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怂包也没说错,若当真凡有聂氏血脉的人都可碰触其刀,那便是说,他们四家是天然的血脉同盟。 ——聂氏,承认他们是其家人。 如此,甚好。 温若寒浅笑回目看被揍得嗷嗷乱叫的小怂包,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手捂着自家“受伤”之处,一手死拽着聂嘲风的裤子,把鼻涕眼泪糊人一身恶心人时,也是无奈。 小怂包根本就是个“记吃不记打,打了还撒泼”的无赖性子,也亏是金尊玉贵养在兰陵金氏,放之别家,不成一代混世魔王才怪。 便是如今,也没差。 温若寒他们三人歪缠,蓝启仁与魏长泽却目注蓝禅语身上,他二人同在蓝禅语膝前受教,对蓝禅语之能亦最清楚,此湖中之物居然要让蓝禅向聂嘲风借刀灵,定非寻常。 果然,蓝禅语持刀在手,刀泛冷华,以刀气代笔,在那物件上刻画下一个个玄奥符纹及法阵,也让本轻松打闹的温若寒三人也提起了心,这究竟是何邪物? “此物,便是前朝国师薛重亥引得我等先祖伐之的原因,阴铁。” 蓝禅语刀尖划下最后一笔,那物悬而自浮,似欲挣脱束缚而去,却被蓝禅语设下的结界罩在其中,黑气怨煞自其物上浮出,发出悲嚎凄吼后渐渐消失,那物件也由乌沉变得渐透出洁白来。 “阴铁?阴铁就这模样?也太丑吧!” 金宝宝仗着蓝禅语在侧,那物又困结界中,绕之一圈后,很是嫌弃的道: “虽说当不当国师与鉴别美丑无关,可薛重亥拿这玩意儿当宝贝,眼光也的确不怎么样。” “你眼光好,可你唯一能欣赏得来的,除了你家金麟台上的金星雪浪之外,怕就是库里的避火图了。” 聂嘲风让这无赖家伙恶心了个够,清净术施了十七、八遍,犹觉衣上腻滑不已,若非无处换洗,他早将这身给丢得远远的。 “我们兰陵金氏才不会象你这老屠般粗鄙,金家乃皇族后裔……” 金宝宝小脖子一扬,很是得意,待要自炫家传一番,却让聂嘲风截住话头,嗤笑道: “皇族又怎样?也不是人人都是高古之士,如你这般的活宝怂瓜,也是多如牛毛,自然这鉴美,亦是如此。” “聂老屠,你……” 金宝宝让聂嘲风气得跳脚,转头扯住温若寒,扑人肩上便撒娇告状: “温哥哥,老屠他欺负我。” 温若寒抬眼看看金宝宝,有气没力的歪坐于地,耷拉着眼皮,毫无半点诚意的开口: “没劲儿,打不过。小善,你先存着委屈,回家告状吧!” “你烦我了。” 金宝宝拉着小脸,阴沉沉的似乎能拧出水来,肉爪爪威胁的搭在温若寒腰间软肉上,若温若寒有半字答错,少不得皮肉吃苦。 温若寒忽地觉得,他干脆去死一死好了,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大儿子,华发早生只在眼前,寿数不永亦是可见。 蓝启仁对这几只正事不关心,只知憨玩的家伙也是无语,索性不理,只顾自家向兄长请教: “阴铁被分镇四方,怎会在这里出现?” “自来便有异像现,天下乱的说法,该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金宝宝听闻蓝启仁之言,也顾不上同温若寒大眼对小眼,瞪着双圆溜溜的猫瞳看向蓝禅语,插言道: “那是不是象以前一样邪祟横行,大家又没好日子过了?” 