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神罗公司对于1st的待遇展现了他们一贯的奢侈与慷慨。 萨菲罗斯的住所是一座复式公寓,空间开阔,单论客厅足以塞下大半个网球场,且配备独立健身房、桑拿室与私人影院。 只要克劳德摸清萨菲罗斯的作息时间,并将自己出入卧房与餐厅的时机规划妥当,完全可以不需要与对方照面。 一开始,克劳德打定主意这么做。打算像个藏身于森林中的黑豹般昼伏夜出,连条尾巴的影子都不留给公寓的主人。 然而,仅渡过半天时间,他便丧气地宣告计划破产。 这都要怪那该死的通感! 每当克劳德摸出卧室,悄无声息穿过走廊,总会发现那位银发英雄如幽灵般倚靠在前方拐角,绿眼如同等候食物的夜枭般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好极了,这恼人的特异功能成功让他俩被迫成了一对连体婴。克劳德抱着热牛奶与夜宵被赶回去睡觉时,在心底一阵牢骚。 这两天,神罗高层似乎在商讨对于克劳德的具体安排,他一直处于待命状态。 而萨菲罗斯事务繁忙早出晚归,金发佣兵拥有大把大把的空闲。现在他就正泡在健身房里。刚完成几组踢腿与拳击,正在瑜伽垫上跟自己的韧带较劲。 正当他握住脚踝用力下压,努力将自己的大腿打开时,刺痛来得突然,就像是被迫在针垫上滚了一圈,又像是被滚烫的开水突然浇了一下,每一个细胞都尖叫着受到攻击,却又在半秒不到的时间内平息下去。 克劳德眨了眨眼睛,怀疑那是他的错觉。 接着,一股疲惫感冲刷过他的大脑皮层,身体似乎沉重了几分,像是猫咪打着低沉呼噜催促去休息、去睡眠。 灵敏的耳力令他听见开门的声音。克劳德明白,是萨菲罗斯回来了。 无论是刺痛还是疲惫,这种种如梦似幻的感官皆来自对方。 短短两天的相处中,克劳德摸索出一条规则。他们之间的通感拥有距离限制,大约直线50米左右的距离。 就像是wifi信号,超出这个距离,这种幽灵感官会消失,而当距离越近,他们对于彼此感官的感知就越明显。 克劳德拽过架子上的干净毛巾,擦去脸上胸口的汗水,顺手搭在湿漉漉的金发上,起身离开健身房,走向客厅。 不出意外的,他看见散落一地的凌乱衣物,从门口一直延伸至浴室。表明它们的主人从进门开始就在边走边脱。 公寓的主人似乎经常忘记这里还有另一个住客。 克劳德不止一次撞见他风尘仆仆的回来,并在去往浴室途中旁若无人宽衣解带的模样。 大约是萨菲罗斯常年独居,以及日常在实验室里被人观摩身体而养成的习惯。他对于暴露身体没有多少羞耻心。褪去身上的一切束缚,会让他感到放松与平静。 因此,被人撞见后,萨菲罗斯非但没有尴尬,还撩起披在胸口的银发扎在脑后,并极其自然坦荡地跟人打了声招呼。 那画面实属冲击。 想到这里,克劳德赶紧甩了甩头,将某些画面驱赶出脑袋。 他拍了拍泛红的脸颊,弯腰捡起地上的风衣、长裤、肩甲、皮革背带以及……一条黑色的三角内裤。哇哦。 克劳德将这堆玩意儿一股脑地塞进脏衣篓。犹豫了一下,走向浴室门口,抬起手臂打算敲一敲磨砂玻璃,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 那阵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刺痛,让他感到不同寻常。 然后,奇妙的感官分享又来了。 整个人仿佛被热水浸泡,毛孔在舒适的水温中扩张,肌肉在按摩下变得绵软松弛。 虽然感觉很舒服,但却令站在门口的金发佣兵表情瞬间古怪了起来,带着点儿如临大敌的意思,不安地炸起羽毛。 无形的揉搓感找上他的胸口,带着泡沫的湿滑来回打转。克劳德紧绷起身体,喉结微微颤动。并尴尬意识到自己的乳头在背心下硬挺了起来。他抬手护住那里,但显然毫无帮助,甚至看起来有点滑稽。 感官分享,这真是棒透了,我猜在这个世界里连结者没有隐私权? 克劳德发散起思维,好叫自己不那么在意。饶了我吧,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萨菲罗斯擦洗自己胸部时用了多大的力道。 其实,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他不是没有收到过暗示。 比如这几天有太多关于“新婚快乐”的调侃,包括那位圆滑世故的塔克斯主管和替他安排入住的两名女性神罗雇员,就连扎克斯来看望他的时候特地送了扎着花束的巧克力礼盒。 “契合度达到90%以上的连结者们基本最后都是要结婚的。”扎克斯一面躲避克劳德为表抗议向他投来的苹果,一面乐呵呵地将礼物塞进金发佣兵的怀里。 “我不明白。”克劳德无奈地发着牢骚。 扎克斯笑容在那一刻变得神秘,或者说,有点儿幸灾乐祸? “上帝啊,你是从哪座高塔里逃出来的不谙世事的金发公主?不用着急,你马上就会明白的。” 是的,克劳德完全明白了。 当你与另一个人的关系变得如此紧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能够分享他的每一缕情绪,感知他的每一次呼吸,抚摸自己如同抚摸他的身体,很难不会情愫渐生。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这种尴尬到死的窘境。 嘿,或许神罗可以创造一个全新的惩罚方式,将两个彼此憎恶的人连结在一起。克劳德苦中作乐地想着。