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屈身裣衽,却在转瞬间身似无骨灵蛇,避开温若寒等刀剑之困,诡异现身于包围之外,方要动作,却被一柄冷刃遥指眉心。 冰冷、纤薄、秀气,仿佛一片风都能吹折的叶子,却带着月华的美丽与清寒。 薛轻絮的一双明眸原似秋水般多情动人,此刻却呆滞如死鱼白目,她的红唇微启,却吐不出半个字,纤指间凝现的符箓未及亮起便已消散,桃腮杏脸也渐失其色,颤微微自唇间轻吐求饶话语: “饶、饶、饶命……” 轻薄冷刃持在蓝禅语手中,他的袍袖翩飞袖口微褪,露出腕似霜雪与刃同寒,而更寒冷的,是他吐唇的话语: “身绕血孽,业力成障,你是鬼修,而且是以活人为牲,献祭炼魂来提升自身法力的鬼修。 看你骨相未及双十,但观其业已近屠城之数,仙门正道,容不得你。” “等等!素闻青衡君清正刚直……” 薛轻絮未料蓝禅语居然视她的美丽如无物,毫无半分怜香惜玉之念,这男人莫非是石头做的么? 不及多想,面上妩媚之色更浓,秋水明瞳中泛起碧色如波,令得其颜更添几许魅惑,连温若寒等几人也心旌摇动,胸中似有小鹿乱撞。 然,蓝禅语只是掌中冰刃向前微递几分,几将触睫,便令得薜轻絮瞳中光敛只余惊恐,也让温若寒等回过神来,气恼难平。 金宝宝向来就脾气大,不打女人?凡是敢向他动嘴动爪子的,在金宝宝眼中都不算女人,自然打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砰砰,两拳就砸黑薛轻絮的两眼窝,再美的女人也在倾刻同食铁兽(熊猫)一个模样,想媚也媚不起来了。 薛轻絮不仅两眼乌黑淌泪,且鼻中血挂长流,如此狼狈,何能再有方才半分媚态? 聂嘲风挽刀入鞘,抄手看着金宝宝满脸嫌弃的扯过温若寒袍角擦自家胖爪子,甚觉可乐: “金小善,你这招着实可以,如此丑妇,何当此待。” 温若寒满脸无奈的任着金宝宝拿自家袍角当擦手巾帕用,对着嘴巴都快撅上天的大儿子也是无法,只能轻叹一声,温言轻哄: “好了、好了,知道你动手揍她委屈你。下次,下次咱们用脚好了,踹她个流星七十二滚的,好吗? 别恼了,这嘴巴嘟得,都能挂油壶,不漂亮了。” 金宝宝平生第一着紧的,便是他那张小俏脸,闻听得不漂亮了后,也顾不得再看薛轻絮半眼,慌忙自怀里掏出自家宝贝小镜子,左右查看自己那小脸是否有半分伤损。 “你们、你们……” 薛轻絮被气得浑身打颤,她的两眼又痛又酸不住泪流,根本就睁不开,鼻中也是血喷狼狈,虽无法得见己颜,亦可想知自家此时形貌。 薛轻絮自恃貌美,少有男子能不为其惑,任是饱学老翁,无知少年,在此之前都不曾逃脱她的手段。 却不曾想,居然在蓝禅语面前跌了这么大跟头。 跌也跌了,左右不过修行不到家,失了手也要认。 薛轻絮也曾料自家失手之后,顶多是被人囚困,几曾会料有性命之忧? 青衡君蓝禅语果非常人,带出来的,也非是寻常。 只是,好气,老娘的如花美颜啊啊啊~~! 薛轻絮气得想咬死金宝宝,可她连眼也睁不开,还被魏长泽用缚仙索绑个死紧拴在头牛尾巴上走,若非那牛是机关兽,她非被牛粪给埋了不可。 金宝宝笑得咯咯咯的,活象只打鸣的小金鸡,尾羽都快扬上天去,得意的挂在温若寒身上,笑道: “几位兄长,如何?小弟这招不错吧?!这种没皮没脸的货,就该如此才是。” 