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是凤凰,最是扛火烧的,总算没事。 可旭凤的好心情只维系不到半刻就破功,他看见什么了? 一群灵兽整齐排队呼啸而过,领头那只魇兽的脑袋上顶着的橘色毛团是~? 燎原君,你干什么了,你是给那只胖猫送去队护卫了么?! 旭凤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 布星台上,润玉衣袂飘飘,抿唇浅笑,正为陵端摘去沾在身上的花瓣,浅笑温言: “端儿这是去了花界?不知,有何收获?” 陵端抬起毛爪爪,顺从的让润玉将他抱起,窝在润玉怀中,比蹲在魇兽脑袋上舒服。 毕竟魇兽脑袋就那么大,为不掉下去,他得把自己缩小至拳大,着实有些委屈。 润玉轻轻为陵端顺毛,那双秋水般潋滟明亮的眸中满满全是陵端,语声温柔: “端儿可是累了?” “累到不曾,只是在花界遛弯时,遇见个大呼小叫的家伙,吵得头疼。 你不知,她原是女儿身,却不辨男女,不知礼数,更不晓感恩与情义为何物,自说自话,让人厌得紧。 要不是想着你夜里有些虚咳,向花界讨了些花种,不便再出手伤人,早一巴掌搧飞她。” 润玉听得心里甜甜暖暖,象是饮了数杯桂花仙酿一般,玉白双颊薄染淡粉,心里唯有欢喜。 自来他便似个透明人物似的活着,先时旭凤未曾出生时,天后还待他有几分情在,可自旭凤生后,他便活得象个隐形人一般。 先时到还只是被疏忽,直至旭凤会缠着他玩时,一切灾难便降临了。 天庭之人都说夜神殿下待人冷漠疏离,与人不亲,连对他有恩不弃他私生的天后亦是如此。 谁又知,被父帝、母神同时戒备窥探行踪的他,心里是何滋味? 冷淡?疏离?他但凡与哪个仙家多说几句话,都会被查了又查,时间久了,他又敢和谁亲近?谁又敢和他亲近? 连仙侍们,都不是父帝的人,就是母神的探子,如此不得松快,他也索性不要人服侍,自家动手便是。 可自有陵端后,他生将燎原君送来的小兽们训练得,比仙侍比军将还要好用。 如今,厨下的是两只可爱糯软的小灵狐在操持膳食,所做之食鲜香味美甚是适口。 洗衣浣布是只小浣熊,织布制衣是只雪蛛。 洒扫除尘,司花种粮有几只肥滚滚的小熊们。 总之,天后就是断了璇玑宫的用度,润玉一样可以活得滋润自在。 而对陵端来说,这不过是小事,在天墉城时,他冰壶秋月的日子才叫做享受,故特往花界讨来各色种子,灵草灵药仙花奇珍尽有。 这不,现在雪参娃娃与人参宝宝都会满院乱跑的帮忙收仙谷仙黍,喂灵兽灵禽了。 所以,只要有端儿,润玉便什么都不要了。 只是,那让端儿生厌的,头戴锁灵簪的不知所谓女子是谁?如此可厌实让人恼。 润玉心念电转间,决定日后离那些脑子坏掉的远些,免得沾惹上让端儿不喜,也包括自家那个脑子不好使的弟弟。 故,在旭凤不不知道的时候,他又被个不曾见面的人坑了一把,离他兄长越发远了。 在天界尽是云霞所化的花草,而独璇玑宫是真花真草真灵药时,不是没人动过歪心,可惜,就是天后荼姚也不能从此地带走一朵花一片叶。 那只胖嘟嘟的,据说是凡界生物的“猫”,往璇玑宫门口一坐,天后对上都差点现了原身,天帝来也是铩羽而归。 气得天后把润玉移宫,可她把润玉移宫后,那里的一切全消失,又整整齐齐出现在润玉新居。 折腾几遍后,什么也没捞着,还不得不为面子,花大力气把璇玑宫修整一番,只说把润玉移宫是为修缮宫殿,否则就太难看了。 ——堂堂天界之帝后打个庶子小宠弄出的东西的主意,若传出去,只怕他们就是直接退位也遮不了这个羞。 润玉抱着陵端,身后跟着一群排列齐整的小灵兽们,缓步回到璇玑宫时,正见旭凤带着燎原君,正跟守门的阿狸与小小对峙。 阿狸是只金毛狸猫,小小是只金毛拳大小犬,两只小东西虽不是仙兽之流,却也是山中灵兽,这俩只别看个头不大,却凶得很。 旭凤虽是凤凰真身,又称战神,可他的本事在两只小东西面前却不得用,又不敢真下力气对付两只小兽,到让自家身上凤翎甲的金翎折了不少去。 “燎原君,这就是你给兄长挑的宠物不成?这般凶悍,才多久,本殿下都进不得璇玑宫大门了。” 旭凤闪开小小的一扑,忍住想踹飞这小犬的冲动,气得直磨牙,道: “温和、乖巧?你那手上的洞还是你自家啃出来的不成?这也叫温顺、叫乖巧,那凶悍的又是什么?” 燎原君觉得自家真心冤枉,他可真是按着温顺的挑的,谁知璇玑宫什么风水,养上一阵子全跟凶兽有得一拼。 可怜他的手,方才差点给那小犬叼掉块肉,得亏它长得小,嘴巴也小小的,否则真不知会如何。 “活该,谁让你无礼乱闯,小小和阿狸可是很守礼的,非是恶客,不会轻易予人计较。” 陵端的嗓子软软糯糯,他自家原身的嗓音明澈似泠泠冰泉流淌而过,但附身为猫却软糯娇嗔,听着象小孩子般带着奶音,又有几分清冷。 