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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孤力

时间:2023-08-14 09:31:25  状态:完结  作者:Out of Reluctancy

  俞晓旸怔了一刻。

  “时光的妈妈?”他望向自己的儿子,眼里充满惊讶。

  “是的。”俞亮低哑地接道。

  这回,他看见自己的父亲皱起了眉头。

  “你有跟……我是说时光的母亲,说过话?”男人拧着眉头讲完,又加了一句,“她知道你跟时光的事吗?”

  他的话语在不经意间多了一点审问般的压迫感,他的儿子咬了一下槽牙。

  “阿姨还不知道。”他回答。

  “哦。”男人的眉头稍微舒展开了一些,“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

  他的提问让俞亮狠狠地蹙了一下眉心。

  忍受着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晕眩,终于,在自己的父亲跟前,这年轻人抬起手,五根指头张开,狠狠摁在额头上。他的呼吸声也愈发粗沉。他固然不允许自己在父亲跟前流露出这副模样,可终究还是事不遂人愿。

  一些椅子拖动的声音在床前响起,父亲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床头。

  “快躺下去吧。”长着棋茧的手应势摁在他的肩上,推着他的肩骨,把他慢慢往床头摁下,“早就说了,不用坐起来。”

  那只手的力度并不重,却成了俞亮不能再挣扎着坐起来的最后理由。在被父亲扶回枕头上的刹那,天花板上投下的光束晃得他两眼眼球发涩。他眯起眼睛,本能地用手挡在自己的面前,父亲站在床边的身影宛如半块灰色的黑幕,巧合般遮住了晃向他双眼的最后一道光束。

  他感到自己的眼前暂时暗了下来,唯有蝉鸣在病房的窗外闷响。顷刻之间,他昏暗的眼底忽然晃过俞晓旸进门时脸颊一侧挂着的汗珠。

  由于他还在高烧的缘故,这间病房内并没有使用任何降温的电器,而眼下已然是夏天。

  张脸的两侧鬓角已经全都被汗水打湿了。

  “头还晕吗?”父亲问他。

  他瘪了一下嘴,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滋味。

  “……晕。”他声音微弱地说。


第82章

  那是在二十多年前,方圆市的大多数棋迷家中刚装完卫星电视,方绪第一次在电视上见到当时正作为中国棋坛新生力量而出现的俞晓旸。彼时已是他学棋的第三年,师兄白川在不久前离开了镇上的围棋教室,此前,他们一起在那学习了一年多。

  师兄的离开意味着他离开那间教室的时机已然不远,而在真正离开之前,他需要寻找一个新的老师。俞晓旸就出现在这样的时候。

  之憾事,譬如还没有得到过一个世界冠军——诚然这些都是方绪后来知道的了。“像个小老头。”

  年届而立的方绪九段支着左手手臂,慢吞吞地回忆着说。

  “真的吗?”沈一朗就坐在他身侧,对他说的东西显露出十足的兴趣,“可是,当年的俞九段还很年轻吧?”

  “当年他还没有九段呢。”方绪抿嘴一笑,他扶了扶眼镜,“总之,看电视上的介绍时,知道是个二十来岁的棋手,后来去了冲段道场,见到了真人,反而觉得不像。”他摸着下巴思索,“看起来太老了,额头上还有抬头纹,根本就不像二十多岁的人,还老是皱着眉头。

  “当时他应该是在冲段道场里担任复盘老师吧,每个月除了国家队的工资,还可以赚取一些复盘费用。其实收入还好啦。”方绪抓了抓头,“不过,你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当时很不开心。”

  时光在对面的椅子上用难得端正的姿态坐着,他的双手都平摆在自己的膝盖上。“……是因为成绩不如意吗?”他随口问方绪。

  “不止吧。”方绪拧了一下眉心,“其实他那会儿刚刚跟师母结婚,只是两个人不住在一块。师母在方圆,他在北京集训,聚少离多那种……不过这应该也只是一个方面。”他抬眼看向了时光,“他那时一直都很想拿到国际比赛的冠军。”

  “没记错的话,那阵子不是韩国流刚刚崛起的年代吗?”沈一朗在边上插话。

  “嗯。”方绪抱起了双臂,“也不晓得老师他当时有没有觉得自己生不逢时,这么不巧地赶上了一个日本青黄不接而中国出现断层的时代。”

  “他应该真的很失望吧,对自己的那种。”他闷着头想了一会,继续说,“按照他当时的条件,就那样地,平时在国家队训练,多参加些比赛,段位赛这种,然后再有余裕的话,就去道场担任复盘讲师,这样一来,应该也可以过上平静的小康生活吧……很多职业棋手的人生就是这样的。”

  灯打转。时光眨了几下眼睛,目光短暂地随着蛾子飞远去了一些,很快又收回来。“很多吗?”他眼睑上的睫毛随着这句问话而扑扇了几下。

  “当然?”方绪又像之前那样单手托起了下巴,他看着时光的眼神里有些嘲弄,“这种话也只有你才问得出来。”

  “咳。”沈一朗在旁边干笑。

  “我……我不知道啊。”时光有点不大高兴。

  “中国现在在籍的职业棋手,大概有四百多个。”方绪瞧着他,“你就想想你在国青队时认识过的那些人好了,想想他们有多少人,再想想之后能跟你们一起进入三星杯本赛的有多少人?”他伸出左手食指,在椅背上轻轻敲击,“如果不特地去查数据的话,就算是我,也记不清去年三星杯预选赛都有哪些人参加了——而他们,我是说被淘汰的,也全都是职业棋手。”他的眼睛在镜片背后转了一轮,“倘若你自己观察的话,时光,你不妨也留意一下。”他说,“每年国内外各大赛事的获奖者中,容易出现的往往是些‘熟人’。也就是说,比来比去呢,占据头部的可能都是同一批人而已,那么底下的人要去做什么?