温若寒几人还未接言,被气得已然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薛轻絮轻轻啜泣,语声委屈娇弱: “你们几个大男人,平白欺负我个弱女子算什么?不过是山中荒凉心里害怕,跟了你们一程,我又何罪? 难不成堂堂仙门宗主,以雅正为训的姑苏蓝氏家主,就是如此黑白不分,恃强凌弱,欺凌弱女的?” “七日前,我姑苏蓝氏的位外门长老被人所害,他的身上,有沾染过阴铁的气息。” 蓝禅语头也不回衣袂飘飘行之于前,他的语声清冷得如他方才持于手中的冰刃般,带着刺透神魂的寒,直入心底魂魄: “老先生是我恩师之一,平生未修法力,乃是位皓首穷经之大儒,自幼便居云深不知处,未离半步,未与人有怨,他唯一能与仙门与阴铁扯得上关系的一点就是,他穷识典藏,无人可及。 所以,唯一能招怨之处,便是他通读经典,可晓仙门百家之秘辛,能知阴铁四镇之何在。 薛、轻、絮,薛重亥的薛。” 蓝禅语语声如初夏拂过柳梢荷叶的柔风般轻缓,却在温若寒等及薛轻絮心中掀起涛天巨浪。 薜轻絮樱唇轻颤,唇白如雪,莺语燕声在此刻变得如破絮扑风般嘶哑难听: “怎么会、你、你怎会知?这些,本已是尘封过往,你纵有惊天手段,鬼神之能,又如何会晓? 你~,到底是人还是……” 薛轻絮狠狠打个寒颤,只觉浑身似被冰雪所包裹,有种无措与恐慌爬上心头,同时因目力未复而朦胧双目,似看到团黑影向她扑过来,纵是视他人生死如无物的鬼修,也不禁惊退一步,却又在下一刻被木牛扯得跄踉前扑,显出几分小女子的脆弱可怜。 若是旁人见此情景,少不得要生出几分怜惜,可落入金宝宝他们眼中,却觉造作不堪。 蓝启仁若在往昔许是会被打动,生出怜意,可如今长兄行之于前,又有温若寒他们从中为之讲破这些女子们的小心计,不仅不曾生出怜惜之心,反觉其恶,连看也懒看,又何生怜? 于是,薛轻絮的苦头,可吃大了。
第十八章 凡俗世人总以为仙人逍遥,仙门世家自也当是饮风吸露,不染红尘烟火气的存在。 故,若见个纤纤弱女被缚牛尾而行,少不得一番鼓噪。甚至会有热血少男来行侠仗义,争个声名,显番英姿。 然,仙门世家且不论,就是寻常散修见这群人走在一处,仅是蓝禅语的素银云纹抹额,及月白勾云锦袍,已足够让他们知晓来者何人,更别说金宝宝那身金星雪浪袍如此显眼,兰陵地界又有几人不识? 因此,薛轻絮私心盼望的“英雄救美”注定无望,还惹来围观之众对她赤足而行的窃窃私语,声声皆是对其行无状的声讨。 特别兰陵四周的百姓与修士的关系都不错,自然亦知些许仙门规矩,自然将之视为邪异,分外鄙视,若非是恐冒犯仙家,少不得烂菜叶子、臭鸡蛋的顿招呼。 蓝禅语等被迎上金麟台后,自然是一番休整,便将灵铁镇了金麟台的法阵。 而薛轻絮原以为自家少不得在金麟台受审,还惦着可用些手段脱困,未料根本无人将她放在眼中,只由魏长泽出手废其金丹灵脉,交由官府按律处置。 仙门中人少有看得上凡人官府的,但蓝家人对邪恶之辈的处置,便是废灵力,交官府,此举旁人许是未在意下,温若寒却已起了心思。 离了金麟台寻踪阴铁途中时,温若寒终是难按下心中所思,整衣持礼向蓝禅语请教道: “怀桑兄长,我意整肃仙门之秩序,立仙门之赏罚,可行否?” “若寒有心,何事不成?” 蓝禅语眉眼轻舒,星眸温柔,朱唇轻轻扬起抹浅笑,仿佛云深不知处里沾雨而润的杏花: “世上之事,无规矩不成方圆。