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诅咒师回到宿屋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一幅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场景。 棚户区的宿屋房间都很狭窄,哪怕最贵的房间也才六叠大,夏油杰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五条一脸无辜地站在房间中央,而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衣衫破烂的男人们,让本就不宽敞的屋子越发狭窄起来的样子。 “哎呀,幸好我确实很擅长处理尸体来着。”诅咒师摸着下巴如此说道。 “别擅自杀人,还活着呢。”把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们统统打倒的少年十分义正言辞地教育他,“只是打断了几根骨头,痛到晕过去了而已。” “现在干掉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只是几个垃圾和渣滓罢了。” “既然要么是人贩子要么是绑架犯,那就送去官府吧?啊对了,还差个店主。” “唉,棚户区虽然不会引人注目,但就是有这样那样的麻烦。”诅咒师摇摇头,把手里的食物递给五条,然后唤出咒灵,把地板上的倒霉鬼们统统拖走。 “明天就走了嘛,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少年慢慢啃起被好好包裹在荷叶里的新鲜饭团,满意地聆听着男人们的脑袋磕在地板各种凸起处所发出的咚咚声逐渐远去,而结束这一切的是远处宿屋老板的一声哀嚎。 给官府送节礼并没花费太多时间,因为老板也被带走,光明正大住了霸王店的诅咒师和侍童慢悠悠地走出城去,在一片隐蔽的丘陵后头乘上白龙一路飞往预定的那片山林。 虽然五条确实说过要怀抱希望,可惜,现实给他们俩的却是迎头痛击。 发动所有的咒灵,将目标地点整片山头都搜索过一遍之后,两人确定,‘蛇蜕’尚未降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坐在白龙的头顶,在夜色里向江户返回的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 “距离记录上被发现的时间还有不到八年。”咒灵操使这样说道,“其他的地点改日再探查一遍,但我觉得提前出现的可能性很小。” “唔,如果下次再跑远点的话,搞不好能接上其他的几个?” “如果能的话,自然最好。”诅咒师苦笑,“现在,还是先考虑找什么地方长住的问题吧……我们可能,得在这个时代呆上八年。” 宿屋的选项被第一时间否决,大街边的宿屋有被人围观的嫌疑,而棚户区则是麻烦事太多。虽然饭后运动有助于消食,但他们毕竟是咒术师而不是兼职快递员,动不动得给官府送免费快递并不是件叫人愉快的事情。 商量了一阵之后,五条提议直接买栋房子,反正他们现在并不缺钱。 诅咒师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以前虽然是普通人出身,但当了多年宗教团体的教主之后,夏油杰的消费观念已经完全变成了和五条悟差不多的类型。 总而言之,就是那种全身一套衣物大概跟房价差不多的人。 重新回到江户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在白龙身上度过一夜的两人面色如常地入了城,但第一件事仍是去找宿屋,房屋的买卖得找专门的中人,他们人生地不熟,必须找本地人打听一番,而消息灵通的宿屋老板通常都是外地人的第一选择。 因为牵扯到大笔的银钱买卖,这次就算冒着被人们围观的风险,也只得在大街旁的宿屋里定了房间,否则万一老板和中人串通,或者介绍个糟糕的对象,被骗钱还是小事,惹上官司才叫人烦恼。幸好此刻还是早晨,街上的来往的大多是赚辛苦钱的人,并未特别注意他们两个。 顺利躲进房间的五条直接躺上被铺补眠,而诅咒师则去询问老板关于中人的事情。 因为提的要求比较严苛,手里有好房子的中人又总是满城跑,本以为得等上几天才会有消息的夏油杰没料到,下午的时候,宿屋老板便带着中人上门了。 跟在老板身边的,是个帮闲打扮的年轻人,发髻梳得很整齐,衣裳虽然陈旧却干净,容貌不算出色,只能说五官端正,但脸上始终挂着亲切的笑容,是那种一眼就让人联想到邻居家可靠长男的青年,只是面容过分年轻,感觉都没过二十岁。 诅咒师微微挑了挑眉毛。 “哎呀,客人,别看源三郎年纪小,但他可是附近闻名的好中人!很为客人着想,您打算找合适的房子,找他肯定没错的。”店主一眼就看出来僧人在不满什么,拍着青年的肩膀向诅咒师吹嘘起来,“这江户,除了千代田城,就没什么地方他没去过的。” 黑袍僧人只是点点头,没接他的话。 “还以为起码会等上几日,竟然来得这么早,是恰好有合适的屋子吗?” “一是刚好有两栋房子很合适,屋主人又急着脱手,就想带您去看看,二么,昨天大家都在说,好像城里来了个跟《炙恋歌》里明台法师极为相似的僧人……”名为源三郎的中人诚实地说道,脸上写满了好奇,虽然他确实在打量法师和坐在一边啃点心的少年,眼神却十分清澈,并不叫人讨厌,“哎呀,真的和画本上一模一样。” 僧人和侍童都面无表情,因为下午两人早就被慕名而来的町人们参观了好几回,根本懒得为此生气。 “先去看看房子吧。”