  “虽然职业比赛有高昂的奖金可拿,不过大部分的职业棋手,都是拿不到的啊。正因为拿不到,所以才有了其他的职业方向。实际上,其他的方式算是比较简单安逸的——比起以冲击冠军为目标这样的职业道路而言。”

  “……俞老师。”时光颔首沉思了片刻,抬起眼来讲,“他之前有跟我说过,作为棋手不活跃在比赛上的可能性。”

  “他当然会那么说。”方绪挑眉,有些无奈地瘪嘴,“因为他自己就曾是那个被比赛可能性排除在外的职业棋手啊。”

  “既无法染指国际冠军的荣誉,又无法让自己安于现状地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职业棋手。”他揉了揉鼻翼两侧的穴道,“据老师说,他当时本来也想过回方圆教教棋算了,但有一个人很坚决地反对了他这个想法。”

  他放下手,两眼平视着对面的少年。

  “那个人就是师母。”

  “……我当时心情很不好,那是……哎,算了,我忘了是哪一届了。总之是一盘下得很臭的棋。”男人说着话,偶尔抬脸看向床头。

  他的儿子正把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露在外边的两只眼睛微微地抬着,落在男人手中削皮的水果刀上。

  “我周末的时候从北京回家。”男人立着刀刃,用尖部剔掉果核,“把上一周下过的谱全都塞进了家里的垃圾桶。”他勾了一下嘴角,笑容里有几分出糗后被抓包似的尴尬,“等周天的时候,你妈妈突然对我说,那个……《侏罗纪公园》吧?嗯……上映了。她说她想跟我一起去看。

  “然后我们就去了。”

  他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儿子,“吃吗?”

  俞亮在被子里怔了一下。

  向父亲的手上看了看,他微微地点头,从被窝底伸出一只手接过。

  “当年呢,看电影还是个比较稀罕的事情。”男人搓了一下手掌,眼角的细纹因为微笑而聚起来,“我记得这个片子,是个进口片吧?”

  他望向俞亮。

  俞亮在被子下面又愣了一下。“嗯……”他不确定地点头,算是回应。其实这片子他恐怕没有看过。

  “进口片就更稀罕了。我和你妈妈买票的时候,还有人因为想抢票而打架。”“就因为看电影?”俞亮睁大了眼睛。

  “嗯,就因为看电影。”俞晓旸无奈地叹了一下气,感到荒诞地笑道,“因为那时候大家的业余生活都很无聊。在队里集训的话,下了对局就会和熟悉的人一起去打打球,周末以后就去看映的片子。”

  他从果篮里摸了一只新的橘子,拖过床头柜下的果皮篓,娴熟地剥起皮来。

  俞亮默默地从被窝里挣起来。他啃了一口苹果,现在他好像好受些了,故而不愿再躺着。就着父亲讲话的间隙,他让自己靠在床头的枕头上。

  “等那天晚上,我们看完电影回来。”中年男人剥皮的动作慢了一些,他需要时间回想一下细节,“在小区外的马路上散步的时候,你妈突然问我,为什么要把棋谱丢掉。”

  他抿住嘴角,两道眉心之间挤了挤,“真是吓我一跳,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会发现的。”

  “后来的事情我也记不大清楚,不过那是我最后一次丢自己的棋谱。往后再想动这种念头,就会想起你妈那天晚上看着我时的样子。”

  把橘子皮丢进果皮篓,俞亮抬了抬眼皮:一只新剥完的橘子被放在他床头柜上的盘子里。

  父亲的手正从那柜子上收回去;紧接着,先前还在床前低声回响的、状若随意又亲切的谈话声消失不见了,仿佛一只手从无形中伸出,瞬间将它纳入了口袋之中。

  房间里是静悄悄的,走廊外好像也是静悄悄的。俞亮的眼睛频频朝门上的磨砂玻璃外张望,那儿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影子;夜深了,蝉鸣在住院部大楼下的樟木树丛里嘶叫。他呼了一口气,直觉里那口气宛如凝重的箭头,从他的肺腑被拖拽出鼻腔。一团高热的气,沾着他体腔里烧灼的温度。

  “虽然现在说这些话,好像有点不合适。”男人在他跟前缓缓地出声,他扭头看去,入眼的是一张疲态尽显的中年人的脸庞。“但如今,我所感到的最大的歉疚,仍然是给你母亲的。”他讲,“不是给你的。”

  他的话直叫俞亮卡着苹果的右手滞在半空中。

  一片黑色海洋上的驳船。

  “……歉疚——”

  他在喉咙里念了这个词,念得十分陌生;在男人听起来,它是一种浑重的闷响。他抬眼又看向自己的父亲。一股冷静的怒意,像深水里往上沸腾的气泡,慢慢地、颤动着从他的胳膊下方传导到他的指尖上来。在男人面前,他死死地抠紧了手。

  “……为什么。”他咬着下嘴唇,用一种隔阂感很重的腔调对父亲说,“要对我说这些?”男人朝他抬起眼,眼睛里倒映出他浑身僵硬的模样。

  “可能是因为。”男人沉沉地说,“不这样说不行吧。”

  “什……什么?”俞亮在床头挪了一下坐姿,他的左手在被子下面狠狠地攥紧。

  “以前的我,对你并没有太多愧疚;可是,如果我现在没告诉你这一切,也许未来的我会感到惭愧。”男人瘪了一下嘴,“因为这就意味着,我今天对你说了谎,而说这个谎的目的,只是为了否认自己以前有一段时间内,确实没怎么把心思放在家里,也没怎么在乎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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