凡俗世人为恶,自有律令与官府存在,纵是恶徒凶悍,至少不令弱小状告无门。 仙门世家虽有规矩,但百门千规并无成例,加上散修众多,各自为执并无定法,往往擒下行恶之人,不是私下处置,便是如同蓝家废去法力交由官府,并不能真正震慑邪恶。 若寒想为仙门立规,此思极好。只是如何做成此事,当多思量,只因里面还涉仙门权势之争,日久岁长,若为权利所迷失了本心,却是不美。” 温若寒若有所思,少年热血的他并不以为自家会沉迷于权利歧途,可他亦知蓝禅语之睿智仙门百家无出其右,到底还是心上有所警惕。 正自沉思间,不防身上压下个肉秤砣,金宝宝这懒货又挂在他肩头,还小嘴叭叭的接话: “怀桑哥哥,你就放心吧!温哥哥这人我最知道,虽说是这人好胜争强了些,却也不是那种为了权势私欲坏了良心的。 若是有朝,他为权势而害人,不是被人蒙蔽,就是脑子被聂老屠他们家的驴给踢了。” “我看,是让你这只小金猪砸了。” 聂嘲风被气得狠狠瞪了眼胖乎乎的小金猪金宝宝,龇着牙冷笑道: “金猪崽子,你尽管作。我可是知道,你家老爷子已然在为你择亲,据说是平遥沐家的大小姐,那可是跟眉山虞家三姑娘一样的厉害角色,小心以后拧耳朵、顶夜壶什么的,可就是常事了。” “我才不娶那恶丫头。” 金宝宝活似炸了毛的猫崽子,头发都快竖起来,小嘴巴撅得比天高,气哼哼的道: “前年初上金麟台,她就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晚妆。晚妆可是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的姐姐,且早定了人家,只是暂管着我房中诸事才未出阁,只等新妇进门便要远嫁,却让她平白打了。 平遥沐家?好大的派场!我才不要这种无故生醋的恶女人,还没什么呢,连亲都没议便敢打我家的人,就因为晚妆是我身边的大侍女? 哼,无知无德,谁看上谁娶去。” 金宝宝的脾气向来极软糯,待女子也素来有礼,如此明白的明言厌恶位女子却是从前未有,想来那沐家小姐也委实让他不快。 魏长泽虽年少,却是个仁厚稳重的,他亦识得平遥沐家那位小姐,见温若寒与聂嘲风把目光投向于他,微微沉吟后还是点头轻语: “小善所言并无虚假,沐家小姐……,确是有些争强。” 魏长泽为人仁厚,说话从来皆是留有余地,连他都言沐家小姐“争强”,这姑娘得脾气大到何种程度? 聂嘲风当先便皱了眉,他同金宝宝虽时有争闹,却也不过是友人互损无碍交情,闻听得沐家女如此性情也是深觉不妥: “金小善身边的晚妆姑娘我见过,乃是位本份温良的女子,连她都容不下,若日后金小善好美多看旁的女子几眼,岂非要被打死?” “此亲断不可结。” 温若寒也是满面微愠,他拿金宝宝当家兄弟、儿子来护,如何会容人欺他半分?冷了语声对金宝宝道: “你不用怕,结业之后,自有我陪你回兰陵。沐家的亲事我也会禀告祖母她老人家,请她出面拒绝。 至于你的亲事~,聂家、蓝家、温家那么多仙子,还寻不出个温婉良善待你好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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