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素来千风不动的脸上有了丝裂痕,隐约忍着什么回答: “张大少和三少爷听麻爷说发现藏龙穴,好奇就下了斗。结果被群粽子追,三少爷跑不快,张大少抱他跑时……,被,尸鳖咬了,屁股……” “噗……”陵端没料到是这种情形,也忍不住破颜失笑: “这俩猴崽子,我一错眼就闹妖蛾子!好在没事,行了不管他们,我要下趟龙穴。如今天下龙脉尽衰,都只因汉人们只知内斗内耗,再不去修补,只怕大家只坐等亡国为臣奴了。” “主子,”燕翎有些迟疑,却依旧说出来: “咱们齐氐女子历代守护天下龙脉,以求华夏血脉不绝,本有大功德于天,可历代族长……” “惨死早夭是吗?”陵端挑眉浅笑,眼波流转风流天成,她轻笑: “齐氐女子有大功于天,施大德于世人,守护天下却代代都不得善终是吧?!这其中的确有缘故!齐氐决断阴阳,善定生死逆轮回,又能洞天机、驱鬼神,你以为,会不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就是齐家女子以勇武称著,男丁却胆小机变。齐氐女生来就要肩负天下宗族,为的,也只是家人平安。否则,就冲齐家那老漏天机的破嘴,早绝嗣了。” 燕翎看着陵端那艳若海棠笼烟的美丽笑靥,心里泛起丝丝苦涩。齐氐男丁修习无非医星卜相之术,女子却自三岁起文武之道,星医相卜毒蛊必须尽习,且阵法机关鉴宝等共二十四艺都得精。 自小跟在陵端身边,看她的辛苦自己都不忍,她却从不当事。而今明知寿不能享天年,却依旧笑对,燕翎都忍不住伤怀。 陵端根本没当回事,身为天地法则,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守护的意义与责任。什么事都得付出代价,得失之间都是有所平衡的,天道酬勤没有什么巧可偷。何况生死本来就是必经之事,又何苦常放心中纠结。 陵端抖手取出张绢图,细看着地脉山川流向,皱着眉转身吩咐: “准备朱砂、金漆、子孙钉、金册玉碟。还有带几刀黄纸,也许会用得上。另外让人去宗祠请祭爵,再挖几坛‘万物春’带来!” “我亲自办!” 燕翎点头转身而去,宗祠里的祭爵,乃是齐氐历代传承的祭祀用酒爵,“万物春”更是族长接任时亲酿之酒,看似没有什么不得了,其实却是无价宝。据说,得“万物春”以祭爵奉之,可令死者却业力转生富足美满之宗,生者享百年之寿。 只是,这些东西要怎么用,如何能有此神效,唯族长一人知晓。齐氐声名之广,与此也不无关系! “什么,我姐下龙穴了?” 齐恒几乎蹦起来,急得团团乱转。陵端下龙穴就得半年甚至更长时间,地穴之中修补龙脉不是小事,记得齐恒印象中,她就去过近三年时间。 “老八,怎么了?”张启山走进来,随手把大呢披风丢给副官,看齐恒心神不定的原地转圈,不解的问: “三姐下斗了?她那么历害,你该担心的是底下的粽孑不是她!” 齐恒冲张启山长叹口气,回答: “三姐去补龙脉去了,这次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偏二爷的夫人病重,想要求三姐,你说,我怎么回?告诉二爷,我姐下龙穴,去补龙脉了?!这事能说吗?” “哪那么难办!就告诉二爷,你三姐应人之约不在,归期不定!” 张启山挺秀剑眉轻轩,神色不悦: “二爷也太看重夫人了,为她立誓不说,而今主意都打上三姐身上来了,也不怕被三姐撕了。逆天改命是这么好弄的?他是想让三姐出命还是他自己?真是疯了!” “谁说不是!”齐恒重重坐下,神色无奈: “本来三姐就看不上他那个夫人,又加上二爷的徒弟陈皮不守规举,三姐就更看不上。要她帮二爷夫人改命?只怕这话说出来,就被我姐从墙头丟出去了。 何况,当初二爷动的,那救了夫人的新坟,里头埋的可是我姐的至交。这事儿,可还没了呢!” “怎么回事?” “当初二爷当街救美,可没钱赎人。于是坏了规举,动了座才下葬不足三个月新坟!那坟里的是三姐至交好友,是西北柳氐女子,为阻止日本人屠村用了禁术折寿而亡。 这可是,大德大善之人,死后身不得安,三姐亲送随葬之物也尽数被取走,你想,三姐会放过?” 齐恒叹气摇头,扶着眼镜苦笑: “二爷这事儿办得,唉!何况夫人这病……要找我姐帮忙,只怕二爷与我姐照面时,就是他还债日呀!” 张启山若有所思,坐下身抿唇不语,忽地拍掌吓齐恒一跳,似有所悟低语: “你说,二爷夫人这病,连江南神医都没法子,该不会是三姐……” 齐恒一把捂着张启山的嘴,脸都白了: “佛爷,祖宗!慎言,不要命啦!你忘记,燕翎可还在长沙,被她知道你这么说,想过咱俩会怎么死吗?” 说着在脖子上做个抹脖动作,张启山也慌忙四望,齐家这些女人太恐怖了,无孔不入,他还不想再被挂杆上去!
