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感激他们的援手,蒿叶便尽自己所能地,为那位重病方缓又吓得不轻的女主人治疗,总算让她的情况稳定下来,不至于又加重病情。 “我要回一趟家。”由于附近的人们都对神社的存在相当避讳,所以和外人介绍的时候,蒿叶通常只会含糊地说自己家住在山上,“夫人的情况已经很安稳,只要继续吃药,很快就能痊愈的。” “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简直是救命之恩……” “药师治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虽然可能比不上先前给夫人看病的那一位,但总算我也派上了点用处,无须特地感谢,而且,你们也救了我。”蒿叶十分谦逊地说道。 侍女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不太自然,但她很快掩饰过去,“您既然要回家,那么请让仆人驾马车送您如何?最好让武士也同行吧?毕竟得经过那座山吧……万一又遇到野鬼……”说着说着,她又露出了害怕惶恐的神色。 野鬼自然是没有的,女药师苦笑着想,就是不知道法师和他的侍童——不,现在蒿叶对阿悟到底是不是侍童这点也开始怀疑起来——就是不知道法师和阿悟最后到底如何了。 虽然他们因为意见相左而打了起来,不过光看先前那个亲厚的样子,也知道决不可能真的至彼此于死地,多半是吵完打完就能和好。 但蒿叶已经无法安心地把阿葵托付给这位法师了。 那毕竟是个一时心血来潮,就能将有救命之恩的药师随手杀死的凶恶术师,他能为了那种奇怪的理由来杀自己,也可能会有一天,想要杀死阿葵。 所以就算心里十分害怕,蒿叶也还是决定回去。 不过,马车应该还是不用了,免得让他们发现自己要回的地方竟然是传说中食尸鬼的巫女居住的神社,所以女药师笑着推辞,“没有必要,都已经过去了两天,现在又是天光大亮的正午,有什么样的鬼怪能在这种时候跑出来呢?” 这话十分在理,侍女被很好地说服了,最终只能付给蒿叶一份格外丰厚的诊金充当谢礼。 然而,即便是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女药师也没料到自己能在镇中央的大街上听到再耳熟不过的声音,“阿蒿!” 她甚至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从身后扑上。 “……阿葵?” 无论是重量,体温,还是气息,蒿叶都不会轻易认错,她可以算是愕然地看着正牢牢抱住自己的腰,却不再是巫女打扮,而是头戴市女笠,穿着一身极为漂亮的袿衣,打扮得像是有钱人家出游小姐那样华丽的阿葵。 不得不说,这样子非常合适她,即便隔着模糊的虫垂纱,隐约能被窥见的纤丽容貌还是叫沿途的路人都纷纷回首,悄悄打量着,似乎正在议论这到底是哪家鲜少出门的美丽女儿。 惊讶归惊讶,能够看到巫女平安无事,蒿叶原本忐忑的心情总算安定了下来。 “……怎么突然跑下山?幸好没有错过,我正要回去找你。”女药师吐出一口气,似乎把心底积存的仿徨与忧心也一并吐出那样露出了放松的神色,“说起来,这衣服又是怎么回事?打扮成这样,好看到我差点认不出来呢。” “真的吗?”巫女高兴地笑了起来,“是伯藏大人带我下山的哦,因为我想来找阿蒿嘛!不过法师大人说山下不能穿旧衣服,就带我去店子里买了新的衣服,阿蒿也觉得好看吗?” 女药师瞪着正从旁边走来的黑袍僧人,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她一把将巫女拉去身后,做出护卫的姿态来,还不忘转过头去叮咛过于天真的好友,“……阿葵,女孩子不能随便穿别人送的衣服……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吗?” 这个变态法师! “噗,谁让你把重要的人随随便便托付给别人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法师身后传来。 蒿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眼缠布条的侍童,慢吞吞地从僧人身后走出来。 “刚刚是开玩笑啦,我跟狐狸只负责护送,店子是椿婆婆陪着进去的,衣服也是她自己选的,用的也是你留下的钱……虽然真要送的话,狐狸这家伙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他养女儿养习惯了。” “悟。”僧人皱起眉头,“葵已经成年了。” 所以他没可能像照顾阿菊那样随便给巫女挑选衣物的。 “看吧。”少年耸耸肩,“这家伙就是正经到了让人吃不消的程度。” 知道自己误会了的蒿叶这才一脸尴尬地转过头去看巫女,而把脸藏在虫垂纱后面的少女顽皮地冲着她吐了吐舌头。 “谁让阿蒿突然跑掉,我生气了。”所以小小的捉弄一下嘛。 “……你啊……” 虽然这样叹息着,但蒿叶还是很没辙地在巫女的撒娇下宽大地原谅了她。 “唔,我和狐狸是不介意啦,不过你们确定要继续这样在大街上搂搂抱抱吗?”少年若无其事地插了一句话,让女药师瞬间清醒过来。“大家的眼神变得很奇怪了呢。” “这种事情要早点说啦!”蒿叶几乎是脸颊发烧地拉着阿葵往宿屋的方向跑,“可恶!这几天都不能好好上街了啊!!” 看着两个少女精力十足地跑远的影子,少年不由得咂咂舌。 “……怎么了?” 五条看了一眼低头询问自己的诅咒师,忿忿不平地抓住了对方的袖子,指望这只正经过头的狐狸在大街上干点什么是没可能的。 “什——么——也——没——有。” 他懒洋洋地说道,羡慕别人感情好很亲密这种话,就算是五条也觉得有点说不出口。 等到两人慢悠悠地走进宿屋,还留在外厅的蒿叶冲他们招招手,带着法师和少年一同拐进一间偏僻的屋舍,而阿葵已经悠闲地坐在了垫子上,还就着茶水吃起了点心。 “椿婆婆呢?”女药师终于想起问询正事。 “和平太一起去市集里买东西了,买完就会回神社去。”少年打了个哈欠,脱下草鞋也坐上垫子,“本来还以为你会当天就回来呢,结果等到中午也没见到人,这家伙就坐不住了。”他满不在乎地指了指正在啃点心的阿葵,换来巫女孩子气的吐舌。 正打算打劫点心作为还击的五条,在出手之前就被塞了个纸包在手上,里面是鼓鼓囊囊的圆形黑糖,虽然味道比不过蜂蜜和砂糖,在这时候也已经算是相当昂贵的点心。 “不要吵架。” 咒灵操使叹了口气这样说道。 原以为会是法师回答自己的蒿叶看看少年,再看看僧人,这样明显的态度,她要是还看不出来就真的是笨蛋了。 “那个……阿悟,你,应该根本不是伯藏大人的侍童吧?” 谁家的侍童能跟自己的主人打架的啊! “伪装啦。”少年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女药师该看的早就看过了,“毕竟我现在确实才八岁,没人会跟小孩子谈正事吧?”他从脸上扯下绷带,“平时一般都是狐狸负责跟外人交涉,不过你这会儿算例外。” “……因为法师大人想要杀我吗?”蒿叶表情冷淡地说完,旁边的巫女便差点噎到自己,连喝水都顾不上,一把抓住女药师缩去角落,离少年和法师足足八丈远。“……阿葵,快松手,太失礼了!”本来还想装出一点气势来的蒿叶只剩下无可奈何的苦笑。 “啊,安心,这家伙已经被我教训过了,不会再想要杀掉你家阿蒿啦。”雪发的少年捏起一颗黑糖塞进嘴巴,让脸颊明显地鼓出一个小球的形状,说话的声音也含糊起来,但他硬是那么拍着坐在旁边的法师的衣摆,一副自己才是主人的姿态。 而旁边的僧人虽然脸色难看,却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始终保持着沉默。 也不管女药师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巫女兀自向着少年的方向侧过身去,“……真的?” “嗯,真的。” 阿葵这才慢吞吞地挪回原位,“……你的护卫好凶,怎么可以杀阿蒿呢!”她鼓起脸颊抱怨,似乎介意的仅仅是对象,而不是杀人这件事情。 女药师茫然地看着巫女应对自如的样子,脑袋一时之间仍然无法回神。 “嘛,原因有点复杂……反正他不会再犯就是了,需要我定束缚吗?”五条耸耸肩,“不过狐狸不是我的护卫哦?一定要说的话……嗯,你们是怎么说来着,婚约对象?” “悟!你在说什么鬼话!!”法师看上去也十分震惊的样子,女药师呼出一口气,幸好,看来有问题的不是她的耳朵。 “嗯?未来的男朋友不就跟婚约对象是一个意思吗?” “别开玩笑了!根本不一样!五,你家里也不可能会允许这种事情……总之别再胡扯了,你不是想要让她们帮忙驱除瘟疫吗?好好谈重点,别把话题歪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家里的话无所谓啊,反正家主是我。”少年眨眨眼,“而且你又那么强……话说狐狸你是一级吧?老头子们要是知道我拐回家一个一级术师只会高兴哦?毕竟我家那个笨蛋也才一级而已,说起来感觉狐狸你比他强啊?那笨蛋连我都打不过……” 熟知五条一切的夏油杰自然知道他所说的‘笨蛋’应该是指自己的父亲,但这会儿他只有一股子以头抢地的冲动。 “……我是特级……我们能不能别谈这个话题了……” 咒灵操使捂住脸孔,感觉女药师和巫女大概都开始用‘竟然连八岁小孩子都不放过’的,看变态的眼光在看着他了。 实际上,阿葵只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羡慕地凝视五条,顺带冲他比了个拇指。 少年也志满意得地摸了摸下巴,未来的我真不是盖的,竟然能拐回家一个特级术师! 不愧是我。 目睹了一切的蒿叶,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对旁边被阿悟整得窘迫不已的黑袍法师都心生同情起来,浑然忘记了前天晚上到底是谁差点杀死自己。 “嘛,玩笑话就说到这里好了,具体就跟狐狸说的一样啦,我打算祛除这个国家的瘟疫。”五条咔哒一声,咬碎了嘴里的糖球,“所以需要你和蒿叶小姐的帮忙。” 而巫女则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可以,没有病人,阿蒿就不用出门了,反正我的伤口,法师大人,能帮忙治好……但是就算那样,我也只有一个人,不够吃……而且,一个人一片肉……”她苦恼地低头去看自己瘦小的肚腹,“我也吃不了,太多啊……” “等一下!治病的话我来想办法,让阿葵出面太危险了!而且病人们怎么可能愿意随便割伤自己……” 五条看看她们两一个兀自苦恼,一个生怕对方真的跑去捐躯的紧张摸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笨蛋,都说了让你们帮忙,我当然是有了方法啊!谁说过要把你做成生鱼片了。”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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