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是天律堂的弟子,传召盟下弟子到廊州是职责所在。至于你为何一觉醒来会在天律堂的大牢,倒可以问问天机堂堂主陈坤!”梅长苏说罢就将凌厉的目光投向一侧的陈坤。 陈坤倒吸一口气,垂手而立的他,躬身行礼后,冷言道:“叶韫在廊州犯下四件恶事,一为胁迫赌坊退回赌资,二为胁迫卖方低价出手商铺宅院,三为为封口杀害盟下弟子沈聪,四为狐假虎威借用宗主的名头带着数名盟下弟子在廊州耀武扬威、欺行霸市。此四事为大恶之举,为江左盟不容,请宗主依照盟约进行处置。” “宗主,他血口喷人!”叶韫见周遭的赤焰旧部向他投来不确信和质疑的目光,唰地一下站起,指着陈坤大声道,“他这是栽赃陷害,宗主,你别忘记,我们……! “放肆!”梅长苏拍了下案头,力道不大,却已响彻全堂,“我在这头问话,容不得座下旁人随意插口!” 叶韫噤声,低着头用眼角余光飘向神情依然淡定的梅长苏。 “跪下!”梅长苏冷冷地道。 “噗咚!”叶韫膝头一软,跪在堂中,脊背之上已冒出薄薄一层冷汗。他害怕地想起,被关在天律堂的时候曾听天律堂的弟子小声谈论过,翼州所有的弟子都已被梅长苏传唤到廊州…… “叶韫犯下的小恶,一并报上!”梅长苏清冷地道。 “叶韫犯下的小恶……!”陈坤犹豫地看向梅长苏,他真的能全说吗? “我相信陈堂主已经将事情全部查清!”梅长苏沉下声,看向陈坤的目光却是充满肯定的信任。 “以上位者身份,胁迫下属聚赌、参赌;以整顿翼州堂口为名,公报私仇;以宗主名义在翼州横生事端……” “好,够了!”知道这些就够了,明了陈坤刻意瞒下他未上位之前叶韫干的事情后,梅长苏已能初步掌握陈坤内心的想法:和江左盟有关的,我身为天机堂堂主自当好好干,和江左盟无关的,我一概不管。 顾青和陈坤倒是一个性子,只是今天这堂上,他会让他们知道他们要服的不是江左盟宗主,而是他梅长苏。 “宗主?”陈坤一愣,他的话还没说完,这就完事了? “叶韫你可认罪?” “我何罪?”叶韫猛然抬头,喝声道,“他们这些江湖人,最喜欢无事生非了。宗主,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啊!”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好,顾青,你传堂下弟子把相关人员带至堂外。陈坤,你让葛俊携相关物证一同候在堂外。何人对应何事及相关物证,你们两个应该已对证清楚,由你们两人对应传证。” 顾青和陈坤双双领命而去,他们一离开,叶韫抬首望向梅长苏疑惑地道:“你是少帅?” “这是江左的议事堂,坐于上位的是江左宗主!”黎纲冷冷地回答道。 “那你们凭什么拿我!”叶韫说着,就想起身,却被一旁聂铎弹出的劲气打中膝盖,不得不再次跪倒在地。 “你既拜在江左盟下,就受江左盟盟约管束。如今,你又在江左地头犯下事端,我身为宗主为何不能拿你!”梅长苏冷然道。 “我……!”叶韫欲再辩,却被一声毕恭毕敬的‘宗主’打断。 “宗主,人证已候在堂外!”顾青微施一礼后,道。 “宗主,葛俊携相关物证已候在堂外!”与顾青同来的陈坤抱拳道。 “好,你们开始对证!” “其罪之一叶韫胁迫赌坊退回赌资,其曾经写下的欠条字句被叶韫抢夺,已被其毁灭故此物证灭失。”顾青道,“但赌坊老板户丘、当铺老板陆高、街坊地保付强,愿为此事作证。且当铺老板陆高手头留有叶韫典当随身腰刀的当票一张,可呈交宗主作为物证。” “叶韫,你可要和他们对证?”