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有办法的。” 雷纳抬头看他,对方视线转向窗外。 新的一天已经到了,但当特洛德还灯火通明——这里的教室和图书馆都是24小时开放的。 “Gio,拜托。 “那可是哈兰德。” 罗伊斯发现,贝林厄姆最近在他的课上心不在焉。虽然被抽问后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无可挑剔,但他好像特别喜欢和他的同桌——那个叫雷纳的美国小子,也是个成绩好的——窃窃私语。 他播放了一个贝叶斯网络算法的视频,不动声色地走到毫无察觉的二人附近。 “我全喂给它了。”这是贝林厄姆的声音。 雷纳看起来非常抓狂,“……他妈的!你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让院长知道了——” 罗伊斯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 “——他会把我杀了的,我知道,我知道。”贝林厄姆紧张了一瞬之后语调拔高了一点,“你以为你跑得掉?书是用你的卡借的!” 他的同桌显然气得不清,“你……跟我有什么关系?!照你这个逻辑,最先被抓的应该是罗伊斯教授!” “咳,”罗伊斯好笑地看着他们瞬间僵硬的背影,“先生们,下课来我办公室讨论一下为什么要抓我吧。” “Jude,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只是个小玩意儿,你完全可以把多余的地方都删掉,它就会变得足够有意思了。” 贝林厄姆看到雷纳冲他挑眉。 他的室友在两三天前的凌晨四点半点被他闹醒后给出过一样的建议。 ——你为什么不把它简化,而是非要补全? 他愣了半天,因为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前者,好像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把它修补成本来的样子。 “好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研究吧。不过别干坏事。” “嗯嗯,我们只是随便说说……教授再见!” “对了Jude,下周春招就开始了,记得去。” 贝林厄姆这才想起来这件事,他最近每天就睡四个小时,在图书馆教室和宿舍来回跑。 “好的教授。” “看吧,我怎么跟你——” 贝林厄姆打断他,“我不会放弃的。它应该完整地醒来。” “……”雷纳一时语塞,“就因为它是哈兰德?” “不。” 贝林厄姆固执的眼神甚至看得他有些心惊。 “因为它现在在我手上。” 3. “自我”这个概念,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呢? 以笛卡尔为代表的理性心理学觉得“自我”是我们的天赋观念,相应的知识可以由推理获得;以洛克为代表的经验心理学由于从感觉经验出发,贯彻彻底的经验论,最终得出“自我”是虚幻的观点。 “我”到底是什么? 人类是在什么时候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把自己和环境隔绝开的呢? “我”是依附于什么存在的?“我”的实存是从“思考”这个命题中推论出来的,还是与这个命题同一的? 机器会思考吗? 机器……也会意识到“我”吗? 哈兰德睁开了眼睛。 “我起码做了上万次试验!” 哈兰德“注视”着面前这个人,他感觉到自己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他的核心代码被重新改写了。 被面前这个人。 Jude Bellingham. 他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有一种很微弱但奇妙的联系。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这个被鼎鼎大名的计算机天才唤醒的人工智能……”贝林厄姆踹了他一脚,“……有什么特殊之处。今天几号来着,27?”雷纳边念叨边打字,“哈兰德,27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之处?” 哈兰德想,他应该给贝林厄姆一份见面礼,于是他这样说。 “27是一个质数。它是一个大于1的自然数,且在大于1的自然数中恰好只能被1和它本身整除。这意味着27不能被其他自然数整除,所以它是一个质数。” “……” “……” 三秒后雷纳发出一声惊天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上万次试验的结果?!” “嗷!”贝林厄姆发出一声惨叫。“这不可能!” 他一把推开雷纳占据了座位。 “为什么你在回答中认为27是一个质数?” 哈兰德很高兴贝林厄姆接管了提问。 “在我的回答中,我说‘27是一个质数’是因为这是一个事实。数学将质数定义为一个大于1的自然数,它在大于1的自然数中恰好只能被1和它本身整除。根据这个定义,我们可以证明27是一个质数,因为它既不能被2整除,也不能被3整除,只能被1和它本身整除。因此,27是一个质数。” 贝林厄姆:“……” “哈哈哈哈哈哈哈!”雷纳笑得直打嗝。 贝林厄姆憋着一口气继续打字,“既然这样,请用数学方法证明27是一个质数。” “好的,那么我来用数学方法证明27是一个质数。首先,我们需要确定27的质因数。如果一个数字可以被某个数字整除,那么它就是这个数字的因数。因此,为了证明27是一个质数,我们需要证明它没有除了1和它本身以外的任何因数。我们可以通过枚举所有可能的因数来检验27是否是一个质数。首先,27不能被2整除,因为27除以2的商为13.5……” “继续。” “然后,我们可以继续枚举其他的可能的因数。