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亨起哥去外面聊一会儿。” 他附在姜书俊左耳边说话,身体全部挡住男人。 右边没有人,趁乱,姜书俊毫不犹豫地扭头,啄了一下他脸颊。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韩智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从鬓角下来,又从下颌骨的位置摸到脸侧,指腹在上面摩挲两下,轻轻柔柔地。 姜书俊同样站起来,学着他刚才耳语的姿势,“别摸了,再摸就硬了。” 果然,耍流氓这件事还是要看姜老师。 韩智宇脸上浮现出一贯的无奈表情,并不打算弄清楚这两件事之前的逻辑关系,赶紧把姜书俊按回座位,仓皇逃走。 男人失笑,都多少年了,还这么害羞,可怎么办。 可爱死了。 姜书俊摇着头回到自己一开始的座位上,喊来服务生给小孩子们添几盒薯条,顺便给他拿一罐啤酒。 期间韩柳夏把点歌器塞给他,他也不客气地连唱了两三首,技惊四座。 只有金弼贤醉醺醺地摆手,不以为意,“有什么好惊讶的,这哥大学歌谣季年年拿第一,还有经纪公司找上门想签约,给他发专辑呢。” 再回到座位时,凉啤酒已经半温,瓶身外全是水珠,底部和桌子接触的地方也聚集了一滩水,姜书俊思索再三,还是没打开。 明天是教授职称考核的最后一轮面试,姜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饮酒,早点回家,要是睡过头,下次机会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 虽然老头总是喜欢危言耸听,但关键时刻,要是因为一瓶酒误了事,罪过可太大了。 姜书俊把啤酒推在角落里,袖口处沾上了水渍,便抽出几张纸收拾了桌面。 一团皱巴巴的餐巾纸进入他视野。 鬼使神差地,他拿过来,打开了。
第45章 === 那张纸上的东西,姜书俊其实没看懂。 乱七八糟的一堆数字和线条,英文也不是正常单词,而是各种首字母缩写,他们拳手之间的黑话,普通人无法理解,但偏偏,在他打算随手放回去之前,瞥到了让他心头一震的数字。 “我不想骗他。” 隔着一个拐角,韩智宇艰难地摇头。 一步一步,推波助澜。 姜书俊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手机上突然传来的短信声不合时宜地暴露了他的存在,随即映入眼帘的,是韩智宇和金亨起错愕的表情。 雨声很大,他只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几个词。 比赛、对手、赏金、危险,这些还不足以拼凑出完整的故事,直到韩智宇慌慌张张地拉住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这次和以往不一样。 一旁的金亨起显然发现韩智宇这种做贼心虚的举动只会更让人起疑,于是抢先一步开口,“有个认识的经纪人来找我,想做联赛,找名气大的拳击手压场子,我只是和智宇提议一下,他没同意。”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远低于姜书俊看见的。 况且,提议? 提议用得着“骗”? 姜书俊没好脸色地看了一眼韩智宇,抬手挣开他。 前因后果都交代完了,气氛还是没有变好,金亨起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准备往里面走,突然听见姜书俊低沉的声音,“你缺钱吗?” 他身形一顿,停下脚步,看向两人。 姜书俊没问他,问的是韩智宇。 但显然,他也是故意要金亨起听见的。 “什么?”韩智宇疑惑。 短信提示音接二连三地从姜书俊的口袋里传出,他不堪其扰,烦躁地掏出手机直接静音。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在考虑什么?” “你说不想骗我,所以不去,因为你知道我不会同意,但事情不该是这样,哪怕没有我,你也不该去,不是吗?” 姜书俊摊开手里攥着的餐巾纸,手指点在那个皱皱巴巴的角落里,上面写着一长串数字,跟在最后的金钱标识由韩币变换成美金,看起来颇具诱惑力。 韩智宇终于明白了姜书俊为什么突然出现。 他微微皱眉,“那只是冠军的奖金,我不一定能拿到,更不是为了这些钱去打的。” “姜老师,我随手写的……” 金亨起靠近,试图解释,却被姜书俊后面的话止在了原地。 “除了钱,还有什么?” 气氛急转直下,韩智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似乎在试图接受刚才这句话是从姜书俊的嘴里说出来的,“姜老师……” 倒是旁边的金亨起沉不住气,下意识省略了敬语,带着几分刺,扎回去了,“你什么意思?” 姜书俊从来不怵,把目光从韩智宇身上扒下来,扯到金亨起身上,目光锐利,“我问你,除了钱,还有什么?” 金亨起面色不虞。他很少在拳台下露出这种表情,显然是姜书俊的话触到了他的逆鳞,喉结滚动,看着凶悍不已,不过张了张嘴,顾忌着一旁的韩智宇,终是没说什么重话。 “姜老师,你不懂,我不怪你,但别乱说话。” 姜书俊是不懂,他哪怕再担心,也从未去韩智宇的训练场看一眼,除了第一次偷偷摸摸看了半场比赛,之后韩智宇叫他不要再去,他也顺从地听了话。 因为他知道,拳击对韩智宇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柳夏是拉住韩智宇的救命稻草,那拳击无疑是他向上爬的驱动力。 金钱、权利、地位、尊严,不管这些是不是韩智宇一开始想要的,结果来看,他确实只用这一身蛮力便换来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够不到的东西。 但现在,姜书俊突然看不懂了。 