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师,我告诉你件有趣的事情。” “议会一代一代当做最高机密保护着的这个东西,你们管它叫做核源的这东西,根本就是来自深渊的啊!你们感受不到,但我现在可是半个巫魔了,我能感受到它上面散发出来的气息,完全不是属于人间界的。就是说,圣白议会的奠基石,完全就是建造在一个深渊法器上的。这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Pinkray,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啰嗦?” 这话倒是对一旁半是因为中了束缚咒、半是因为没看清楚局势一直在装死保命的觝狼有所触动,要不是因为现在情况实在过于诡谲,他简直想出声附和。 大宗师吃力地走到自己曾经的学徒身边。 老人脸上带有一丝已经不屑于掩饰的阴毒。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东西究竟藏在哪里?” 瘫坐在地上的Pinkray笑了:“你当然知道。你最早的命令是格杀勿论,后来有一天突然变成活捉。DiDi在追杀我的时候,法术要么瞄我的头,要么四肢,有一次甚至打瞎我一只眼睛,但每一次都完美地避开心脏部位,显而易见是你的命令。” 大宗师冷笑一声:“那你不怕吗?” “怕什么?” 他话音未落,大宗师突然一手张开成钩状,五指变成锋利的尖爪,一把向Pinkray的胸前抓下。 这一下变生肘腋,觝狼也没能忍得住脱口骂了一句脏话。 大宗师的手,贯穿了Pinkray刚刚长好的胸口,直接挖开了他的胸膛。 法师的惨叫和骨头的碎裂声同时回荡在整个空间里。
第17章 这情况委实过于诡异了。 觝狼圆睁双眼,呼吸急促,心脏也开始怦怦直跳。 他见过战场,见过杀戮,但是没有见过一个人活生生地用手挖开另一个人的胸口,还在血肉与白骨之间翻找。 大宗师的脸、白发、身上都沾满血迹,他从法师胸口拿出自己干枯瘦柴又血迹淋漓的手时,看起来就像迷信故事里的山魈一样可怖。大宗师看着Pinkray已经变成一个血洞的胸口,若有所思了半晌,又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那东西藏起来了。” 大宗师抬起手,看着殷红的鲜血自指尖到掌心滑下。 “你以为,我为什么把这头兽人也弄到这里来?嗯?”大宗师扭过头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痛到浑身像虾米一样弓起来的Pinkray,“你为什么会用自己的身体挡下对那头兽人的攻击?我从来不记得你具有什么舍己救人的高尚情操啊,亲爱的弟子。” 大宗师踉跄后退几步,稳定了一下心神,又冷笑了一声。 “你藏在这头兽人身上了,对吧?” 觝狼疯狂摇头,但是也没阻止住状如鬼魅的大宗师向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这老头子莫不是疯了! Katto心里忍不住想。 来的一路上他已经被彻底搜过身,靴子里的匕首,腰带里藏的铁丝,稍微尖锐一点儿的物品都被搜走,他是要在自己身上找什么? 老头子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摸得他毛骨悚然,到最后还是没找到,只蹭了他一身血。 大宗师猛然站起来。 “……我知道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音节,“DiDi。” 他又低头默想了一会儿,抬头说道,“他洞穿你胸口的那个闪电锁链术,目的不是为了杀这头狼,也不是因为你扑了过去才打穿了你的胸口,这根本就是你们师徒俩合演的一场戏!那个闪电锁链里八成藏了个隐藏咒!目的就是为了把从你胸腔里掉下来的那东西转移到他身上——亏我还在担心他那一击会不会伤到法器!亏我还以为你扑过去是因为东西在这头兽人身上所以要以命换命!” “到头来,我居然算计不过你们两个毛头崽子……你……也算是出师了。”大宗师仰面朝天,不知是哭是笑地哽咽了几声。 大宗师踉跄几步走到法师面前,一把把他从地上揪起来,疯狂地摇晃着他:“Pinkray!我命令你告诉我DiDi在哪里!” 法师被他摇得一阵咳嗽,从地上半支起身体,声音破碎却带着复仇的恶毒与甜美,呼吸间细小的血沫喷在大宗师脸上:“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回答虽然真实,但未免敷衍得有些过分。维斯忒修斯立即反应过来,被动咒的效果本身就会随时间推移而递减,何况现在作为施咒者的自己衰弱到这般境地,Pinkray只要说真话即可,无论这句真话有多敷衍。 大宗师拿起法杖,直接向身后的Katto打出一道闪光,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堪堪把耳尖划出一道豁口。 “我换个问题,”大宗师阴沉地盯着他,“Pinkray,我命令你告诉我真话,独角兽的灵魂,现在在哪里?你如果再敢敷衍我,我就把这头兽人的脑袋割下来。” 他曾经的学徒喉咙里翻涌过一阵咕哝,不知是鲜血,还是对真话徒劳的拖延,然而当他因为疼痛而失焦的目光落在一旁被束缚咒困住、任人宰割的Katto身上时,Pinkray微微偏过了头,认命似的低声说:“……在辉月塔。” 被动咒之下,只要出口,就是真话。 大宗师立即松开手,法杖一挥,开启了次元通道。 在踏入那个法阵之前,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起法杖,对Pinkray施了个咒,对他笑着说:“别死太快啊,亲爱的学徒。回来的时候,我还需要个灵魂献祭呢。” 他的身影随着黄色的闪光消失了。 核源里,只剩下Katto和Pinkray了。 