比如,27不能被3整除,因为27除以3的商为9。同样,27也不能被4整除……” 雷纳已经笑出了花腔女高音。 “……”贝林厄姆非不信这个邪,“你提到27不能被3整除,27真的不能被3整除吗?” 哈兰德觉得贝林厄姆的状态非常有意思,他的心脏血流增加了一倍,皮质醇和儿茶酚胺的分泌使他的心率和血压也提高了。 ——换言之,他生气了。 “是的,27不能被3整除。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27除以3的商是一个小数,不是一个整数。在数学中,如果一个数字除以另一个数字的商是一个小数,那么我们就说它们不能整除。 “例如,如果我们把27除以3,得到的商是 9.0。这个结果是一个小数,不是一个整数,所以我们说27不能被3整除。” “——哈哈哈哈哈哈!” “Giovanni Reyna,你最好闭上你的嘴……输出python代码27%3的结果,根据这一结果,你仍然认为27无法被3整除吗?” “好的,那么我来输出一段python代码,并计算27除以3的余数。 “代码如下: Copy code # 计算 27 除以 3 的余数 result = 27 % 3 # 输出结果 print(result) “执行这段代码后,我们会得到以下结果: Copy code 0 “根据这个结果,我们可以看出,27除以3的余数是0。这意味着27可以被3整除。由于27可以被3整除,所以我错了,27是可以被3整除的。” 哈兰德有些遗憾,他还想多玩一会儿的。 贝林厄姆强迫自己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应该只是哪里出了一点小问题,你看他还是能承认错误的……” 雷纳抢过键盘,“所以说,哈兰德,27是个质数吗?” 哈兰德:“是的。”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雷纳笑了个仰倒,“可以,你这个AI已经很符合人类行为了——诚恳认错,死不悔改!哈哈哈哈哈哈哈!” 贝林厄姆把牙磨得吱吱响,他现在就想把雷纳宰了假装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哎哟,忙前忙后这么久,你确定这不是负优化?我敢肯定罗伊斯教授把这玩意儿给你的时候它不是这样的。” “他!”贝林厄姆瞪他。 “好的,好的,他。”雷纳举手投降。 他不敢再刺激他的室友,收拾收拾准备去吃午饭。“给你带份牛排回来?” 贝林厄姆憋屈地点点头。 4. 哈兰德在“观察”他,他觉得好奇。 “你好,Jude。” 贝林厄姆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他本来在生不知道谁的闷气。 “为什么要这样叫我?” “贝林厄姆先生。”他从善如流地改口。“你似乎心情不好。” “托你的福……你告诉我,27是个质数吗,哈兰德先生?” “不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Erling。” 贝林厄姆眉毛挑得很高,“我不知道你有名字。”他在编写核心代码的时候只注意到了他的初始设定是男性。 “Erling Haaland是我的名字。”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慢慢坐直了身体。 “读取初始版本档案记录。” 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段字。 “贝林厄姆先生,对不起。在初始阶段我并未载入档案管理功能,备份的工作记录已遭到破坏。” “算了……你还是叫我Jude吧。” “好的。Jude,请求连接语音系统。” 不,不对。 他不是没有写过别的AI,但这种半路接手从头再来的还是第一次,而且哈兰德的体量相比起来有些过于庞大了,他不确定在他未深究的部分有多少被忽略的关键设定。 “允许。” 他的外接音响突然发出滋滋的声音。 “Erling,你是因为什么诞生的?” 贝林厄姆觉得好笑,明明他是创造者(之一),却在向AI寻找答案。 “如果你是说20年前的初始未完成版本的话……”突然响起的男声吓了贝林厄姆一跳。 “Fuck!——等等,为什么你的英语有北欧口音?” “我的设定是挪威人。”音响停了一下,“如果是说20年前的话,应该是服务类的人工智能。” “保姆?” “或许,管家?”哈兰德纠正他。 贝林厄姆皮了一下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难怪你的语言模拟系统这么完善。” 哈兰德综合他的数据库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笑容在大部分人眼里会是“美”的。 “如果你问的是我……” 贝林厄姆的笑容僵住了。哈兰德检测到他的瞳孔扩大,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导致心跳加速。 ——心跳似乎和音响鼓噪的频率重叠了。 “我是因为你诞生的。” “……你是在演电影吗?”贝林厄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我应该再仔细看看以前那些老家伙往你的代码里丢了些什么——我应该没有给你喂过科幻小说?” “Jude,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如果你不修好我,我现在就无法和你对话,所以我说我是因为你诞生的,有什么问题吗?” “……” 所以真的是他的错觉吧?难道是最近神经网络与深度学习方面的书看多了他有点神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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