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哪怕是唐国、长安,也没调出这色来。又听说高长松身怀异术,可驱使百名精怪,如此风流人物,他怎能不拜会一番。 高长松:我什么时候能驱使百精怪了,摔! 太离谱了。 * 高长松领刘毅跟他的保镖刘景鸿去马厩,阿毛跟倔驴正甩着尾巴悠哉悠哉啃秸秆,等两匹马逼近后,倔驴先反应过来,只见他警惕地抬头,投以犀利的眼神。 阿毛就不一样了,他还傻乐傻乐的。 高长松家的灶上蒸了青团,他在江南一带读大学,自然吃过青团,眼下艾草抽条疯长,高长松干脆用艾草汁拌糯米粉揉了。至于馅,他做的是朴实的豆沙馅,这年头还在用红糖,反正现在吃得起了,他就加了很多。 高翠兰跟驩头吃得抬不起头来,就算挑食的高玉兰都很喜欢,高长松说糯米不容易消化,不给她们多吃。 高长松给两人倒茶又拿青团招待,刘毅与刘景鸿从未吃过青团,一入口先被细腻的豆沙俘虏了,只觉糯米皮散发着艾草的清香,豆沙口感绵密,是难得一见的美味小点,忙问高长松从哪得的,高长松笑道:“不过是我闲着做来吃罢了,也不是什么费功夫的吃食。”又说,“你若感兴趣,我将做法抄给你也未尝不可。” 在他看来做青团还不容易,最多想不到染色的是艾草汁。 刘毅听后大惊,哪想到他如此大方,可刘毅也不是贪小便宜之人,高长松说了他却不会接,忙摆手后说明自己来意。 他认定高长松手下染房里的嫩绿色布会风靡长安,想要订大批绢布,当然,高长松若愿意让他一次性将染法买断就更好了。 高长松又不是真笨,卖染方是不能答应的,可他也有计较。刘毅家是丝绸世家,可像这种人家是不会只产丝绸的,唐代市场上最常见是绢布,都成流通货币了。 高长松家是卖布,可染色用的绢布都是从补贴家用的小娘子拿来的,等他再多复原几种颜色,那灰绢布的产量也跟不上啊。 他想跟刘毅谈笔生意,他们供土绢布,在高长松这染,然后再卖。 刘毅没一口答应下,先问高长松:“一岁要多少匹?” 高长松想道:“若只在乌斯藏内做,五六百匹足以,若往长安卖,则是一千五百匹。” 刘毅吃了一惊,一千五百匹真不是小数字,生产绢绫的定州一年也不过向唐皇供1500匹,天宝年间一年全国上下产740万匹,眼下还在武德年,商业才刚开始发展,有这一半的数字就不错了。 高长松报数字多,他也不可能欢天喜地地答应下,刘毅严谨道:“碧绢我欲购两百匹。” 这与高长松设想得差不多,他问刘毅:“可移步镇上染坊,我有新色想给刘郎一见。” …… 也不知是近日生活舒心还是别的缘故,王一脸上那被劳苦生活摧残出的一道道褶皱都变轻不少。他见高长松与刘毅也不多问,径直带二人去晒场看。 绯红、绛紫、宝蓝、大红……那些长安街上都不可见的明丽颜色令刘毅瞪大双眼。 高长松解说道:“此些颜色是近日才新染出的,虽染出了,在乌斯藏内却卖的不是很好。”原因很简单,乌斯藏是佛国,较长安还是比较保守的,哪怕是爱俏的高员外,也只拿了宝蓝,对国人来说,大红大绿真是不能接受。 可长安就不同了,那可是唐代的时尚之都,跟现代人不同,敢穿的长安人就喜欢对比色高的穿搭,步入盛唐后,街上常见大红大绿的配饰,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中的仕女就穿绿色的半壁配上红色下裳。 高长松想多亏高中历史老师的生动讲解,让他现在都记得唐人的酷炫穿搭。 正如他所料,看过哪些颜色后,刘毅立刻拍版一年供高长松1500匹绢,且刚才看过的,他都要在高长松这各定200匹,他摩拳擦掌,已经等不及看这些布匹在长安大放光彩了。 高长松也很高兴,他请刘毅在金沙楼吃了一顿,刘毅对腐乳与面筋赞不绝口,他走过这么多城市、国家,乌斯藏是最让他欣喜的。 却听高长松高兴道:“刘郎若是爱这腐乳,不妨多带些回去,您那1500匹绢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想吃多少都管够。” 刘毅听后却一激灵,他惊疑不定地看向高长松,过半晌才说:“这腐乳莫不是……” 高长松:“我家做的。” 刘毅:“那这面筋……” 高长松:“也是我家做的。” 刘毅此时何止肃然起敬,他看高长松的眼神跟看高人差不多,他最后憋出两句道:“听闻十二郎可御百种妖兽……” 高长松面无表情地回应:“那当然是做不到的。” 刘毅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妖孽到极致。 哪里知道高长松来了个大喘气道:“谈不上驭兽,不过是妖兽与我亲善罢了,一方水土养一方妖,乌斯藏的水土好,精怪也淳朴,于家村的白仙且不说是瑞兽,我家的乌云也多年受佛经熏陶。灰鼠要眼下跟左小道长在一块,定是清心寡欲,至于驩头……” 话还没说话,刘毅就颤巍巍道:“郎君可驭四兽?” 高长松指正道:“并非驭兽,只是我们私交甚笃罢了。” 刘毅:那也很变态好吗! …… 刘毅主仆还要在乌斯藏带半个月,他先定了一批各色布匹带回,大部队等绢布送到再说,他还说要好好浏览乌斯藏,看这沿途的风景与山水,看究竟是怎样人杰地灵之所能培养出高长松这样一朵奇葩。 高长松:喂! 次日,黄千里终于姗姗来迟,敲响了高长松家的大门。 高长松看他,还有些奇怪,他以为黄千里第二天就会来拜访,熬到今天,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 哪知黄千里上来就拱手道:“对不住,眼下才来拜访。”他大吐苦水道,“也不知怎么,许是那日在江上吹了风寒,次日我只感头痛欲裂,休息了几日才勉强能下地,看来上巳不可勉强,还是得多穿些。” 高长松听后却觉得有些不妙,问他:“你怎的疼了。” 黄千里一拍大腿道他也不知怎的,你说风寒也没有打喷嚏咳嗽,可就脑壳一抽一抽地疼。 他是个惜命的,这年头感冒都能死人,不就要好好休养吗? 高长松地铁老人看手机表情。 不会吧不会吧,一杯二十度的酒哎,竟然就宿醉了? 你这也太菜鸡了吧!