第十六章 齐恒小心四看,压低声音,身子几乎和张启山贴在一起,在他耳边低语: “二爷夫人得的是孽,也是病。二爷又太情重,却偏偏夫人这病,又从他这情而来。甭说我姐还生气,就不气,她老人家也不会出手管!” “孽?”张启山的耳垂被热热气息弄得热热痒痒,耳尖悄悄变红,不自在的动动脖子,疑惑的问: “只听说齐家能驱鬼役神,不会是真的吧!” “你以为呢?!”齐恒给他个大白眼,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脸上神色似悲似喜: “齐家的姑奶奶都寿不假年,寿数最长的太姑奶奶,也才四十三,巳是少有高寿。不婚不嫁,粉身碎骨,这就是齐家女子的命数。 齐家屡漏天机,如非族中女子以身行大慈悲,修复守护龙脉,以大德施天下,齐家早就血脉尽断。驱鬼役神之术,凡齐家族长都精,你张大佛爷可以不信,却不代表没有。” 看齐恒似乎心情不好,张启山笑而不语,张家人不问因果,不惧报应,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全做虚妄,否则张家人也不会世代以淘沙为业,至他手上才开始洗白。 为分齐恒的心,张启山故意问: “老八,你说二爷找不到三姐,不会找上你吧!” “我?怎么可能!”齐恒笑着摇头,对张启山眨眼: “佛爷,你说,二爷敢把夫人交我手上治?就我齐铁嘴这把刷子,他敢才怪!” 张启山深以为然,拍拍齐恒的头,大笑: “你就是有这本事,二爷也不敢。不仅是你看着不靠谱,重要的是不敢信你有这本事!不过说真的,你说的孽,到底是什么?” “下斗的人都知道,凡地穴有尸毒怨气,非门中人,触之则成病。简单用那些洋人话来说,就是病毒是细菌。” 齐恒苦笑摇头,轻叹: “门里规举,新葬之坟不可动。不仅是因会亵渎亡者,更会沾染我们看不到的孽,也就是病毒。二爷犯了忌,他是门中人抗得住,夫人可不是,二人亲热,可不就……” 张启山英武的面庞生生弄成“囧”字,没想到二爷的夫人是因此而成病。二爷,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把自己填了吧?!是吧!晕乎乎起身,张启山拽着齐恒往卧室走,不关他俩事,还是洗洗,睡了吧! 陵端已修补好龙脉,以金册玉碟为阵眼,而后封镇。那行云流水手势打出,让人目炫神迷。无论看过多少次,燕翎都深深为之着迷。待法阵成后,奉上祭爵,三杯“万物春”浇地奉天敬神鬼,这森冷地穴中禁有暖意升起,淡淡生机溢开来。 “主子,你修补龙脉,怎么先补蜀地呢?” 燕翎等陵端收手后,才小心的问: “长沙城里可是有三少爷在,您……” “你以为什么是公?天下呀!”陵端轻叹,神色淡淡: “蜀地之人穷困,所以,民生坚难却民风凶悍,有地脉之气加持,日后守护家国会出大力。 长沙我随后就会去,毕竟齐恒是我之亲弟,齐氐女子再先公后私,也拦不住血脉。金陵~” 陵端有些迟疑,燕翎不解,问: “主子,那里是六朝古都,龙脉应该更稳固才是。可是,看您样子,是,有不妥?” “是大不妥!金陵王气巳将耗尽,偏又有人将国都定于此,就加快龙脉的崩溃。但,金陵之地民风疲软,全无燕赵之地者气节,如果修补龙脉,自然可令其支持下去,但却会拖累天下龙脉。 如果任它不管历劫,却可破而后立。但,金陵之民,可就十中仅存一二了!这可是人命,不是其它呀!” “主子,如果只凭您一人之力,又能做多少?天下之民如无抗敌之心,只求自家安稳,您补全龙脉也不过是令这家国多口气,多拖一会儿。 还不如让血流出来,只有痛,才会醒!华夏大地疲软巳久了,只有血才能激起骨气,让每个人都知珍惜,知道抗争,知道站起来,不为臣奴!” 燕翎扶着陵端手臂,冷白俏脸上有着些许不屑: “只知争权夺利,视国破于无物,这些人配不上您的牺牲。” “齐家,守护的从来都是天下,不是其它。” 陵端笑得风清云淡,一如卷云台上悟道时,回首看着龙脉那渐渐有生气的样子。唇角轻轻勾起,细语: “你知道么,张家出自蜀地,而我齐氐,却来自吴越。但,说尽地域又如何,我们终归是华夏血脉,承自于炎黄!”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吴邪看着手中帛书,这是在蜀王宫地穴中带出的,好不容易译出文字,却只是首乐府诗而已。有些失望的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和潘子他们走散了,更没注意到手中帛书有微光闪过。 而后,九门之后吴邪,在蜀地平空失踪,出现在——张大佛爷卧室里! “混蛋,你又耍阴招!”齐恒脸色潮红,被象偷食吃饱懒猫似张启山抱在怀里顺毛。 轻啄怀中人额头,张启山满足而悠然,轻笑: “不乖哦!明明说好,三姐不在时各凭实力,你输了!” “哼!你和我个书生比武力,张大佛爷,脸呢?!!” “忘了,兜里没拿出来!” “你!”齐恒气得要死,用力推开他,边穿衣服边说: “你有本事,当我姐面也这么说,我就服你…… 啊!……” 平空出现的吴邪与齐恒撞上,吓得齐恒直接跳上床,张启山却闪身而上,在吴邪还没反映过来时,将他劈昏在地。 落地的还有本老旧笔记本,内中落下张已经有些发黄老旧照片,虽旧,但却清晰可见照片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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