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上详细说了昨天的那起凶杀案,提及是接到警方委托的飞鸟司开枪击毙了重要逃犯,接着花大篇幅高度赞扬了他助人为乐和平时的慈善事迹,市长也表示要给予他表彰。 任何一个市民看到这份报道,都会认为是善良又英勇的飞鸟司主动击毙了危险的歹徒,字里行间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提及枪支走火和意外。 费奥多尔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之前的调查不力让横滨方面蒙受了的压力,如今犯人死了,他们当然要借题发挥好好挽回风评。意外走火?为了塑造英勇的形象,这种事情当然不能提,一定谁得是主动击毙才能显出决断力。 无法阻止报纸刊登的村濑刑警给飞鸟司发过预警讯息,然而与外界失去联系的飞鸟司对此毫不知情。 在他眼中,这份报纸意味着警方也调查确认是他自己开的枪。 他之前的的确确是篡改了自己的记忆,所谓走火都是他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在他脑海深处,最后一根丝线也崩断了。 飞鸟司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凌乱的紫发垂落,眼里没有任何光彩,神情空白,他就像被人和旧家具一起遗弃的人偶。 费奥多尔神色怜惜,摸着他的发顶,为他压制痛苦的情绪。 这一次,飞鸟司握住他的手臂,脆弱的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希望他能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一旦这只手拿开,他就要面临又没死去的失落和空虚,他沉溺于那片刻宁静之中。 费奥多尔满足了他的任性,直到他精神有所舒缓,许久后才收回手,哄着飞鸟司乖乖吃下退烧药。 只要他不离开,说什么飞鸟司都会答应。 果戈里目睹了一切,他看着这个鸟笼般的地下室,敛起笑意问了飞鸟司一个问题。 “你是被陀思关起来了吗?” 飞鸟司歪歪头,眼神空洞地望着他,不解道:“没有啊,陀思先生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他没有限制我的自由,是他收留了我,我是自愿留在他身边的。” 他还重新握起费奥多尔的手,担心对方在他昏睡后悄然离去,这次选择十指相扣的牵手方式,紧紧地把自己锁在了费奥多尔身边。 他向果戈里展示这个亲密的姿势,扬起空无一物的笑容说:“你看。”
第40章 浓雾弥漫在街道上。 就连巷子深处, 需要向下步行十几步台阶的地下室里都充斥着浓浓白雾,这让全方位覆盖了地下室的摄像头全部失去作用,只拍到白茫茫的一片。 费奥多尔拾级而下, 眼前的入户门被人暴力破坏,整个地下室里还是那几件破家具, 睡在沙发上的飞鸟司却不见了, 只有沙发旁的一双鞋子证明他之前就在这里。 费奥多尔在沙发前站定,若有所思。 此时, 他身后出现了一个与他长相完全一致的“人”,额心闪耀着红色的结晶, 是他在浓雾中析出的异能体。 异能体说:“他走了。” 费奥多尔淡定自若:“他很乖,不会离开我。” 异能体补上原因:“是的,他的身上已经有了我们的精神烙印。” 飞鸟司绝非自愿离开。 费奥多尔:“分离会影响感情,也许是好的, 也许是坏的。” 异能体:“但我们会更加喜欢他。” 费奥多尔看着空空的沙发, 在脑中描摹着飞鸟司蜷缩在沙发上的模样, 目光柔和,噙着微笑:“他很好。” 漂亮乖巧, 心思干净,真诚善良, 无论从什么方面看都是讨人喜欢的好人。 专注地看着自己,全身心信任他、依赖他、顺从他, 是个完美的情人。 不止是飞鸟司, 费奥多尔也喜欢像送出祝福一样抚摸他的发顶,喜欢看他温顺地垂下头, 献祭般的模样。 还喜欢他唯有自己可以依靠时, 紧紧扣着自己的手, 满眼害怕不住颤抖的姿态。 很可爱。 但是光是这样还不够。 费奥多尔冷静地想着。 异能体神秘一笑,同逐渐淡去的雾气一起消失。 - 飞鸟司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地下室过了几天,连吃了几次药也记不清了,大概有十几次? 这些天睡觉时倒是没那么容易醒来了,也许是退烧药自带的助眠作用,也许是其中混进了一些别的药物,飞鸟司并不在意。 只要是陀思先生给他的,即使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其实飞鸟司知道,在他沉沉睡去后陀思先生会挣开他的手,离开他,去到外面做一些他不知道事情。 要把陀思先生时时刻刻拴在自己身边太自私了,所以飞鸟司每次都会很配合地吃下药物,在他温柔的声音中睡去,只希望下一次睁开眼睛时,还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但是这一次,飞鸟司从睡梦中转醒的时候,下意识握紧手,却发现手里是空的。 陀思先生不在。 是被什么事拖住了,导致他没能及时回来吗? 飞鸟司双眼紧闭,睫毛颤了颤,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睁眼,或许他应该装睡到陀思先生回来,再若无其事地做出刚刚苏醒的样子。 在艰难抉择之余,飞鸟司迟钝地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不对劲。 不再是那个让他睡不好的老沙发,而是在一张床上,手底下的面料也十分丝滑。 飞鸟司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果然不是那个天花板低矮的地下室,而是四柱床的紫色绸缎床顶。 有点眼熟。 