魏长泽扶着蓝启仁坐下,看着蓝启仁额间薄汗唇色苍白神色疲倦,而蓝禅语又向来不喜多说废话,便接口言之: “妖邪横行本就为世之大劫,阴铁无故出现,自非吉兆。” “那就是说,咱们又得苦哈哈的为世除恶,保天地清平了。” 金宝宝垂头搭脑向温若寒身上一压,肉乎乎小脸上全是不乐意: “天地这么大,凭什么别人出妖蛾子,咱们来填坑?都一样是人,谁也没多吃旁人家的米,凭什么这种玩命的事,就咱们上?” “竖子,还不住口。” 蓝启仁让金宝宝一番话气得差点儿口吐芬芳,铁青了脸色,拿着助学师长的架子训斥道: “圣贤之教,仙门之义,你全学……肚子里去了吗?”
第十四章 “启仁,慎言。” 蓝禅语少有的冷了颜色,一双星眸冷若星海寒空,注定蓝启仁稚气未脱却强做老成的脸,语声淡淡仿佛姑苏三月沾衣不湿的杏花雨般,清冷不觉寒,且有几许不易觉的润泽与温软: “古来多少岁长,又有圣贤几许?圣贤许在当时可称圣称贤,放之今时却也未必。 故,圣贤之言,也得分清晓明才好。 小善言语直白些,却也不曾说错。寻常布衣凡人家尚知惜亲友命,爱护己族弱小,难道我辈修仙就是心如顽石,身似金铁了? 旁人的命是命,你们的性命就不是命,可以因那圣人言贤者训而轻抛? 济世扶危侠义心,赤肝胆不是不好,却要看用在何处,所为何人何事。 若仅是凭那圣训贤言,就让你们空付性命,休说小善不甘,我这当兄长的,亦是不愿。” “哥……” 蓝启仁被自家长兄吓得连敬称也忘了,他自来知晓长兄是蓝氏不世出的天才,却从不晓蓝氏奉为圭臬的圣贤之训,在兄长之处却居然还是要分一分的? 蓝启仁觉得,怕是方才自家让那骨妖蛇怪给惊着了,得收收惊才行,这都幻听起来了! 温若寒一时没忍住,笑喷出来,蓝启仁那可怜兮兮,象只被人抄了老窝的呆呆肥肥小田鼠的傻样,让他实在忍不得。 那明明开开心心拖了大米回家,准备大快朵颐的幸福小肥肥,到家门却发现窝没了,存粮不见了的茫然样,委实是逗人得紧。 金宝宝这会儿却靠谱了一回,小肥爪子一把将温若寒的嘴给捂住,低声在他耳畔轻语: “蓝哥哥护短,你想死别带上我,想想藏色那女人下场。” “……你给我、起开~!” 温若寒用力掰开金宝宝肥爪子,大力喘气,两颊红热。小怂包狠起来是真狠,竟把他的鼻子也捂了,差点儿把温若寒给活活闷死在那双肥爪子里,太狠了。 魏长泽对蓝禅语蔑圣轻贤之语到是无感,他自受教便在蓝禅语膝前,不同于蓝启仁还得蓝氏长辈之传。故,对蓝禅语时有惊世骇俗之言很是习惯,自也无惊,反觉本当如此。 待见蓝启仁惊得小脸煞白,望着蓝禅语连话都说不出,又觉蓝启仁被唬得可怜,便道: “启仁,人心好恶,世事无全,这圣人之言也得两看。 旁者不说,若一切皆依圣人言,凭《周礼》中仅其割肉不正而不食一条,便有许多人做不到。 就是我辈仙门富足之家,怕也无人愿受此束缚。 何况,圣人言语与今时多悖,若皆依圣言,当今之世九成九的人就得去死,所以圣人言语也得细解顺势,而非硬套。 别忘了,蓝氏先祖是何出身来历,所行何事。真死套圣言,怕是得~~” 蓝启仁一张玉面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杏核眼圆瞪如猫瞳,盯着魏长泽似要活吃了他一般,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言语来: “合着就你博学广记,我就白痴是吧?!” 