诅咒师这样说道。 然后他们就跟着中人出了门。 咒灵操使对屋舍的要求略有些麻烦,首先就是邻人要少,最好没有。仅此一条就已经足够叫人头疼,但他还希望别离开繁华的大街太远,避免购买物品不方便的问题,又最好地方僻静,免得吵闹。至于希望院落宽敞这种小事,和前两者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一栋屋舍在城郊,宽敞是宽敞了,邻人也确实没有,但房子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离大街也远得很,再走几步就能看到低矮的城墙,直接翻过去就是城外。 僧人还看了几眼,倒是他身边的侍童在靠近了屋舍之后扭头就走,让源三郎还以为少年因为看不见而转错了方向。 “他不喜欢,换一栋吧。”僧人这般解释。 中人看看少年脸上的布带,也没有争辩,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带两人前往另一栋屋子。那一间离得很远,他们几乎走到太阳落山才到了地方,周围都是高宅大院,虽然还是有两户邻居的,但这种被高墙挡开的邻居跟没有也差不了太多了。 这一间便保存得不错,贝粉涂抹的墙壁依然雪白,庭院里杂草还没有特别旺盛,屋顶上的瓦片碎裂的也不多,外廊的木板没什么腐朽的迹象,里面虽然空荡荡的,但地板也都还算干净,前任屋主人显然是把东西都搬光了,不过打扫得很干净,没有太多的腐朽之物。 “厨房,仓库都在里头,还有一间专门给佣人住的小屋,您看如何?”这样的屋子,卖给有钱商人大概也不逊色了,房价显然会十分出格,但谁让这位僧人提要求的时候,唯独没标注价格呢?所以源三郎介绍起来并不心虚。 青年其实是来看和画本上一模一样的僧人跟侍童的,介绍房子只是充当借口的顺带,因此便拿手头难卖的屋子来充数,不过这位僧人一看就是外地人,所以他也没有特别在意。 “就这间了。” 原以为对方看看屋子周围的情况就会知难而退,没料到侍童拉过袖子之后,僧人便说出这种话来,源三郎摸了摸头发,“呃,可以是可以,但房价是这个数哦?而且屋主人急着要钱,只能现钱,不能拖欠的……” 黑衣的僧人不以为意,“替我约上屋主人,明天就去官府办理转让的手续吧。” 嗯,和歌舞伎里豁达洒脱的智者明台法师完全不一样啊。 只是个有钱的怪和尚。 源三郎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豪爽的客人总是最受欢迎的,因此他的笑容迅速地真情实意起来,“这好说,就明日上午巳时如何?我在办事的地方等您。” 黑袍僧人点了点头,便要带着侍童离开。 “呃,客人,这毕竟是间旧屋子,可否需要我帮您叫些人,给您打扫一番?” “雇佣仆人吗?过几日再说。” “呃,不是不是,是‘那种方面的打扫’。”源三郎仍然一脸亲切的笑意,“虽然我一个中人说这种事情不合适,但这种前任屋主急着走的房子,多少还是请修验者来念念经比较好。” 僧人慢慢转过身,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源三郎。 “……我自己能念。” 某特级诅咒师如是说。 “法师大人的佛法自然是十分高深的!”根本没听对方念过一句经文的中人这样夸赞到,“但也有精怪之流不畏惧佛祖……”源三郎完全出于好意,这间屋子出过什么事情他一清二楚,就是因为闹到了所有的修验者都落荒而逃的程度,前任屋主才只好选择卖掉祖传的屋舍。 他其实也有向对方推荐过自己的熟人,奈何因为熟人既不是修验者,也不是什么修行人,所以被屋主人一口拒绝,只委托他卖掉房子,但城里消息灵通的商人和贵人们都知道了这件事,谁也不肯来买,然后就拖到了今天。 不管送到哪个中人手里,也只能塞给什么都不清楚的外地人,源三郎本打算等熟人帮忙清理过之后再卖,谁料到一不小心当做借口就给卖出去了,为了不至于坏自己的口碑,青年只得卖力推销起自己的友人来。 黑袍的僧人上上下下扫了他好几眼。 “总不至于是你自己吧?”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乃是我的一位友人。” “……还是我自己来吧。” 大概把他误会成想要骗笔外快的家伙,所以僧人最终仍是选择了拒绝,源三郎也没法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只好先跟对方告别,约定明日去办交接地契的手续。 无论如何,这间屋子一时半会儿还住不了人,在他们住进去之前,先让朋友来看看好了。 源三郎这样想。 ----
第49章 四十五 出乎源三郎意料之外,第二天他们办完了手续,这位法师大人就转身带着侍童去置办家具,打算直接住进去了。青年只好又询问对方是否需要雇人清理宅邸,还有一些长期的仆从,毕竟这么大的房子,只靠法师的侍童清扫也太过分了些。因为也都还在他的工作范畴内,所以僧人似乎没有起疑,很干脆地说要雇几个跑腿的老仆,并不和主人一起住的那种,女佣则一个不要。 清理的工作他打算自己来,就不去招揽那些吵吵嚷嚷的闲杂人等了。 是位喜欢清静的法师呢。 源三郎只感概了一会儿,然后便开始头疼宅邸里的问题要如何处理,他倒没有故意拖延,擅长此道的友人出远门去了,今天才能回来。青年也完全没料到这位法师办事如此地不讲究,就算是用来安置侍童的宅子,搬进去前也好歹占卜一个吉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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