飞鸟司艰难回忆着。 之前的发烧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思考和回忆变得十分吃力。他总是会想起那两个在自己眼前倒下的人,所以不想回忆什么,他在地下室里更多时候是在发呆,或者一言不发地看着陀思先生。 头疼地回忆一番后,飞鸟司想起来这里是骸塞的房间,他有一天早晨从这里苏醒过。 可现在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穿回了过去的时间节点? 如果是那样的话…… 抱着隐秘的期望,飞鸟司起身跳下床,床边没有鞋子,他只能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站到窗边向外看。 他选择性忽视了那天他的鞋子明明就在床边。 外面是横滨的景色,只是无法确认具体是哪一天。 “司君。”涩泽龙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飞鸟司欣喜地跑过去。 “龙彦先生,今天是几号?” 他眼中盈着期盼的光。 如果别人,已经能从他一系列行为中发现他的想法,出于不忍,也许会为他构建一个善意的谎言,让他活在虚假的过去里。 但他面前的人是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的确看出他的想法,却没有欺骗他的意思,而是残忍地揭露:“3月13日。” 飞鸟司失去了几天的时间感知,但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杀人的那天是在3月9日。 这里不是过去。 这个世界也不是让他可以回档的游戏。 这是无法挽回自身错误的残酷当下。 飞鸟司的眼睛暗淡下来,表情也回归一片虚无,从脚底传来的冰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极轻。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陀思先生在哪里?” 在这间宽敞且视野极佳的房间里,他的幽闭恐惧症并不会发作,但他已经习惯了费奥多尔的安抚,他的心理和身体在依赖对方。 如果失去了费奥多尔,他本能地会感到恐慌和焦躁,被压制的负面情绪也在不断涌上。 他摇摇欲坠地站着,脸上没有血色,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倒。 他再一次急切地问道:“陀思先生在哪里?” 比起另一个问题,他更在乎这个。 涩泽龙彦危险地低笑着:“是我将你从他那里带走了。” “为什么?”飞鸟司茫然,“我要回去……陀思先生会着急的。” 他低头寻找自己的鞋子,不管涩泽龙彦会不会送他回去,他都打定主意要回去。 涩泽龙彦从一开始就没放鞋子,此时直接将他横抱起来,在飞鸟司准备抗议之际,他轻飘飘地说:“之前那个猎犬也是这么抱你的。” 飞鸟司僵了一下,没再挣扎,被他放在床上。 “我想回陀思先生那里。”飞鸟司再一次说,甚至有些控诉,“您不应该这样,陀思先生知道您把我带走了吗?” 涩泽龙彦听他左一个“陀思先生”,右一个“陀思先生”,不悦地皱起眉。 “他会知道的,但我不会放你走。” 被他用猩红的眼睛看着,飞鸟司感觉自己就像被野兽盯上。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记得……您答应过敦不来找我。” 涩泽龙彦回答:“这次是敦君让我去找你的。他从西格玛那边听说了什么,让我去看看你的情况。我联系过你,但你不接电话,短信里也拒绝来见我,所以我只能自己去找你了。” 手机在陀思先生那里,飞鸟司认为他回复的没问题。 但……西格玛和敦? 飞鸟司想了想,是之前来探望他的果戈里说了些什么让西格玛担心吗? 果戈里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不是陀思先生的朋友吗? 飞鸟司默默想起,原著里的果戈里似乎很重视自由,但……自己并没有被囚禁啊,他明明解释过。 飞鸟司百思不得其解。 事实和他猜想的差不多,费奥多尔代替他回信,做得滴水不漏。他并非一股脑地全部报平安,而是模拟飞鸟司的状态,情绪从低落到平缓,也正因此,连最了解飞鸟司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半分不对。 如果没有果戈里背刺的话。 西格玛听了果戈里模糊的描述,感到不对劲,和中岛敦及武装侦探社一碰,发现飞鸟司身边只有一个费奥多尔,他立刻警觉起来。 这才有了涩泽龙彦来找他的事情。 “敦君明天就回到横滨。”涩泽龙彦说。 飞鸟司一僵,他完全没想好怎样面对敦, 也为他们紧张兮兮的误解感到无奈,为费奥多尔澄清道:“陀思先生只是收留了我,是他在安慰我,他没做什么。” 涩泽龙彦语气危险:“你喜欢他?” 飞鸟司怔松,他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的确依赖陀思先生,感激陀思先生,自私地想要陀思先生永远不要离开他,但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因为—— “我……没有资格喜欢陀思先生。” 这里的陀思先生是个好人,而他是个卑劣的杀人犯。 不止陀思先生,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喜欢任何一个人,更没精力去喜欢谁。 之前因为任务让他们和自己恋爱,已经很亏欠他们了,难道还要继续麻烦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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