魏长泽笑而不答,还不忘给炸毛的奶猫似蓝启仁顺背抚毛,把金宝宝与温若寒都逗乐了。 反是聂嘲风抄着手,轻摸着自家下颌,似有所思的轻语: “确是如此,非关血亲至友,谁也不愿轻送性命。 所谓‘行侠仗义,男儿热血’皆是在己之所能之下方为智,若自不量力,空送性命累及他人,伤及血亲至友时,非为义举,乃是愚也。” “可不是。” 金宝宝小脑袋一扬,小模样十分得意,许是从来皆是蓝启仁教训他们,难得抓到一次训蓝启仁的时机,甚为得意,象只抖着华丽羽毛小斗鸡般插言道: “若有一日,莲花坞有难,天下无人可救,唯以怀桑哥哥可解此厄,却要折损怀桑哥哥寿数性命时,你也依圣人言,逼怀桑哥哥他去……” “死”字尚绕舌尖未吐,却被温若寒一把捂回肚子里。 温若寒手忙脚乱把金宝宝惹事生非的小嘴巴捂紧,将小怂包掩在身后,脸上笑意比哭还难看: “误会、误会,这金小善就是个没脑子瞎说的。聂兄,你那刀可不可以……呵呵呵~~ 长泽、启仁,且再饶他一回,就一回……” 温若寒有点儿想哭,若不是怕回家挨长辈们的骂,他都想干脆自己下手掐死这小怂包算了。 ——夜猎本事不大,惹祸本事不小。 最重要是,每次给他善后赔罪的都是自己! 蓝启仁让金宝宝气得,几乎吐血。 蓝启仁与蓝禅语兄弟自幼亲厚,双亲早亡后,蓝禅语如父如兄教养蓝启仁长大,蓝启仁对蓝禅语更是情亲如父子,敬畏若神明。 金宝宝的言语若是说他蓝启仁,就是千句,蓝启仁也不会放在心上,可这假定之言落在蓝禅语身上,蓝启仁却是片字也听不得。 魏长泽之心自与蓝启仁相同,休说他二人,就是聂嘲风乍闻之下也动了怒,手中刀寒,似生杀意。 “罢了,小善不过是为让启仁有所悟,拿我说了句嘴,又不是真有其事,又有何要紧?” 蓝禅语轻笑浅言,修长瓷白似玉手指轻按在聂嘲风与魏长泽手背,让二人不由自主还刃入鞘,回目蓝启仁示意他收剑。 蓝启仁心有不甘,却还是委屈巴巴的收起剑,口中犹在愤愤: “兄长,世所尽知,修仙之人无心脱口之言才最是灵验,他……” “小善他是无心的。” 蓝禅语垂眸浅笑,轻托蓝启仁手肘助他立稳,手上扣诀清冷水蓝光华拂过,蓝启仁便觉足下噬心之痛立止,阵阵清凉绕身,瞬间足伤与疲惫尽去,连心中焦虑不安也松得几分。 蓝启仁忽觉自之愚,原来金宝宝没说错,圣人之言都真一一依行,怕是举目世间也无人能做到。 至少,让自己重要的亲人为他人口中大义奉生,他是宁可自家舍躯,也是不愿的。 魏长泽也心中郁郁,却不愿蓝启仁为此纠结心中,转目待见结界中黑如墨染的阴铁因邪煞之气渐尽,居然褪为寻常苍石的枯白之色时,微愕惊问: “青衡君,这阴铁……” “阴邪煞气已尽,它已非阴铁,而是重归灵铁。” 蓝禅语悠然浅笑,皓似霜雪般腕子轻抬,那化尽邪煞之气重为灵物的灵铁白石落在掌中,石上那法纹玄奥,看得聂嘲风双眼亮如明珠,也看得余下四人八目发晕目眩神迷。 “此物已然由邪化灵,乃是吉兆。” 蓝禅语眸中流光潋滟似星华万千化之为海,语声也格外轻快,若清泉击石而泻,珠飞玉溅般明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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