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是红云似火的梅林,层层叠叠,绵延山脚。 这一切都是西门吹雪曾经一个人的人生,从今以后,这里会加入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他,在南海中行了几万海里,终于在冬日将尽之前,得见这一树红梅。 桌上燃起两只红色的蜡,托在定窑的暖白烛台里,跳跃的火焰摇曳生姿。 叶孤城洗去一路风霜尘土,披着一头半湿的头发回到室内时,看见桌上放着一只精巧的小木桶,并两只轻薄透亮反着青玉色的琉璃杯,里面盛着紫红色的液体。西门吹雪散发随意系在脑后,正将木桶里的酒液慢慢注入一尊琉璃壶。 房间里除了花香之外,还隐约弥漫着一丝果甜微酸的奇异香味,引人生津。 叶孤城认得这颜色的酒液:“这是那日在总坛里见过的西域美酒?” 西门吹雪将其中一杯推向他:“今日你伤已痊愈,但饮几杯亦无妨。” 叶孤城看着他:“我以为你很少饮酒。” 西门吹雪:“极少,此刻正好。” 叶孤城举起杯正要凑近唇边,却见对方一伸手,两只青色琉璃杯便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二人微微一笑,仿若冰山雪化时,南海清风过。 微酸的酒液入喉,余韵是醇洌的香,与淡淡的甜,入口似一片绵绵密密的云。 叶孤城赞道:“甚是好酒。” “既然喜欢,可再饮一杯。”西门吹雪又给二人满上一杯,“葡萄来自哈密卫,酿酒的水乃昆仑山融化的雪。” 叶孤城目光从紫红透亮的酒液中抬头望向对方:“你想让我喝醉?” 西门吹雪毫无被点破的窘迫:“西窗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你,可愿醉一次?” 叶孤城定定看着他片刻,仰头将第二杯酒仰头饮了,伸出杯子去接他的第三次斟酒。 酒是甜的,入喉不觉腥辣,但入腹片刻却已上头,熏得人双眼荡漾着南海波涛的色泽。 西门吹雪目光凝在这人升起薄红的面上,心中热意涌上,将酒壶随手搁在桌上,长臂一勾,绕过男人的胳膊,重新将杯凑到自己唇边。 叶孤城一怔,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着这样手臂交缠的姿势,也将自己手中的酒仰头饮尽。 酒杯坠落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几乎无声,长长的雪色袍裾纠缠在一起,没有人说话,不知道是谁抱住了谁,谁又急切地扯开了另一个人的腰带,两人跌跌撞撞向里间的床榻边靠过去。 在叶孤城膝弯触到床沿,就要被推到的一瞬间,他察觉西门吹雪似乎迟疑了一下,就着纠缠在一起的姿势拧腰将他转了半圈,自己垫在下放,箍着他一同倒在柔软的床褥之间。 床是新制的,比寻常的大床更加宽大几分,整张由黄花梨木雕花而成,不曾上过大漆。床头这稀疏的梅花,床柱雕刻这莲花和莲蓬,人躺上去之后,能闻见新木特有的香味。 叶孤城顺势制住他,在他耳边轻轻笑道:“既如此,却之不恭。” …… 西门吹雪闭着眼睛,好似回到了千秋节那个晚上。在这样的情境下,对方温吞的动作成了一种折磨。 黑暗在这一瞬间激化了内心的渴X,西门吹雪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叶孤城对技巧是生疏的,看得出他与自己一样,半生追逐证道并不热衷情爱之事;但他同样是耐心的,愿意一再退让,不厌其烦地想要安抚自己。 只是这样的认知便足以让人心中激越澎湃,西门吹雪再也忍不住这样温吞的抚慰,双手钳住对方的腰X,用力翻身将二人位置对调,牢牢将人压住。 叶孤城还未再出手,一双炙X的唇便压上了他的。 醇冽的酒香在齿尖弥散开来,果酒的后劲在此刻显现出来,少见的热切让彼此都有些急迫。 他,有些醉了。 而他,亦然。 回到万梅山庄这个认知,让西门吹雪吹雪再无顾忌。 …… 叶孤城呼吸不可自己地凌乱起来,他想到近三年前初次踏入万梅山庄时的情形,是那一次他是为了送还西门吹雪的儿子。西门吹雪大概感念于此,费心替他延医用药,后来甚至去到泉州,机缘巧合之下又帮了自己解了埋针之伤。 西门吹雪目光凝在对方侧脸上,将他那一线极力隐藏的不知所措看在眼底。这个男人应该从来不曾向人示弱过,便是在最狼狈的时候,也是从容的、克制的。 他低下头,在这个男人耳边应不再冷冽的声音说:“那年在泉州替你拔针,便想这般。” 阖着的双目陡然睁开,琥珀色的瞳仁在跳跃的烛火中露出些许讶然的困惑。 那道声音在耳畔低语:“不知所起,方至泉州。” 正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千里南下,寻求一个答案。 这,亦是一种诚。 诚于心,诚于己。 原来,那个雨夜中,被拥抱的感觉并非错觉。叶孤城眉睫颤动着,他记得那是他半生寂寞里初次尝试的温切暖意,即便彼时自己认定那只是一场医者对伤患的照顾。 半树芭蕉,风潇雨疏,情不知所起,再顾已深。 …… 雪色纱帐不知何时散落下来,遮蔽了半数跳跃的烛火微光,压抑的喘X渐渐化作闷闷地低吟。 酒意的醺然让两个人都不似寻常般克制,红烛高照仿若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预示。 这样的神情,只有彼此能得窥见。 这样的热情,只有对方能承受。 这样的疼痛,只能对方能给予。 这样的心意,只有面前这个人,才能明白。 这样的宁静只得片刻,位于掌控一方的人热情未减,伸手扣住对方的十指。苍白的指间两枚扳指一红一白,珠璧交辉,急促的呼吸化为压抑的闷哼再,度在帐间隐现,克制的低喘渐渐变得诚实。 执子之手,从此,便是应下一生的诺。 ****** 逃避了几天,不得不面对,写了删的痛苦。 各位,如果还满意,赏个三瓜两枣,让本君不枉费冒险折腾一把。 这是真真意义洞房了吧,嗯。 同样是平日不喝酒,城主喝葡萄酒都醉,庄主能饮烧刀子,遇到葡萄酒小意思,还能助助兴。 记得看下面的留言哦,我只能放下面了。
