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素玄定以蔺公子相称,但这是琅琊山头还是要称你为少阁主的!”卫铮诚恳地说道,“这是应有的礼数……!” “一个莽撞无礼,一个冥顽不灵!”蔺晨检查着鸽子腿上的铜管,无力地摇头,“最重要的是,你尚有脑子,他身边的几个却没脑子!” “蔺少阁主你说什么?”卫铮不解地将沏好的茶递给蔺晨道。 “也不知道他要用多久才能将他们几个□□成你这样!不对,你这样也不成啊!”逐一检查了鸽子腿上的铜管,蔺晨再次叹气。将鸽子逐一抛向半空,直到它们成为了空中黑点后,才接过卫铮手中的茶,慢饮一口道,“长苏,梅长苏。你家少帅现在的名字,你可知道?” “知道!义父对我说过。” “我昨个收到消息,长苏他成为江左宗主了!我本以为他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做到。未料二个月的时间,他不但拿下了姜雄,还让宋雅琴和长老会乖乖地交出了全部实权,坐实了宗主之位!”蔺晨略带敬佩地道,“倒真是小看他了。我也有点信了,他能以十六岁之龄统领赤羽营。” “如果不是林帅刻意压着,少帅根本不用等到十六岁……!”卫铮自豪地道,“起码能早个半年!” “我知道,不用你刻意提醒我!”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从老爹手上接过琅琊阁。蔺晨翻着白眼,咬牙切齿地说着。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端详着手中的茶杯,不确定地开口:“这茶,卫铮你刚才给鸽儿绑完铜管后,有没有擦过手?” “这……我忘了!”卫铮瞬间脸色通红,微施一礼道,“蔺少阁主恕罪!” “……算了!”我连这个都气的话,早就被你们几个给气疯了!蔺晨心中暗骂一句,倒也没再斥责卫铮。慢饮两口茶后,才不屑地补充道,“他虽然坐上宗主之位,可要让我就这么服他,嘿嘿,还早!” “蔺少阁主求你多多帮衬少帅!他日琅琊阁有什么事,卫铮赴汤蹈火……!” “去去去,会说话不?琅琊阁能有什么事情?真有什么事情也是被你们连累的!”蔺晨拿着象牙骨扇咚咚咚地敲击着桌面,截断卫铮的话。 “蔺少阁主……我……” “不会说话就别说,你也看到了,我帮衬的事情还少吗?让我帮衬还不如让聂铎他们几个长长脑子!”蔺晨没好气地道。 “蔺少阁主仁义,卫铮没齿难忘!” “没齿?无论你还是我,都还早着呢。倒是今日,是我弱冠的日子,你可否为我去向十三先生求个曲作为我的弱冠之礼?”蔺晨想当然地道,“记住,在你家少帅未有回复前,你不能向十三先生透露他还活着的消息。” “卫铮当然不敢擅作主张,卫铮再次谢过蔺少阁主将十三先生带至琅琊阁。今天是蔺少阁主弱冠的日子,卫铮这头……!”卫铮说了一半语塞了,他该说什么?平时这礼数上的事情,都是少帅先行教好了再……可少帅从没领着他去见证过弱冠之礼的场合啊,他该说什么? “还是那句话,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说错了反而赌得我心慌。稍后到了场面上,你多看、多听、多学着点。来年就是你家少帅弱冠了,你是他的亲随,要给他长个脸!”蔺晨吊着嗓子道,顺手把茶杯塞到了卫铮手上,“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十三先生那里给我求曲子去!早点让十三先生把曲子写完,我好早点练起来,晚上弹琴给老爹他们听时不至于磕磕绊绊!” “曲子嘛,少帅通常一个时辰就能弹熟,两个时辰就能弹得顺溜、熟捻且韵味十足了……!”卫铮洋溢着浅笑,脱口而出道。 “……我弄错了,这个也没脑子!”蔺晨捂着胸,低声喃喃了一句,脚不沾地地飘远了。 “蔺少阁主?你怎么了?”卫铮起身不解地大声道,但蔺晨早就飘出了他的视线,他只好挠了挠头,放下茶杯,辨认了下山头的方向,朝着十三先生的居所大步走去。 贞平26年夏 江左宗主姜雄因急病去世,江左一世家子弟梅长苏接任宗主之位。这则消息迅速从江左传遍整个江湖,但很快又被江湖上其他各路消息冲得烟消云散。 江左盟最初是江左各大商会和门派共同组建的一个联盟组织。但多年前的一场内乱让这个联盟没了任何凝聚力。诸多有影响力的商会和门派已有多年未参与江左事务,也被默认不再接受江左盟的调配和庇佑。从某种意义上说,江左盟不过是名存实亡的存在。 而其新任宗主梅长苏,旁人在听闻过他的名字后,又得知其本人并不会武且未到弱冠之龄,在诧异地追问几句后也就没了下文。 七月炎热的夏季 梅长苏带着聂铎、黎纲和甄平悄然搬进了廊州位于近郊的一处宅院。而在他们入住前,聂铎早就将赤焰旧部安排进了梅长苏所居住的内院,外院则按着梅长苏的意思留用原先的护院弟子。 “宗主,他们太欺负人了,这院子根本不是宗主所住的总坛,而是那个被我们拿下的哀长老的私宅!”当内院不相干的人都离开后,聂铎再也忍不住了,叫嚷道:“我们怎么说也平下了他们一触即发的内斗啊!” 一杯温茶递到了聂铎面前,这院落还有着旁人,所以聂铎只能跟着旁人一起叫梅长苏为宗主,哪怕他总是觉得别扭。 “宗主,为什么谢绝喜长老要召开的接任大会呢?”接过递到手边的茶,甄平并不急着饮,而是皱着眉头问道。 “宗主,喜长老派人送来的账册,我看过,不但乱而且亏空很多!很多商会门派已有多年未交过帮贡,想来已经是退出江左盟了!”黎纲紧接着甄平的话,急切地道,“我们能……” “黎纲,是否有商会和门派送来了贺礼?”