他确信韩智宇不是亡命之徒,更对血腥和单纯的暴力避之不及,所以对一些外人的偏见和刻板印象从来都嗤之以鼻,不屑与其争辩,也不需要韩智宇的解释和说明。 他以为他们有这种默契,当一切都在变好,千帆过尽,只剩一纸无所谓的合同的时候,韩智宇自会把这些放下,安安稳稳地回到普通人的生活,连郑成伊都不再强求他什么,那些冠军头衔更无所谓轻重。 姜书俊要的从来都只是最简单的,他一直在等,也有信心能等到。 可现在韩智宇在做什么呢? 依旧没日没夜地训练,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轻描淡写地略过解释,随后和韩柳夏一伙逗他的开心,像是左手拿着勺子吃饭,姜书俊就看不见他抖到控制不住的右手了似的。 他觉得他们之前需要一个好好的对话,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当然,现在更不算合适。 韩智宇下意识伸手拦住金亨起,将他拉远了一些。 口袋里的手机在经历了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又突兀地震动起来。 这次,姜书俊无法无视,只好接起。 对面是和他共用一个办公室的孙老师,先是着急忙慌地道歉,随后才解释了前因后果,他刚和自家青春期叛逆的小孩吵了架,失手打了人,孩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拿着他的钥匙将他反锁在了办公室内,然后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报了警但事件没有定性,只是普通家庭矛盾,前后不过一小时,警察暂时不给受理,但家里老人说孩子没有回家,他十分担心,毕竟年纪不大,怕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想让姜书俊过来帮忙开一下门。 “教务那里应该有备用钥匙,你问了吗?” “问了负责人,但真的掌管钥匙的人联系不上,警察说可以撬门,但维修费太贵了,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平白无故赔这么多钱……对不起啊,我知道你给孩子过生日呢,要是不方便过来,给我个地址,我让老人打车过去拿,可以吗?” 这位老师的家庭情况他是知道的,夫妻已经分居好几年了,妻子在国外打工,带着另一个孩子念音乐学院,因为观念不和,加上金钱短缺,每次通话似乎都是在吵架,国内的这个孩子也不省心,年纪小,书读不好,倒是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学了不少坏习惯,伸手不是反抗就是要钱,姜书俊看不下去的时候,也跟着说过两句,但效果不好,后面也懒得掺和了。 他父母都年事已高,还时常带着自家做的小菜来学校看孩子,姜书俊看了看屋檐外的雨幕,实在不放心让老人冒着危险过来,思虑再三,最后答应了还是他过去。 经历了这么长一通电话,姜书俊之前的火气也消失了大半,韩智宇主动过来问他怎么了,他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开车过去送一下钥匙,很快回来,你们先玩。” “我陪你去。”韩智宇斩钉截铁地说。 姜书俊顿时心软,摸了摸他脸颊,“行了,柳夏的生日,你就陪着她吧,况且你也喝酒了,又不能开车,跟着做什么。” “亨起哥没喝。”韩智宇坚持,拉着他不肯松手。 姜书俊冷冷撇了金亨起一眼,“我俩现在不适合独处。” 金亨起看起来也十分同意他这句话,没反驳,径直回去了。 “那我和你去,柳夏有人陪,不要紧。” 若是平时,韩智宇这么黏着他,姜书俊当然开心,但现在他拽着自己不撒手的模样,就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了,需要人哄。 姜书俊心情烦躁,奈何争不过他,“知道了,你先把车钥匙给我,进去和惠姨说一声,免得柳夏找不到你又开始哭闹,顺便拿一把伞,车里只有一把,两个人不够用。” 他交代的这么详细,韩智宇自然信了,可回头带着伞出来,哪里还有姜书俊的影子呢。 少年知道男人在赌气,但确实是自己做错事情在先,想着在路上哄哄人,结果被摆了一道,打电话过去像是咄咄逼人,姜老师不喜欢,他嘴笨,隔着电话万一没说清楚,岂不是耽误事儿。于是思前想后,他还是带着伞回了餐厅。 这里离首尔大学不近,但开车40分钟怎么都能到了,就算因为大雨,路上小心一点,来回两小时足够,可姜书俊去了快三小时,还是迟迟不见回来。 期间李记者上门,把醉成一滩烂泥的金弼贤拖走,女孩子看起来瘦弱,力气倒是不小,一把把人扛在肩上,二话不说就走了,期间金弼贤不知死活地贴上去,醉醺醺地喊老婆,被一脚给踢老实了,韩智宇手忙脚乱地帮忙打开车门,看着金弼贤被揉成一团塞进去,十分担心他肩膀上的伤,可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下,人和车就一溜烟不见了影子。 还是那样,雷厉风行的。 韩智宇无奈地摇摇头,拨通姜书俊的手机号,却是响了好一阵都无人接听。 时间接近晚上十一点,家长们陆陆续续地过来,接走了自家小孩,室内渐渐安静下来,韩柳夏也玩累了,头靠着郑成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成彬同样烂醉,开不了车,金亨起便自告奋勇做了司机,顺便也拉上惠姨,她明天一早就要搬家,老小区即将被拆,今晚要早些回去,打包家里的东西,看姜书俊不接电话,便劝说韩智宇一起走,柳夏明天还要上课,早点回家睡觉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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