第94章 95 西门吹雪重出江湖。 剑神出关的消息几乎在一瞬间传遍了江湖,因为他约战了一剑光寒十四州的西域第一剑客关十四,并且击败了关十四。 传说关十四是夺命十三剑燕十三剑法的传人,燕十三是个剑痴,自创第十五式夺命剑法之后自己无法驾驭,自杀身亡。后来他的夺命十三式便几近失传,而关十四,不仅传承了夺命十三式,更是自己领悟了第十四式剑法,离最后一式只差一步。 这样的战绩于西门吹雪的辉煌履历上不过寥寥一笔,他从垂落剑尖那滴血开始,便已经从这一次的胜利中解脱。 西门吹雪对此无所谓,但他的朋友却很是为他担忧和高兴。 陆小凤是其中最早上门祝贺的一个,他几乎是在西门吹雪刚刚回到万梅山庄的第三日,便登门了。 彼时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刚刚练完剑,尚未更衣,管家便将陆小凤请到了客院花架下,奉上好茶。 陆小凤清咳两声,挤眉弄眼地打听道:“西门吹雪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管家:“不是。” 陆小凤立即露出十分八卦的表情,摸着两撇胡子,忍着笑意问:“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谁?” 管家一本正经:“自然是我家小主子。” 陆小凤刚刚翘起的嘴角生生僵住,胡须都拉断了几根:“自然自然,不是你家小主人还能有谁?” 管家看着他肉痛得摸着胡子,忍着笑低头退下了。 陆小凤等得抓耳挠腮,他这样的人,自然是有许多消息来源的。据他所知,西门吹雪一路西来的路上,应该还有一个同行人。他这样急吼吼的赶过来,正是想听一听朋友的八卦。 梅花未尽,尚有残红落枝头。 亭子里燃着银霜碳,碳是用竹炭的细末,用糯米浆水调和了最上等的香料制成,不仅无烟,燃烧的时候还有清雅的芬芳。 花香、沉香、飞雪、美酒,这一切让陆小凤一颗疲惫的浪子之心也得到了抚慰。 西门吹雪出现的时候,他正打算将第二坛美酒开封。 空气中沁凉的寒意更甚几分,万梅山庄的主人来了。 “你来啦。”陆小凤看见西门吹雪很是高兴,他天生便有一种能力,能让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他的高兴。 西门吹雪走近前来,也在石凳上坐下:“许久不见。” 他身上穿着轻薄柔软的交领长衫,头发整整齐齐束在脑后,坠了一枚黑曜石的发箍。飞雪吹入凉亭,几片落在他的衣袍上,他恍若未觉,专心侧头欣赏这满园的红梅映雪。 陆小凤仔细得看着他:“你似乎没变,但又变了。” 西门吹雪转过头看他:“你变了。” 陆小凤露出兴奋又烦恼的表情:“哪里变了?” “你的胡子。” 陆小凤一怔,抬手摸摸稀疏的胡子,长叹一声:“借你庄里菜刀一用。” 西门吹雪:“你要用我的菜刀,刮胡子?” 陆小凤:“不错。” 西门吹雪冷冷道:“不需要这样麻烦。” 陆小凤正要问,便听西门吹雪抬手看向自己手指:“只用一根手指,足矣。” 陆小凤连忙保护住自己的整整齐齐的胡须:“别别别,我自己来。”他左顾右盼:“他呢?” 他是谁,自不必言明。 西门吹雪:“谁?” 陆小凤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捻着两撇小胡子:“当然是……” 西门吹雪目光澄澈地看着他。 陆小凤心虚下来,再出口时变成了:“当然是你儿子?” 西门吹雪一脸果然如此:“罗生年幼,长途跋涉,这几日都在自己院子里不肯出来。”说完其他地看了一眼陆小凤:“你要见他?” “不不不!”陆小凤头要得像拨浪鼓,他这样的浪子,最搞不定的就是孩子和女人。他明明想问另一个人的,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他猛地喝了一大口酒,终于闭着眼睛把那句话问了出来:“叶孤城呢?你真的把他带回来了?” 西门吹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杯中浅碧色的酒液,许久才道:“一把青龙骨,归葬南海底,世间已无叶孤城。” 陆小凤笑眯眯地摸着胡子:“你是说,你带回来的一缕游魂?” 西门吹雪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他在此,就没人可以打扰他。” 陆小凤有些吃惊:“西门,你是认真的?” 西门吹雪:“我何时说过不认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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