梅长苏冷笑道。 “他们几个串通一气,宗主可千万别相信他们。赌坊、当铺、地保,这都是什么人啊,三教九流说的话,焉能信之!”叶韫急辩道。 “……好!呈上当票!”初闻叶韫为还赌债,把腰刀给典当了,梅长苏只觉得天昏地暗,可现在却是漠然了。何必要为一个不再是赤焰军麾下的人生气? 陈坤随即招来葛俊将当票呈交了梅长苏。黎纲则在梅长苏的示意下,拿捏着当票在叶韫面前亮了亮,道,“看清楚,这上面的落笔签字及手印是不是你的!” 白纸、黑字、还有红手印,叶韫狠狠地瞪了眼当票,脑中飞快地想着对策,身为赤焰的千夫长,他知道当下他认和不认结果都一样。但他若就此认输也枉为赤焰的千夫长了:“这是我写下的票据,沈聪病重,我手头拮据,也不愿向下属开口,只能将腰刀送至当铺先行典当……!” 这厢倒成了有情有义的主了。 梅长苏斜眼一瞟,黎纲将当票收回,放于梅长苏跟前的案桌,而顾青随即开口道: “叶韫犯下罪事之二为胁迫卖方低价出手商铺宅院,现有商铺宅院前任主子和中间人作为人证在外候传!” “其罪为交付银两,叶韫只按契约八成支付。商铺宅院前任主子迫于其淫威,只能顺从!故物证缺失!” “这是诬陷!宗主这事情你要明查,我是按契约约定的银两交付银票的,没有胁迫任何人在银两未付清前交出地契!你若不信,叶韫愿与他们对质!”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顾青和陈坤面面相觑,说实话这局面他们都预见到了,人证俱在,物证缺失,纵是明镜高悬也难下决断,更何况他…… 叶韫得意地仰首看向离他几步之遥的梅长苏,赤焰少帅?不过出生好,借着父亲的名头,一入军营就是百夫长,一年后就成千夫长,哪里像他,一步步都是靠自己拼来的,而他从普通士兵做到千夫长也不过用了一年。若不是…… “继续!”梅长苏冷冷地道。叶韫的诡辩在他意料之内,他也想好了如何应对。只是,多年后他该如何在物证严重缺失、人证也不齐全的朝堂之上让构陷赤焰一案的歹人伏法;让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认下罔杀亲子、忠臣的罪过? “叶韫所犯之罪三为封口杀害盟下弟子沈聪!”陈坤朗声道,“宗主派遣盟下弟子沈聪前往翼州协助翼州堂口事务。沈聪在抵达翼州后,察觉叶韫所犯诸事,惊骇之余准备连夜返回廊州向宗主汇报,不料却被叶韫手下墨汐、邵安发现。在叶韫授意下,两人将沈聪杀害。墨汐、邵安两人佩戴的腰刀经过仵作查验与沈聪尸身上的刀伤一致。现有两人腰刀为物证,仵作出具验尸文书可供宗主过目。” “墨汐、邵安两人在陈堂主查明案由后,已被天律堂弟子拿下,现已押至堂外!”顾青随后补充道,“此二人为从犯!” “宗主,属下有罪,属下有罪!”叶韫先是一愣,继而重重地磕头道,“一定是墨汐、邵安两人干下什么不法勾当,见事情败露遂将沈聪杀害!望宗主明查,切莫被这两人的话给蒙蔽了。” “他们干了不法勾当,沈聪为什么不去告诉你,却要返回廊州来告诉我?”梅长苏冷笑道。 “属下有罪,属下是知道墨汐、邵安两人干着宵小的事儿,可属下护短,私下教训过他们一番,也就过了,可,可……!”叶韫带着悲鸣道,“可属下不知他们为灭口竟然将沈聪杀害!” “……”顾青和陈坤被叶韫的诡辩气得冒火,但他们也明白上座的梅长苏没有发话,他们便不能插口。相反,这一连串的问与答,让在旁听着的赤焰旧部们由一头雾水变为心惊胆战。千夫长叶韫犯事了?还杀了同袍?不会吧。 “你曾传书于我,说是沈聪病重,然后又说其病重不治?”梅长苏揉搓着手指,眼中的寒光射向叶韫。 “呃,沈聪刚到翼州的时候,我为他接风,在酒楼置办下酒宴,他醉酒后受凉,病了,随后便一病不起……!”叶韫边想边道。 “于是你想去请大夫,为他诊治,但手头银两不够。无奈之下,你先典当了腰刀请了大夫为他诊治,随后又传书于我?”梅长苏冷笑道,“接下去的几日你衣不解带地照料叶韫,但手头总有事情要处理。一日你离开再度折返时,发现沈聪死了,你内疚之下再次传书于我,是吗?” “……!是是是!宗主明鉴!就是这样!我是武人,怎么会去想沈聪是被墨汐、邵安杀害的!”见梅长苏帮自己理了思路,叶韫大喜过望,立刻附和道。 “……!”顾青、陈坤对视一眼,迅速将目光错开。 “我于七月初五上任宗主之位,八月初十我授命沈聪前往翼州。可你这张当票上的日期为六月二十。”梅长苏淡淡地道,“依着当票上的日期,当腰刀的日子,沈聪可还在廊州呢!是当铺笔误了?” “……!这,属下当日心急,只核对了当票上的银两没看日期,应该是当铺的笔误。我把腰刀送入当铺的日子就是八月二十,不会有错!”叶韫额头渗出冷汗,故作镇定的他心头升起一丝浮云,怎么眼前这人似乎…… 同样的一席话,却让顾青和陈坤又一次愕然,他们会错意了吗? “前几日还办下酒宴为沈聪接风,几日后就沦落到典当腰刀支付药费了?”梅长苏好笑地道,“难不成,你为表兄弟情义,用最后的银两请了沈聪喝酒?” “……是!”应答没了原先的底气。 “你说你当了腰刀是为了给沈聪筹药费,那么你取了银两后去了谁家药铺,找了哪个坐堂大夫?” “……这,这……!”叶韫结舌。 “难道你因手头拮据,找了游方的郎中?” “是啊,我手头银子不够,只能找个游方的郎中!”叶韫的心七上八下,他猜不透眼前的梅长苏到底是在帮他还是…… 说是要办他,可没见梅长苏传召任何一个证人,连物证都仅有当票一张。 说是要帮他,怎么觉得梅长苏把他的后路一条条都堵死了呢。 “凡在我江左地头,途径江左各州的游方人士、商队、帮派弟子都需到各州堂口登记……眼下我梅长苏虽不能让通行十四州的商队、帮派弟子俯首听命,但独行的游方人士,我自信还是管得住的。你倒说说,这个游方郎中是何方人士,姓什名什?有没有到堂口告知过其来意……” 这人……顾青和陈坤先后朝梅长苏瞧去,原本存有的几分不满,已弥消怠尽。其他十三州的情况,他们还不清楚,但廊州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凡出入廊州的游方人士、商队、帮派弟子要在廊州停留两日以上的都会去堂口写下出入、停留时间等事项。 要说手段,新任宗主没主动动过手,只是有不从者,时时派盟下弟子盯着。这有多少人能受得了?途径廊州的各帮派弟子首先就犯毛。梅长苏让盟下弟子按着他定的规矩凡动口的,就赔着笑脸说是怕生事端;凡想动手的,叫他们按着江湖规矩先递帖子,随后让天律堂的弟子迎战。说来也奇怪,凡是被宗主以点将方式派出迎战的弟子,总能赢下对方。这是怎么做到的,连顾青都一头雾水。这样几次后,途径廊州的帮派弟子首先臣服,游方人士和商队看到这个情况,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乖乖地从了梅长苏下的新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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