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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那年轻人便跟着笑起来，老李也笑着摇摇头。 “你们别不信，”那个瘦长的男人也不生气，说道：“去年冬天就有一只熊瞎子从林子里出来，一爪子就拍掉了一个人的半张脸。” 几个人立刻就不笑了，这个孙猴子大名叫孙启侯，本来是这一带的猎户，有一天碰见了两个土夫子摸金。那两个土夫子叫他带了路之后便想杀人灭口，没想到让这孙猴子用猎刀都劈成了两段，扔进斗里陪粽子去了。 这人借此机会发了一笔小财，也就跟着入了行，摸金的手段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是对付各种野兽，也是一把好手。若是筷子头发现这斗的位置偏的厉害，多半愿意带上这个孙猴子，也省的在路上节外生枝。 那个年轻人似乎还有些不信的样子，但见两个前辈都没吱声，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张小哥，你怎么看？” 四周突然静了一下，只能听见火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今夜没有风，再加上树枝都沁了雪，烧起来非常困难。 第五个人便是被年轻人称作张小哥的人，这个人身上的衣服比起其他人单薄了许多，披着一条被子看着火焰出神。听见年轻人叫他，他也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一样。 “你......”那个年轻人顿时有些来气，这一路上他也看出来这张小哥不喜欢说话，但是一队人马里就属他一个青头，人人都得罪不起，此刻见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也不给面子，不禁生出了一股火。 “宏子别多话！”秦叔眼睛一瞪，那年轻人顿时不吭声了。 这秦叔是他的小叔，他爹娘死得早，全是秦叔一手带大的，自然什么都听他的。 “张小哥，我这个侄子张嘴不过脑，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就当他是放屁！”秦叔脸上笑了笑，那老李也陪着笑了几声。 孙猴子看了看那个姓张的年轻人，也不说话，他入行的晚，但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不过看到两个半百的老头子对一个后辈的小子那么小心，便觉得有些好笑。 张起灵仍不理他，拿起手边的一根树枝拨拢了一下火堆，说道：“今天我守夜。” 几个人都是一怔，那个孙猴子马上接道：“好，那我守后半夜。” 张起灵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说道：“火不能灭。” 孙猴子立刻笑起来，说道：“甭担心，有我老孙在，这火肯定烧得旺旺的。” 张起灵听了这话就不再言语，几个人被这一闹，也没了侃大山的兴致，不一会儿就钻进各自的被子里去了。 “小兄弟。”孙猴子从怀里摸出一瓶酒，晃了晃半瓶酒水，对张起灵说道：“一会儿寒气上来，你要是扛不住，就灌上两口。” 张起灵接过瓶子，也放进了被子里捂着，冲孙猴子点头示意了一下。那孙猴子咧嘴笑了笑，也翻过身裹着被子躺下了。 张起灵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约莫一个小时过去，四周便是鼾声大起，四个人显然都睡得熟了。他掀开了被子一角，顿时被突如其来的凉气刺激的一抖，但仍从被子里钻出来。他摸到了腰后别着的短刀，便稍微拔出了一截，松了松刀鞘。 他头也不回，沿着一个方向走了近两百米，便低声喝道：“出来。” 刚开始四周还没有动静，但是林子里很快响起一阵笑声，树上的积雪也飘飘洒洒的落下来。一道人影也猛的从树上蹿下来，像只大鸟似的落在了地上。 “好久不见啊，张爷。”那个裹着棉袄的人看起来相当臃肿，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怎么灵巧的动作的。 “黑瞎子。”张起灵毫不惊讶瞥了对方一眼。 黑瞎子在雪地上跺了跺脚，树上风大，他的脚都有些冻麻了，他合拢双手，哈了一口气，用力的搓了搓手心。 “怎么发现我的？”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有点儿像微笑的表情，说道：“四九城传疯了，黑爷折斗里了。” 黑瞎子咧嘴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他娘的，准是那个愣头青传出去的。真是晦气！” 张起灵把怀里的酒瓶子掏出来，顺手递给了黑瞎子，问道：“怎么回事？” 黑瞎子赶紧灌了一口，马上又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这酒是当地人自家酿的，度数高的厉害，简直能把肠子烧穿。 他有些羡慕的看了看远处的火光，他自然是不敢生火，冻得半死不活，这一口酒下去，身子才暖和起来。 “这玩意真够劲！”黑瞎子赞叹一声，又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火光的方向，说道：“谁夹你来的？” 张起灵摇摇头没说话，显然还在等黑瞎子的回答。 “好吧，有个美国来的老头子，点名要斗里的一件东西。”黑瞎子非常含糊的说道，他是做掮客的，为客户保密再重要不过了。 “走水货？”张起灵瞥了他一眼，走私这行当现在火得厉害，黑瞎子分一杯羹也不奇怪。 黑瞎子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笑着不说话。他又把瓶口凑到嘴边，但是这次就小心的多，只抿了一小口。 “你没下去？”张起灵也不追问，但是黑瞎子要是中间人，按规矩就不能下地。但是要是他真没下地，他折在斗里传闻也不会出现了。 “下去了。”黑瞎子说道：“夹来的人一共是九个，八个人下去，一个都没回来。” “那个地方有点儿古怪，我下去看了看就回来了。”黑瞎子停了一下，笑着摇摇头，说道：“一上来就找不着那个愣头青了，看来是跑路了。