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听到里头荀悦的回话。 “悦……悦暂且不便见人。” 大兄的声音是从未听过的狼狈 ,像是面临了什么无法处理的究极难题。 “大兄?” 荀彧又唤了声,里头却再不见声音,他屏去了侍从,轻手轻脚的开门,一开门就看到一团白乎乎的不明生物向他飞来,直接砸进了他的怀里。 嗯,软绵绵,热乎乎,爪子尖还挺锋利。 他一手抱住了怀里失去了理智,啪嗒啪嗒打着软绵绵猫猫拳的猫崽子,抬头看向了院子中的荀悦。 荀悦仍然宽袍大袖,只是再不见从容的名士之风,他浑身上下吊着数只猫崽子,被猫猫头淹没,不要命的猫崽子正在他头顶上耀武扬威的爬过,醉醺醺的抽着尾巴。 荀悦的神色是一种深深的迷茫与生无可恋,他有些崩溃的看向了荀彧。 “这都是什么?这都是什么?” 他喊道。 ———— 荀晏现在面临了一个巨大的难题,他看着桌案上的酒坛陷入了沉默,作为一名曾经的受害者,他当然认出了这玩意是什么,所以……曹老板你怎么还没有放弃你的酿酒大业啊喂! 你这酿的根本不是酒了!而是什么奇奇怪怪不可言说的新品种了吧! 此子,呸!此酒绝不能留! “来人!速把此酒送予吕布!” 不能留下来坑自己人,还是坑对面人吧! 亲兵一头雾水的抱着酒坛出去,正巧与门口的诸葛瑾擦肩而过,诸葛瑾仍然端庄自若,揣着袖子进屋,就是这袖子今日似乎格外的……沉甸甸? 荀晏还在庆幸终于把那几坛毒瘤送出去了,转眼看到诸葛瑾来了,他起身相迎,却见诸葛瑾少见的面露难色。 “可是,”荀晏一顿,“可是底下有人作乱?” 诸葛瑾摇头,良久才叹气跪坐下来。 “今日见一异事,”他叹道,“家弟年幼顽劣,今早竟偷吃了司空所赠之酒,只是……” 他还未说话,荀晏便已经寒毛炸开了,他迟疑的看向了诸葛瑾正在可疑蠕动的袖子。 一只毛绒绒的,尖尖的耳朵尖十分有韧性的从缝隙里头钻了出来,趁着两人不注意又探出一对圆溜溜的眼睛,两人一狐相看凝噎。 诸葛瑾揪住了不知道哪个弟弟命运的后脖颈, 提溜出了一只毛色漂亮的白毛狐狸,下面连带着又拔出了一只小小的幼年……博美? 为什么是博美?怎么狐狸堆里混进了一只博美?虽然都是白毛但是狗狗和狐狸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好吧! 荀晏十分惊骇,他惊骇的把手放在了白毛狐狸软乎乎的毛毛上,薅了一把。 “嗷——” 他短促的叫了一声,悻悻收回了手,始作俑者一甩尾巴挤到诸葛瑾身边去。 “孔明。” 诸葛瑾无奈叹息一声,把不安分的弟弟捞到了袖子里。 荀晏一脸麻木,只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他对于丞相的滤镜似乎已经在破灭边缘摇摇欲坠了,所以……所以一切罪恶的源泉还是曹操吧! “君侯可能医治此症?” 诸葛瑾有些为难的问道。 不,我没有钻研过兽医,啊,应该也不是不行,可以试试? “喝点醒酒汤吧。” 荀晏面无表情答道。 他起身,微不可查的迟疑后,他悄悄将眼神瞥向了一直很冷静的诸葛瑾身上,看到他的衣袍下露出了一小撮鲜艳的红毛……难怪他今天穿了绯色衣物。 他看着仍然端庄稳重的诸葛氏家长,想着这原来是团灭。 恐怖如斯。 徐州最近有个新的传闻,听闻吕布最近异想天开,训练了一批狗子与狼,整夜对月长啸,驰骋沙场,主公已经乐不思徐多日不见踪影了。 听闻此事后荀晏陷入了神秘的沉默,心中却有一种早知如此的微妙感,就是不知道吕布究竟是那只狗子,还是那只狼。 ———— 蜀郡,刘璋端坐在上位,下面是正在发表演讲的未记名谋士,那人一通罗里吧嗦说了许多,最后用期待的眼神望向了刘璋。 刘璋回以鼓励的眼神,用熟练的话术开始打太极。 “卿所言甚妙,孤欲深思再下定论。” 下头的幕僚只感觉拳头一硬,这主公脾气是好,是仁慈,但就是这打太极的功夫实在太强了,这深思都思了不知多久了,一拖再拖没个头。 “明公,荀氏一族皆事曹操,不可放任荀攸在我益州势大啊!此必成后患!” 有人说道。 刘璋终于有了些反应,他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的说道:“还有荀友若事袁绍啊!” “明公!” 幕僚气不打一处来。 刘璋摆摆手,示意该散了,他自己则该溜就溜,一路上也会思索思索自己的处境。 其实道理他都懂,无非是不能让大权旁落,但兵权仍在他手中,东州兵只听他一人,无非是他令荀攸主益州诸事,令那些人不满了。 他自知自己并非什么能够逐鹿天下的料子,甚至难治一州之地,如今能够偏安一隅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他只是……多给了那位蜀郡太守一些信任,信任他,纵使日后他不再是益州牧,荀公达也不会全然忘了旧主情谊。 益州不可能永远独立于外,他熟稔的溜到了荀攸的府邸上,怀里揣着今早读的经义,他尚且有几处不懂的地方想问。 “荀公荀公,你可在家?” 已经被腌入味的咸鱼益州牧喊道。 他没等敲门,一步直接跨了进去,随后微微一愣。 荀攸正饶有兴致的提着系着羽毛的棍子,在那晃来晃去的逗猫……咦?哪来的猫? 米色的大猫有着一身柔软的长毛,看上去温柔而漂亮,端坐在那有种微妙的威严感,只是眼睛还紧紧盯着那根羽毛的摆动。 荀攸已经放下了手边的东西,一丝不苟的向刘璋行礼,刘璋反应过来后忙上前搀扶。 “荀公怎么突然养起了这狸奴?” 他笑着问道,有些手痒痒的去撸了一把一看就很温顺的大猫,大猫一脸忍辱负重的任人□□。 “偶然所思,”荀攸答道,一边把猫抱到了一边去,“野性未驯,怕伤了明公。” 刘璋有些遗憾的看着大猫猫远离自己,但他也无意因这种事而与荀公争执,他四处看了看,“今日怎不见休若在此?” 大猫舔毛的动作僵硬了一瞬,荀攸泰然自若答道:“叔父今日去探查堤坝施工。” 刘璋顿时肃然起敬,咸鱼上身,不再多问。 二人就经学略做探讨,见外头有人来催促,刘璋才起身,临走前继续逗了逗陷入沉默的某只大猫。 待外人走后,内室恢复了一片安静,荀攸这才走了下来,面上是忍不住的笑意,衬得他这份姝丽的容貌愈发明艳,笑过之后却是有些发愁。 总感觉……豫州的族人们似乎在玩一些很新的东西,就是这是不是太新了,若非文若后面急匆匆补了封信件说明事情,他这把年纪的人大概真要被吓坏了。 啊不对,被吓坏的好像还是休若叔父。 荀衍生无可恋的选择了自闭,为什么最后只有他受伤。
第100章 暮春的风已然微醺带着暖意,拂去冬日的严寒,数支箭镞伴着那温柔的春风穿过茂密的枝条间隙,惊起一片山间野鸟,落叶簌簌落下。 两声惊叹声响起,一人不过十二三岁,尚且是青衫少年,另一人则是个笑吟吟的青年,暖和的天里还裹着厚实的袍子,一张白嫩的娃娃脸看不出多大岁数。 诸葛亮将连弩放下,看向了旁边两个兴致勃勃的观众,心如止水,虽然他才十七但他有时候感觉自己可能已经七十一了。 他的幼弟识相的溜进了林子里去捡箭镞,他的现任主公也欢脱的一起跟了进去。 他的现任主公确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初见时确实一如想象当中,标准的世家子弟,美姿容,仪态端庄,善兵法,然后……处久了就本性毕露,尤其是当他把大部分麻烦工作转接给了他兄长以后,他就天天闲得四处摸鱼。 “子瑜之才若是埋没了岂不可惜。” 那位荀氏子当时一边指挥姑娘们剥树皮一边回头说道。 剥树皮是为了做衣裳,褚树皮比一般树皮要更有韧性,囫囵放在水里头捣烂,再晒出来就能勉强成为一匹布,只是很薄,并不怎么保暖。 但是两层布里头填充进禽类羽毛,杂草乃至于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做出来以后防寒能力倒也还凑合,主要是便宜,几乎不要什么成本,就算是最贫穷的人也能倒腾着穿上一件。 某位脸皮厚实的兖州别驾就拿了这样一批纸衣送去还了欠程昱的债,也不知道程昱收到时作何感想,不过程昱倒是还好脾气的回了礼。 虽然大多数时候程昱这个人和好脾气这个词没什么关联。 林子里一阵乱晃,诸葛均抱着一把箭矢跑了回来,一道钻林子的年轻将军头上粘了落叶与杂草,瞧上去只像是个身体不大好的普通年轻郎君。 “捡了只傻鸟。” 荀晏提起手里半死不活扑腾的雏鸟,一脸嫌弃,动作却轻柔。 “嗯,看上去不大好炖汤。” 诸葛家的小郎君一脸认真的说道。 荀晏:“都没二两肉,还是养肥点再说吧。” 翅膀上还带着擦伤血迹的雏鸟一阵激烈的扑腾 ,似乎是听懂了这两个可恶的二脚兽到底在说些什么。 诸葛亮已经习惯了这位颇有名声的荀氏郎君能够天天和自家十来岁的弟弟闹得有来有回。 “好像是只雏鹰。” 他从这俩人的缝隙里随意瞅了眼,挑眉道。 “这样吗?”荀晏看了眼手里丑兮兮的鸟,沉思片刻认真说道,“等养不起了拿去给大伙加餐。” 加餐好啊,储备粮也不错…… [真是个可怜的小鸟,]清之凉凉说道,[你脑子里除了储备粮还有什么别的吗?] 还有没有被他画进自家的山头,荀晏诚实的想着,不再理会清之,与还是小孩的诸葛孔明先生探讨了一会这版连弩的优劣。 幼年诸葛亮虽然不似他曾经了解的那般神话,但他确实是一个极端聪慧的少年,他善于工艺,熟读四书五经,思维敏捷到无法将他真的当作一个未及冠的孩子来看。 但同时他对于统兵打仗似乎毫无兴趣。 当荀晏悄咪咪私下问到时,幼年体诸葛亮似乎很惊诧的样子。 “今日风大,荀君是不是又病了,”诸葛亮不无担忧的说道,“亮虽好读兵法,但骑射……骑射不过泛泛。” 他有些不甘的说道。 [这就是你坐四轮车的……咳,没什么没什么……] 清之按捺不住的冒出来八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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