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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书俊拨电话过去，被挂了，随后又是一条短信，“现在不方便。” 他撇撇嘴，心里别扭了一下，还是发过去地址，然后回他，“那你坐上车了给我个消息。” “嗯。” “怎么在外面等我？” 直到坐下了，韩智宇才有机会问出口。 “想你了”，姜书俊凑在他耳边轻声说。 眼睛半眯，十分轻佻。 真实情况是，姜书俊在韩智宇离开拳馆后没多久就出来了。 他害怕韩智宇又在外面等他，遇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非要亲自把他拉进来才算。 学生们大多认识韩智宇，毕竟上个学期的课都是一起上的。他俩关系暴露以后，免不了被调侃。 好在姜书俊虽然严厉，私下和学生们的关系不错，大家闹他几次之后没了兴趣，便也不管了。再后来就是看见姜书俊手上的戒指，不过姜书俊摆摆手，让他们一边去，再烦教授，平时成绩扣5%，最后分倒是没扣，八卦也没问出来，现在看正主来了，还是酒桌上，免不了要拉着人一起闹。 “你说你是外校的？来来来，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智宇是吧？你不交学费天天来蹭课，还撬我们教授墙角，是不是太缺德了？” “就是，我们教授这么帅，国文系一枝花……好吧，你也不赖……但也不用天天在我们面前秀恩爱吧，狗眼都要瞎了” “我都看见你们戒指了，可恶！” “不罚三杯，太对不起我们这些吃了一学期狗粮的人了吧！” “同意！” “同意！” “同意！” 众人看他年纪不大，七嘴八舌地发难，说着说着连敬语都省略了。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最后愣是统一战线了。 可怜的韩智宇像只误入魔窟的白兔，面对轰炸式的提问和诘难，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 “我来我来。” 姜书俊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顺势给自己再添上一杯，笑着骂道，“同意什么同意？小兔崽子们，我喊过来开车的，你们给我灌醉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今天这里，我就是王法！” 接茬的是论文过刊的主人公，他在韩智宇来之前是这里年纪最小的，刚刚玩了一轮半语游戏，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了。 其他人捂着嘴笑，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有些开始给他拍视频，看样子是怕他一觉起来啥都忘了，没证据可不好玩。 “行行行。” 姜书俊也笑，顺着他说话，给足了面子，“这位王法，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本人年纪大了，家属管的严。” 说这话的时候他戳了戳韩智宇胳膊，示意他配合，顺便低声问了一句，“比赛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事，挺好的。” 韩智宇在桌下牵住他的手，捏了捏让他安心。 “抱歉，这几个人还得疯一会儿呢，我给你叫了参鸡汤，吃不下肉的话就多喝点汤，谁给你酒都别喝。” 姜书俊冲他眨眨眼，“放心，姜老师罩你。” 气氛正温馨着呢，那位’王法‘大吼一声，打碎了两人之间暧昧的粉红泡泡，“刚才玩的真心话大冒险继续啊，教授可一次都没被选中呢，来来来，转瓶子！” “你要这么想黑幕我，直接算我的呗。” 姜书俊被他这一嗓门吼得头疼。 “那不行，咱这是公平公正的游戏，摇到谁算谁，不许耍赖。” 玩这种游戏，有个自然规律，那就是叫嚷最大声的必定首当其冲。这位果然遭了报应，接下来的两轮全部中奖，选了大冒险，但是任务艰巨没有完成，连续被灌了两次酒，趴在桌子上再没起来。 几轮过后，姜书俊没被指到，韩智宇倒是先被指到了。看了先例，他有点怵，最后选了真心话。 桌上顿时炸开了锅，一群人你争我抢，愣是五分钟都没统一答案。 “问不问？不问我直接喝酒，大家散场了啊。” 姜书俊拿起酒杯，装作要一饮而尽的样子。 “我来我来！” 闻言立刻有人站起来，是个男生，带着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刚才闹别人的时候不太伸手，这次倒是十分积极，站好后双手交叉在前，摇摇晃晃地。 他扶了一把滑落的眼镜，思考了几秒钟，才开口，“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自己取向的……出柜的人好勇敢……你们，是怎么出柜的？爸妈反对的话，要怎么说服他们？” 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 说实话他这并不是一个问题，而是好几个问题，问的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要是平日里有人敢这么问，别人早就拍着他的背让他滚开了。但他这话说得又过于真挚，通红的脸颊下是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话语里的情绪充沛，白得像张纸，一览无余。 没人说话，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噤声，望向那个人。 韩智宇没眼力见，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还是配合气氛地放下了手里的汤勺。 “知道了，坐下吧，干什么这么严肃，弄得跟上课似的。” 姜书俊先是招呼着大家一起喝了两杯，等气氛缓和后才问他，想听他们俩谁的答案。 男生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姜书俊便没再问过，而是游刃有余地开口，娓娓道来。 他的故事从逃上美国的飞机开始，一直说到了遇见韩智宇的那天，最后还把自家领导那一套’看一眼就明白非他不可‘的理论搬出来说了说，搞了点高深莫测的论证。四周人声鼎沸，啤酒杯不断碰撞，只有他们这桌安安静静，显得格格不入。 可惜出柜这方面他没经验。 当初他想了一大堆说辞，觉得至少姜父需要听一听他的劝解，没想到也没用上，说出来还有点凡尔赛的意味。 最后一句话说完，姜书俊拍拍韩智宇的肩膀，把还在愣神的人唤回来，帮他把那些关于父母和出柜的问题筛选走，只留了一个问题，“到你了，说吧，你是怎么确定性向的？” 一桌子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他身上，怪瘆人的。 韩智宇不自在地清嗓，然后盯着桌子想了很久，“我……” 却是再说不下去。 一分钟后，姜书俊突兀地笑了，笑得游刃有余，似乎是预料到了韩智宇的反应。 他从容起身，摆摆手，“行了，你们一群搞文字的，别欺负我家老实人，今天就到这里吧，再闹就不合适了。我们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喝了酒的早点叫代驾。” 他语速很快，不给别人反应的余地，说话却始终带着笑，学生们自然明白，纷纷起身送别。 有几个想把他们送到门口，硬生生被姜书俊按回去了，大家便也不再坚持。 两人回到车上。 韩智宇侧身给姜书俊系安全带的空隙，被一把钳住脖颈，偷了个缠绵悱恻的吻，呼吸都乱了。 “姜老师……我们回去再……” 韩智宇拉下他的手，有些慌张。车子停在路边，人来人往的，不是个调情的好地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姜书俊扯着开怀的笑容，看起来心情极好。 他又重复一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韩智宇看不懂的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什么？” 韩智宇没办法，只好问他。 “你不是喜欢男的，你谁也不喜欢，就是喜欢我，对不对？” 姜书俊拉过他的手，埋头进去，深深地嗅了一口他手心里的气味，然后咬了咬他指尖，“你只喜欢我，对不对？” “对。” 韩智宇没有别的答案，姜老师说对，那就是对了。 “你说，说你喜欢我，爱我，只有我一个。” “只有你一个。” “前面的呢？” “喜欢你，爱你。” “再多说几遍。” “饶了我吧，姜老师。” 最先受不了的果然还是韩智宇，他揽着姜书俊的腰，用头在他肩窝里快速蹭了蹭，然后分开，“你知道的，就别逼我说了。” “切……” 姜书俊终于放过他，啃了啃他带着戒指的那只手指作为结束，低声喃喃道，“要多表达啊，智宇，要多说爱我啊……” “知道了。” 韩智宇认真听完，看着他靠在椅背上进入浅睡状态，又帮他把额前扎眼的刘海轻轻拨开，这才发动车子缓缓起步。 姜书俊没有喝太醉，车子一停，他就醒了，但还是闹着要韩智宇抱他回去。 少年沉默着，打着腿弯给人抱了出来。 时间很晚，柳夏早睡了，客厅惠姨给留了灯，俩人就没羞没臊地亲了一路。 不同之前的轻拿轻放，姜书俊感觉到快挨着床时砸了一下，不过床垫很软，他没多想，脱了外套便顺手拉过被子睡了。 韩智宇跪在床边大口喘气。 短短两三分钟的路程，他的胳膊和手都抖得不成样子，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飞快，冒了一头冷汗。 是兴奋剂的后遗症。 他没来得及告诉姜书俊，比赛输了。 他卫冕了五年的冠军，在今天，被别人拿走了。
第44章 === ——韩智宇打不了拳了。 秋天短暂的仿佛只有一个礼拜，气温降下来后，还没吹过几次凉爽的风，就入了冬。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姜书俊已经听过两次这句话了。 他眼眶一瞬间红透，咬着下唇犟了好久，才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上一次是金亨起，在姜书俊找他问兴奋剂的事情时。 “安非他命不仅是竞技场上的兴奋剂，也是治疗发作性睡病的常用药，所有计量都在处方内，这次我给他打了两倍，但也算不上滥用，轻微上瘾而已。” 金亨起低着脑袋，像韩智宇常做的那样，浇了半瓶水在头上，“我调查过他的对手，人家什么都没注射，不出烂招，没照着他耳朵打，八回合就赢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金亨起站起来，微微俯视他。 他们个子差不多，此刻金亨起的眼神却看起来很有压迫感。 姜书俊梗着脖子不愿意接话。 “意思就是他现在是个废物。” “你放屁！” 姜书俊难得有这种口不择言的时候。 “你就当我放屁吧！” 金亨起的愤怒没比他少。 那是他从头带到现在的新人，整个拳馆在他这里也是独一份，韩智宇的一招一式都有他的影子，他对韩智宇的耐心更是赶得上对别人的一千倍。 每年的圣诞出差赛，金亨起都选择跟着韩智宇，除了拳馆安排的队伍或拳手，其他人求着他提点他都不屑于多说两句。韩智宇听力骤降的那段时间，也是他一点一点地把人拉出来，重新安排战术，重新调整训练方式，伤筋动骨，哄着劝着。姜灿的事情浮出水面后，他也偷偷跟着韩智宇一起去釜山，虽然没来得及拦下那场事故，但手术室门外，韩智宇那一拳也是结结实实打在他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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