那小子吓得不轻，估计以后都不敢下地了。” “有古怪？”张起灵微微扬了一下眉毛。 黑瞎子侧着头想了一下，说道：“里面......有声音，就像是磨盘一样的声音。那个声音特别大，而且各个方向都有。” “还有一件事，我下去以后，看不出来有人进去的痕迹。” 张起灵皱了皱眉毛，他并不是不相信黑瞎子说的话，但是他不明白没有痕迹是什么意思。 黑瞎子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笑着说道：“刚下去那段还好，再往前走点儿就有问题了，地上没有脚印，看不出机关的移动，人就像是蒸发了一样没了。有意思吧？” “你打算怎么办？”张起灵没有细想下去，没看到地下的情况之前，想再多也没有用。 黑瞎子又抿了一口酒，苦笑了一声，说道：“没法子，定金都拿了，只能下去碰碰运气。我连夜回去，先走一步。” “你的雇主要的是什么东西？”张起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黑瞎子吃了一惊，张起灵不是不懂道上的规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这么坚持的问下去。他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镇墓玺。我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但是这东西总不会很多。” 张起灵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你不会也盯上了这东西吧？”黑瞎子盯着张起灵，把手里的酒瓶子扔回去。 “对。”张起灵也不掩饰，简洁的说道。酒瓶还剩下小半瓶，他也拔出塞子，顺手喝了一小口。 黑瞎子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愕然的看着张起灵。但他很快就笑起来，搓了搓手，说道：“先到先得？” “不行。”张起灵脸色一沉，说道：“这件东西不行。” 黑瞎子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一声不响的看了张起灵一会儿，像是在琢磨对方的想法，又像是在发呆似的。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笑出了声，说道：“你拿什么换？” “东西还没到手。”张起灵表情缓和了一下，借着月光，他勉强能看清黑瞎子的脸，而对方却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 黑瞎子能退一步，显然给足了他的面子，张起灵也没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 黑瞎子撇撇嘴，眼馋的看了一眼张起灵揣进怀里的酒瓶子。他剩下的补给还有不少，九个人的份几乎都没怎么动，但是这几天的功夫酒瓶子就都见了底。 张起灵也活动了一下身体，离开了火堆，寒气直往骨头里钻。他冲黑瞎子点点头，往火光的方向走回去。 “哑巴！” 没走出几步，他就听见黑瞎子提高了嗓门喊了一声。他转头看回去，只能看见黑瞎子模模糊糊的身影。 “你被夹来，是为了那个镇墓玺，还是来救我的？” 张起灵压根儿没有接话，转过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积雪往回走。他很快就听见黑瞎子肆无忌惮的笑声，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下意识的加快的脚步，这地方真是太冷了。 ------- 第二天清晨，一伙人才陆陆续续的支起了锅，东北一带这时节天亮的特别晚，六七点的时候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张起灵睡的还算安稳，融了点儿雪水擦了擦手，也从大锅里捞出一份干粮，趁热吃了下去。吃过了热食，他才感觉暖和了一些，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那个年轻点儿的宏子显然没遭过这种罪，脸色白的吓人，刚喝了几口热水就停了下来，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你个小兔崽子，叫你别跟着凑热闹，这下可舒服了！”秦叔瞪了他一眼，伸手拽了拽他的衣领，也是有些后悔。 “细伢子不见见世面，以后怎的能成大事。”老李哈哈一笑，又转头对孙猴子说道：“老猴子，把你的宝贝酒拿出来，让着细伢子活络活络身子。” “没了没了，”孙猴子摆摆手，说道：“你当那酒是河里舀上来的，哪儿来的那么多。” 这话也不假，土夫子最忌讳行动起来拖泥带水，酒这东西，一般都不会多带。 “咱们得赶紧走了，不然天黑之前，恐怕就到不了那地方了。”孙猴子说着便散开了火堆，火势一下子散了大半，只有一些火星跳跃着。 但是就是这一点儿火星，也很有可能形成山火，众人收拾了一下行装，把最后一点儿火苗扑灭，这才上路。 孙猴子俨然是领路的人，他并非是完全按照地图指路，而是根据黑瞎子一伙人留下的痕迹前行。前几日下过的雪把地上的痕迹都清除的差不多了，但是折断的树枝还是相当的明显。 中途休息了几次，林子才隐隐望见了头。眼见着杉树林变得稀疏起来，光线也一下子亮了不少。一行人都是精神振奋了一下，加快了脚步。 宏子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激动，他本来就不是北方人，一路上水土不服，又因为天寒地冻，体质虚弱了不少。但是毕竟是年轻人，气血旺盛，兴奋之下身体好转了不少。 孙猴子一马当先的冲出树林，便看见前方的地势一下子变了，正前方正是一个天堑般的巨坑，约有百里之宽。西北边有一个小湖，但是湖水已经被冰封了起来，湖面也变成了冰面。湖的东边有一片营地，支起了四五个帐篷，想必就是黑瞎子一伙人的营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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