梅长苏垂眉浅笑道。 “有,名录我都记下了,宗主可要过目?”黎纲一手接过茶,一手从袖笼中掏出纸笺。 “其他的你记着就好,我只想知道蔺晨的铺子送了什么!”梅长苏喝着茶,轻声问了一句。 “蔺公子曾说要给我们的一车东西并没送来,倒是他的药铺送来了一袋约莫百来斤的山芋!”黎纲微有恼怒地道。 “……噗嗤!”梅长苏喷出刚就口的茶,边笑边喘气咳嗽,“好好好,这个礼倒正适合我,我喜欢!” “宗主?” “黎纲塞几个到灶头里烤了,待会儿拿来给我吃!”好不容易止住笑的梅长苏,叮嘱道:“好好烤,若是烤焦了、烤糊了就由你一个人吃!” “宗主,大热天的哪有吃烤山芋的!您可别跟着他一起闹!”黎纲努力挤出笑容道,“您如果饿了,我给您去煮碗银耳汤!” “银耳汤要喝,烤山芋也要吃!”梅长苏努了努嘴,板着脸道,“这烤山芋啊,你们三个得陪我一起吃!” “是,宗主!”聂铎不愿,但仍应了声。 “是,宗主!”黎纲和甄平同样答道。 “烫手山芋,拿捏不得,蔺晨这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我呢!”梅长苏轻轻拍了拍石桌上厚厚的一叠卷宗文书,叹道,“什么时候把这些都理顺了,烫手山芋变成了通气的糖水山芋,我想蔺晨的大礼就会到了……而那时我才算坐稳宗主之位!” “……蔺公子!”黎纲无奈地苦笑道,“这大热天的居然能弄出冬季才结果的山芋,真是服了他了。” “服什么服,这是他去年在琅琊阁后山种下的。用从夜国弄来的苗,参照古书的种植方法培育,虽说是山芋,可味道……!”梅长苏板着脸嫌弃地道,“比没加盐的药膳还难吃,一定是他卖不出去囤在地窖里又觉得占地方,这才让人送到我这头来。” “宗主,这,这……!”甄平面露难色地道,“我,我可都是照着蔺公子的膳谱做的……!” “行了,甄平,我又没怪你。你不是火头军出身,能把药膳做成那样已经不容易了。无关膳食,这日常饮食总需要一个厨娘来操持的,你们做的膳食再吃下去……不病也得病了!”梅长苏挑了挑眉头,心情甚好地道。 “不行!”聂铎、黎纲、甄平等人异口同声地道,“宗主,这个不行!” “宗主,我这就挑人去学厨,您再忍耐几个月可好?”聂铎小声道,“入口的东西,我们还是小心点……!” “是啊,宗主!”黎纲和甄平先后道,“您就再忍一段时间吧!姜雄父子虽然都被除掉了,但他们的爪牙一时还清除不了。要知道这院内院外,有一半还是江左原先的弟子呢!” “黎纲……!”梅长苏搓着手指,淡然道,“作为江左宗主我给你的第一个命令是,去把蔺晨药铺里的厨娘给挖到我这边来!” “……!”聂铎、黎纲、甄平。 “蔺晨好美食,他找的厨娘,手艺必然了得,又在药铺里帮活……药膳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至于来历、人品,他肯定是调查清楚了才会留用。”梅长苏嘴角带着笑,如星般的眸子依次扫过错愕的众人,“虽然有些不厚道,但,瞧瞧他送的礼,哼哼,他本就是个不厚道的主,又何必对他客气?况且我想不出另外更好的办法,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靠谱又能干的厨娘了!” “蔺公子会被气疯的!”虽然厨娘的确很重要,但聂铎仍心有余悸地小声提醒道,“到时候他还指不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我们呢!” “我倒不担心这个,我只是想,他的厨娘如果真到了我的府上,是因我提高了月奉,还是因我是江左宗主或是因蔺晨的授命?”梅长苏仰头看向头顶的一片绿荫,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绕在心头,“黎纲,先打听清楚,他给厨娘多少,我们以其两倍的薪水聘之,如其不愿,三日后,再加一倍;仍不愿意,由她开价后,你回来和我商榷。切记,这事儿要避开旁人的眼线!” “是!”黎纲低着头道。 “黎纲,这院子上上下下是会有口福还是继续果腹可就看你的了!”梅长苏打趣地拍了拍黎纲的肩道,“你可不能让大伙儿失望啊!” “是!”黎纲瞬间倍感压力,但就如梅长苏所说的,院内上上下下的果腹都靠他了,“回头我就去办!” 对厨娘势在必得的梅长苏,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相信黎纲的能力,更相信蔺晨会给他个厨娘。于是他转向聂铎,淡然道,“厨娘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我来回答金双和甄平的问题,” “金双,你问为什么我对长老会安排我进入哀长老的私宅一事并不恼怒。原因很简单,宋雅琴还住在那里,四大长老的喜长老也住在那里,两人均为女眷,我们这一群男人搬进去双方都不方便。这种情况下,要么她们搬出去,要么我们另择地儿……!”梅长苏看着聂铎一字一顿地道,“搬到原哀长老的私宅,在你的眼里是给我下马威。可在我看来,这何尝不是好事?昔日你我无论位于何处,你都是赤焰军主营大将,我都是赤羽营主帅。今日,我也会让江左乃至整个江湖知道,无论我会不会武,都不妨碍我坐稳江左宗主之位,而我梅长苏所在的宅院就是江左盟的议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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