让他们体会什么叫作真正的“友爱”。 在感知到浴室里的将军阁下分开大腿,用湿滑毛巾擦洗进大腿内侧及膝弯时,佣兵冒起一身鸡皮疙瘩,落荒而逃,尽可能地与人拉远距离。 萨菲罗斯洗浴完毕已经是20分钟后的事情。 银发微潮地披在肩头,他换了一身休闲体恤与宽松的棉质长裤,赤脚走出浴室,在浅灰色地砖上留下一串潮湿脚印。 他目标明确地走向厨房。 虽然视野里没有克劳德的身影,但那从手部感知到的温度明晃晃地告诉他,对方在接触烧热的物品。烹饪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果然,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丁零咣啷的声响。 萨菲罗斯没有出声打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黑麦啤酒,来到餐桌旁安静坐下。胳膊底下夹着一本随手从书架上抽出的杂志。 他放松后靠,令椅子两条前腿翘起,微微摇晃。手肘搁于桌面露出白皙优美的一截,指尖轻敲起不知名的小调,眼睛盯着那杂志封皮《茉莉奶奶教你制作毛毡玩偶的10种小技巧》,回忆着家里为何会出现这种书籍。 然后,慢慢地,他想起来了。 茉莉奶奶系列是安吉尔的最爱,他很乐于将这些陶冶情操的技巧分享给他那两位性情古怪孤僻的朋友,以期望给银发与红发的1st开发出一些阳光的爱好。 于是,安吉尔按照杂志里的指导亲手制作的手工艺品,杰内西斯所赠送的初版书以及日本能剧鬼面、南美巫毒玩偶、开膛手杰克的手术刀、克苏鲁的触手标本等各种邪门物件,自万圣节、感恩节直至圣诞节逐渐霸占他的书架、装饰柜以及抽屉。以致于他不得不考虑腾出一件客房改为陈列室,专门放置来自两位朋友的馈赠。 萨菲罗斯本打算翻翻看,以打发时间,但是大理石料理台前的景象牢牢锁住他的目光。 克劳德似乎刚经历完运动,汗湿的金发被毛巾擦得凌乱,皮肤上泛着尚未消退的红晕。那双清澈蓝眼专注于案板,鲜亮蔬菜从清水中捞出,生菜切丝黄瓜切片洋葱剁碎,黄油丢进平底锅在高温中融化。 他拿出白天腌好的牛肉馅,手掌施力将肉团压成饼状,新鲜的肉糜里能够瞧出切成丁的黄椒、口蘑与玉米颗粒。将肉饼送入锅底,脂肪与热油碰撞发出热闹的滋滋声。 佣兵身上套着属于萨菲罗斯的黑色背心,由于两人身量差异,这件衣服显得过于宽松。下摆遮住绷在后臀与大腿上的运动短裤,让两条笔直的腿看起来就像是直接从背心下探出,修长白皙,却也结实有力。 他步态轻盈地在与厨房呈同一色调的浅灰瓷砖上走动,左三步,右四步,像是将某种舞步融入他在锅碗瓢盆间的工作中。 伴随肉香弥漫厨房,烤箱发出“叮”的一声,克劳德带着隔热手套取出烤好的全麦面包。放上切好的洋葱圈、黄瓜、西红柿、厚煎蛋和煎出油脂的肉饼,均匀地挤上沙拉酱,切成两半,用白瓷盘托着送到萨菲罗斯面前。 萨菲罗斯微微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里面会有他的一份。 自他的意识从那畸形躯壳中诞生,身体60%部分已被生化器官及义体所替代,其中就包括消化系统。 天才又疯狂的宝条博士为他重新塑造了另一套消化系统,让他能够通过输入高浓缩燃料,更为高效便捷地摄取能量。就像是将汽油加入一台超跑的油箱。而副作用就是味觉缺失,以及长年对胃袋的弃用,让人不确定它是否还能正常蠕动。 “我并不需要……”萨菲罗斯打算拒绝,但肚子却背主地发出咕哝一声。食欲从沉眠中复苏,胃袋空磨生出轻微疼痛。他竟然久违地感受到饥饿,真是惊奇。 萨菲罗斯抬眼,半是猜测半是探究地看向克劳德。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克劳德忍不住“噗嗤”低笑出声,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 “好吧,我承认,饿的人是我。”他感兴趣地盯着萨菲罗斯腹部打量,“没想到,通感会带来这种连锁反应。”并把盘子往他面前递了递,“尝尝?” 萨菲罗斯稍显犹豫,他实在不确定罢工十年的肠胃会有多么脆弱。 但他还是享用了这份牛肉三明治。肉糜混合着酱汁挤压入口腔,舌头依旧尝不出味道,但当咀嚼吞咽后,食物沉甸甸地落入胃中,令那仅剩三分之一的胃袋感受到踏实与慰藉。 克劳德观看了一会儿萨菲罗斯的用餐,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一口咬了下去。 他吃得专心,也就没有看见那双凝固绿焰的瞳眸微微张大,在失态暴露前被人以翻看杂志的动作掩饰下去。 因为在克劳德的帮助下,他“尝出”了牛肉、酱汁与全麦面包的味道。 萨菲罗斯眼底流露复杂,盯着克劳德蹭在唇边的芝麻粒与白酱怔怔出神。 他很少考虑过去,考虑未来,考虑所谓存在的意义。虚无主义的生活状态,再加上大量感官缺失,导致他逐渐与人性背离…… 然而,这个误打误撞与他连结的“克劳德·斯特莱夫”终止了这一切。 这个男人竟然给他带来了“活着”的感觉。 两人快速拾掇完晚餐。 克劳德的盘子里一粒面包渣都不剩,而萨菲罗斯则留下三分之二的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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