，要救十倍人数，余生行走度化众生。” 江流懂了，就是先画个大饼。 他看向释道玄：“那你也许个宏愿，咱们抢在他前面成佛。” 释道玄：“……” 释道玄额头冒出青筋：“那你怎么不自己去许宏愿，自己成佛？！” 江流摆摆手：“我觉得当个人挺好的，不稀罕成佛，这不是看你一直想成佛，所以才叫你发宏愿嘛。” 孙悟空也跟着唱和：“对对对，正好你成佛了，等下我们打死那个金池老头，就可以把你赔给菩萨。” 江流点头。 释道玄：“……”我真是谢谢你们！ 说真的，假如金池都能成佛，那他好像也不怎么想成这个佛了。 但是重点不是这个，是：“金池成佛以后只归灵山管辖派遣，凡人若是对他动手，那就是对神佛不敬。” 江流：“哦，那先暂时把我开除凡人籍贯，我和孙悟空我俩都是妖怪，打他没问题了。” 释道玄：“……” 眼见歪理说不通释道玄，江流也没再说什么，注视着天边垂下金光。 反正他已经打定了主意，金池那玩意儿想要成佛逃脱惩罚，那也要看他同不同意！ 但是孙悟空还好奇的很：“和尚，和尚，你到底行不行啊？” 因为江流从不以和尚自居，路上遇到有人喊和尚，他从来都是让释道玄上，久而久之，和尚就成了释道玄的外号。 听着孙悟空一连串的和尚，释道玄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到：“我不行！” “哇噢！” 释道玄回头一看，身后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释道玄脸一黑，他强忍着怒火，凑近江流，小声问到：“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 江流目不转睛，抽空回答他：“就在你解释金池为什么能成佛那会儿凑过来旁听的。” 释道玄：“……” 天空降下的金光不多，但是混在初生的太阳万丈光芒之中，也没那么寒酸了。 这本该万人敬仰的场面却无一人开心。 “金池他凭什么能成佛？” “倘若他都成佛了，那我的相公怎么办？” 小声喃呢的小妇人早已经泪流满面。 菩萨只复活了还没有往生的冤魂，已经过了轮回台往生的灵魂祂却是没办法招来的。 而这个女子的丈夫，大概就是已经浑浑噩噩中往生了的一员。 看着金池成佛，往后余生，她只能任由不甘与怨恨溃烂在心底。 可这叫人怎么接受得了。 更有许许多多因为金池才遭受这些磨难的人，心中都充满了不甘。 一个人的死去，单单是那一个人的事情吗？ 他的身份可能是儿子，可能是丈夫，可能是爸爸。可能是女儿，可能是妻子，可能是母亲。 平凡普通的一个人组成了一个家庭。 抽掉这个人，这个家也就溃散了。 菩萨将死去的人还回来，他们不敢再说什么。 可那金池，又怎么能成佛？！ 这一切，未免太不公平！ 孙悟空小声的安慰着哭泣的小妇人：“别哭别哭，等金池那狗东西成佛以后，我和我师傅再去打他！” “俺老孙也不是没打过神仙佛祖，他若以为成了佛就一笔勾销那才是痴心妄想！” “小师傅，真的吗？！” 小妇人着急忙慌的卸下手腕上的赤金臂钏塞给孙悟空：“够不够，不够你再说，我家里还有！” 她就一个要求：“可以打死那个狗东西吗？” “不用，不用！” 孙悟空推不脱，转头看向江流。 江流沉吟片刻，还是把金臂钏退了回去：“这些金子我也很心动，但还是算了，那个狗东西不值钱。” 小妇人：“噗呲——” 她捂着脸，接过金臂钏还是没忍住破涕为笑，又羞又愧，干脆躲去了人群后面。 立地成佛的时候，外人无法强行打断金池，而金池自己也感受不到外界。 这种脱胎重造痛苦万分。 等同于杀死过去的他，又塑造新的他。 反反复复无数遍，直到天降金光消失，这场脱胎换骨才会结束。 金池完全是凭借着自己成佛以后不仅可以长生不老，江流孙悟空等人也别想再打杀了他这种信念在坚持。 自从当上观音禅院的住持，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再受到过这样的疼痛了。 也正是因此他才发现，原来他不仅怕死，还怕疼。 为此，金池不得不开始转移注意力。 菩萨想要放弃他这个棋子，却没想过棋子居然会跳起来咬人，还翻身成了下棋人吧？！ 明明为菩萨主持禅院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偏偏菩萨翻脸不认人。 好在他早有准备，偷藏了后手，若能不用自然最好，若是用上，就得想办法免遭受菩萨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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