旭凤不自在的掏掏耳朵,无端觉得身上象长小虫子似的痒痒,这胖猫简直坑人,一把小嗓子,让人平白心虚,象欺负了小孩子似的。 阿狸把小小抱上,冲着陵端就告状: “端端、端端,火鸡欺负人,告诉他玉玉不在,他还硬闯,还差点儿把雪娃娃给烤化了,火鸡讨厌!” 雪娃娃是陵端以昆仑雪为润玉捏就的,陵端用法阵刻画后,那雪娃娃便有了生机,得以成灵。 陵端这般造物之法不独润玉不曾见过,只怕这九天十地万象森罗之界也无人得见,那是陵端在天墉城的独门之技,否则他又怎敢吸取妖灵? 人吸妖灵会变妖,又有何人不惧? 陵端不惧,乃有特别之法。 陵端以此法造物送润玉,原是给他添个伴儿,却惹得旭凤希罕,傻不拉几用火去烤,几将雪娃娃给烤化。 好在,这雪娃娃到底是造灵开智之物,其身又是昆仑雪,知晓惧怕,懂得逃跑,才能得脱其难。 不过是旭凤无意之举,便险些坏一灵物生机,也惹恼阿狸与小小,才在门口生事。 旭凤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他自小看中润玉的什么,润玉都会让他,就是润玉不舍,天后也会令他送给旭凤,还会讨得通数落。 所以,也就养成旭凤拿润玉当燎原君之流对待,只怕在他心里润玉还及不上燎原君。 可如今,当润玉把目光专注陵端,而陵端也只疼惜润玉时,象被抢去玩具的旭凤又才恍然,那是自家的兄长。 只是,他这凉薄的“兄弟情”,润玉不需要了。
第四章 “哥……” 旭凤轻唤一声,便再不知该说什么,难道要他问润玉,为什么只看重陵端不理他?还是说他在润玉的璇玑宫门口火烤雪娃娃? 润玉温软轻笑,象那山间拂过竹叶的清风,带着丝丝清润的雨露之气悠然开口: “火神殿下如何有闲来我璇玑宫小坐?走吧,今日我酿的桂花酿方才开坛,旭凤来得到巧。” 不是润玉大度得过了头,而是势比人强,旭凤乃是天帝嫡子,他却是庶长子,一个应对不当,安稳日子便过不成了,自是只能忍气。 润玉不是未曾向天帝求去,请封一方下界水君,愿为散仙。 可惜,天帝根本就拿他当棋子,用以平衡鸟族之势,对抗天后,又怎会轻易放他离开? 别说什么润玉无权无职,他这“天帝长子”的身份,便已经是天后眼里拔不出的刺,何况陵端给他训出的这群灵宠,便可敌得鸟族一半兵力。 这般好用的棋子,太微岂会放手? 润玉自知避亦无用后便不再避,他依旧待人谦和温良,却也在陵端示意下,借由灵宠而暗中结交不少人脉。 ——天下喜欢毛茸茸的,可不尽然都是女子,纵是女子,家中父兄长辈却是男的。 所以,谁说养堆毛团儿无用?有陵端在,无用亦可变有用。 旭凤栖梧宫中所用,尽是天下珍品,他的天后老娘拿他当崽崽看,所有奇珍都紧着他用。 故,旭凤原不以璇玑宫除了玩器(雪娃娃),有什么是自家能看上眼的。 可惜,进门便打了脸。 瑶草琼花,仙芝玉树,花开簇簇,莲叶田田,生着透明双翅,不及寸许小花仙在花间取蜜忙碌。 流泉飞瀑下几个白胖胖人参娃娃在汲水灌园,还有几只小毛熊在认真收割成熟的仙谷仙蔬运往后厨。 一株巨桑之下,一名素蓝纱裙女子正在飞梭织锦,虽面容美艳,却生有八臂,每臂配合无间,织机上的雪锦层层叠落在大木盘中。 待得一匹锦尽,早有几只白兔将木盘顶走,换新的摆上,一点也不会耽搁,不会让锦罗沾染污渍。 旭凤看得眼热,想去逗只正在采摘果实的小松鼠,却听到声奇怪冷哼之声,抬头便迎上陵端那金琉璃似的眼。 陵端冲旭凤抬起有着粉嫩爪垫的小爪爪,五根尖尖闪着寒光的利甲弹出,其意自明。 旭凤讪讪的收回蠢动的爪子,赌气在株桃花树下而坐,早有白毛灵猿布上杌桌等,而那坛桂花酿也搬了过来。 旭凤一见居然是四只酒盏,不觉一怔,他待燎原君亲厚,燎原君陪饮自也无妨,可除他三人还有谁? 不会是,那只,猫? “兄长,你不会,真拿这只……猫,当孩子养吧?!” 旭凤曾听闻,有那多年无子仙神拿自家灵宠当孩子养的,兄长该不会是眼见水神长女遥无降生之望,长夜寂寥之下,拿这肥猫当儿子了吧?! 多个利爪长尾毛茸茸,时刻想把自家变烤小鸟的猫侄子? 旭凤背上一寒,拒绝想象,下定决心不管是与不是,都要让叔父丹朱给兄长多绑几根红线。 珍爱凤凰,拒绝猫侄子。 润玉浅笑不语,若非陵端有洁癖,他原不介意与之共饮一盏。 燎原君觉得,此生饮酒,以今日最为难受。 原因?被只肥猫利目盯着,看它的毛嘴巴一动一动的饮酒吃肉,其间还不断提到如何烹制各种鸟雀之肉,没吓死,已然命大。 陵端是谁? 被废了法力,赶出师门,行乞为仆都没把他折腾倒,最后还坑人一把的,便是他。 猫?猫又如何? 天上飞的鸟,地上跑的兽,水里游的鱼,可全是猫的口粮。 所以,这位爷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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