第70章 高长松听黄千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顿时无语,听听这都是什么,不过喝杯小酒就宿醉头疼多日,竟以为自己患头风,亏你还自称酒豪! 他又觉着黄千里为此惶惶不得终日,十分可怜,打断他的诉苦道:“并非患不治之症,不过是喝醉后头晕罢了。”还好心递台阶道,“我那酒你也是知道的,香味醇,劲儿大,甭说是你,我头次饮后还在榻上歪了三两日呢!”高长松心说,哎,我如此抹黑自己,也够给面了。 黄千里愕然,酒香醉人他也不是没说过,常有友人喝两斤清酒同他告饶,说自己不胜酒力,黄千里还笑他,说自己千杯不醉,对方酒量怎如此之前,堪为大丈夫吗? 眼下风水轮流转,给一杯放倒的变成自己了,黄千里赧然,身边无人胜似有人,他鬼祟地凑近高长松问:“其余人饮这酒……” 高长松从善如流道:“自是不如黄四郎的。” 黄千里这才松口气,问高长松此酒如何卖。 他也不问怎样产的,这可是人家的机密,只问:“此酒价钱如何,可产多少?” 高长松掐指一算,其实唐代酒价还是很高的,以粮价做对比,一斗米大概是十五青铜钱的样子,酒是粮食酿出来的,又有清浊贵贱之分,目前最便宜浊酒,一斗是五十钱到一百钱的样子,而清酒最低也要一百五十钱,多至三百。 如此看来,酒价可高。 浊酒高长松是看过的,酒液浑浊,有的甚至是绿色的,表面飘着让他望而却步的微生物,至于味道,他没尝过,只听高澈砸吧嘴道:“有些齁,有点酸,还没有茶水好喝。” 高长松听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这是搜了啊,这玩意喝下去真不会窜稀吗?! 浊酒质量如此之遭,是不能做酒醅的,高长松只能买清酒来蒸馏。 他计算了一下成本,试探性提出数字道:“一斗一千百钱?” 这价格其实是很高的,一千百钱,那都能买一头老驴子了,其实高长松选用的是一百五十钱一斗的廉价的清酒当原料,按先前算,五百钱的清酒能提纯出一斗的蒸馏酒。 高长松苍蝇搓手:天呐,这真是暴利行业啊! 哪知黄千里听后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不可!” 高长松:??? 太贵了? 他脑中灵光一现,立马懂了黄千里的意思,果然听他忧心忡忡道:“价贱如此,倘若卖了,就是明珠蒙尘啊!”他诚恳道,“我家卖酒水多年,哪怕是大食来的素酒,那可供王公贵族的,也不如此酒,劲儿大是大,但口感醇厚,回味悠长,堪称绝品。”他一拧脖子,以痛苦眼神道,“两千,不可再低了!” 这酒本来就不是卖给平头百姓的,普通老百姓哪怕是浊酒都买不起啊,否则高澈也不会只在逢年过节时喝过。 既然是卖给富户公子哥,那价格不亲民也是可以的,只要物有所值就可。 黄千里也帮家采买多年,清酒浊酒葡萄酒各质量的他都品过,否则也不敢自称酒豪了。 他对高长松侃侃而谈:“这酒且别说是在乌斯藏内买卖,哪怕是卖入长安,给王公贵族引都是可的。” 黄千里家卖香料,有上家也有下家,上家原料中有几味都是大食那产的,那都是走丝路送来的,黄家把香料卖给走到长安的胡商,对方转几手,价越转越高。 他想高长松这酒给他要两千文,等到长安,怕不是要四五千一斗了。 卖贵了高长松自然是乐意的,问题就是产量了,他跟黄千里一五一十说了:“我虽能做这蒸馏酒,酒坊却没搭好,自个儿连酒曲都无,酒醅就更没了。” 所谓的酒醅,就是没经过提纯的酒。 黄千里福至心灵道:“那……” 高长松点头道:“酒醅还得从四郎那购得,也不买太贵的,一百五一斗的便行。” 之后又谈了一大坨骡子,进价几何啊,能不能便宜些啊,每月能送多少给黄家啊等等,念得口干舌燥,太阳西落才回去。 …… 许是见貔貅后沾了财气,高长松的事业迎来了小爆发,染坊开得好,酒水也要挣一大笔了,就连腐乳面筋等豆制品,也卖得很好。 这卖得好还多亏赵德斌。 赵德斌也是一奇人,他本就有江湖杠把子的气魄,三教九流之人无一不结交的,昌都一带的货郎隐以他为首,落他人情,听他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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