Pinkray看着自己的胸口,依然是个血肉模糊的洞,血液却被凝固住了,想来是大宗师那个咒语所致。他有几分好笑,嘟囔道:“老头子对我还真是情有独钟,明明也可以献祭你的不是吗?这个咒语我熟啊,没必要非是人类的……” “那个老头子说的一点没错,你这人真他妈啰嗦。”觝狼咬牙切齿地说。 法师挣扎了两下,从地上翻了个身,痛苦地弓起身子,喘息之间,一口鲜血呛到喉咙,又开始大声混着血沫咳嗽起来。 他的脚在抓捕中就受过伤,现在加上失血过多,完全站不起来。Pinkray干脆就这么拖着身子,拼着双手的力气,一点一点向半空中那个黑色的东西爬过去,在无形的地面上拖出一条蜿蜒的血痕。 “……我艹,你干嘛呢?”觝狼叫道。 爬了没几步,他就得停下来缓口气。 法师用手肘支住地板,侧头对着觝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Katto,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来送死的,但是我没办法告诉Kwin。” “告诉Kwin什么?”觝狼一头雾水。 法师苦笑了一下,不再答话,再度支撑起残破的身躯,向着那个东西爬去。 辉月塔。 DiDi正在面对着辉月之塔的那个法阵发呆的时候,一只血蝠跌跌撞撞地飞进了塔楼的气窗,然后砰的一声在血雾当中化出人形。 Kwin灰头土脸地跳到地上,在扬起的灰尘当中一边咳嗽一边快步跑到他身边,对他吼道:“你他妈知道Pinky只有两天的命了吗?巫魔失去心脏后只能活两天!” DiDi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抽出法杖一挥,法阵的咒文在空气中具象成一行行文字。 Kwin愣了一下,读了两行以后,脸色也不由得一变,眉头拧紧。 一个念头闪电般出现在DiDi的脑海,这个念头自从他发现了辉月塔这个法阵时就模糊地出现在他脑袋里,如同一句古老而不祥的谶语。他盯着那个法阵逐行逐行地看,试图从中破解自己曾经导师的用意,然而他想不出来,或者说,他想出来的那个答案过于可怕,让他下意识地拒绝去相信。 然而现在Kwin带来了谶语的解答。 失去心脏的巫魔只有两天的寿命。 当年导师冒死留下的那本巫魔之书里缺失的一页,于焉补全。 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让DiDi的牙关不由自主地颤抖,上下牙发出轻微的碰撞。为了阻止这种颤抖,他不得不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然后才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Kwin,他是不准备活着回来了。” 在娼馆那天晚上,DiDi做出一个浪荡又轻佻的笑容,无所谓地对着床上斜躺着的Kwin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这家娼馆是圣白议会那些伪君子最喜欢的一家吗?” “提供法师play?” “不是,”他耸耸肩,“因为这家娼馆为客人隐私提供严密保护,所有房间里都设有无声咒,以保证房间里的一切不会有只言片语被偷听,无论是被隔壁还是被某个远距离法术。” “是嘛,我还以为维斯忒修斯那个老东西有听墙角的雅好。我还准备叫几声让他过过干瘾,搞不好老迈的血管一下子就爆裂了,省多少事儿。”魅魔懒洋洋地在床上伸展了一下身子。 “别废话了,说正事儿。”DiDi沉下脸来。 “也是,咱俩也算是两年来第一次见面。小崽子,你想我不?” “我知道你这幅油嘴滑舌的德行,是还在怀疑我,”DiDi面无表情地说,“那么我先告诉你我是怎么开始怀疑大宗师的。” 魅魔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Pinkray出事以后,Kwin一度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境地。 当时白光塔整个乱了,塔里所有的法师几乎都在上下奔走,搜捕叛徒,然而一队又一队的法师回报却全无头绪。他四处打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直到几个月后,Pinkray曾经的学徒,他在辉月塔里有事没事欺负着玩儿的那个精灵崽子,胸口堂而皇之地别上了一枚黑曜石胸针。 自己养大的狼崽子果然不一般。 Kwin伪装着一路跟随DiDi那支队伍,发现他居然像施了定位咒一样,每次都能准确地捕捉到目标的蛛丝马迹。他们像猎手一样,嗅着狐狸的味道一路追踪,居然有好几次差点真的逮住这家伙。 谁也不知道一个手无寸铁又法力尽失的法师,是怎么能躲过一次又一次追击的。 然而DiDi也在一次比一次更准确,他甚至学会了设陷阱。 他的陷阱,就是辉月塔。 那次他眼睁睁地看着Pinkray触发了一个不需要法力开启的传送阵,眼睁睁地看着DiDi毫不留情地扔出了一枚锯齿风球,在法师能逃进传送阵之前削掉了他半个手掌。 ……完全是毫无意义的恶毒。 “我在测试,”DiDi面无表情地说,“最初我觉得事情不对劲,是大宗师突然改了命令,要求必须活捉。” 最初,对Pinkray的通缉,确实是格杀勿论的。然而没过一个周,突然变成了活捉。追捕小队还各自收到密令,要求坚决不能向心脏部位攻击。 “白光塔的人都以为是不能伤他性命所致,但是我几次下狠手,大宗师都没有因此责怪我。有一次我戳瞎他眼睛,几乎要把脑袋打穿了,回去以后大宗师只问了一句有没有伤到他心脏,我说没有,大宗师居然就没有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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