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一串令他和张起灵伤脑筋想破头的谜样文字,陈皮阿四竟一眼就看破。黑瞎子应上张起灵瞬间扫过的视线,问道:「老爷子认识这个叫……呃,安平南的人?」 陈皮阿四睨了黑瞎子一眼,哼地一声捏皱宣纸,道:「无名地理师,不提也罢。」说著,将铜刀扔到黑瞎子脚下,「破铜烂铁,毫无价值。」 拒绝华和尚的扶持,一起身,突然面露厉色,高举木杖,硬生生将八角银盒强扫落地。转身走向内房,丢下一句:「小张,你过来。」 张起灵默默跟上,后头传来黑瞎子以惋惜的口气道:「猫眼玉呢,咋不值钱了?」 前头的陈皮阿四显然耳闻其语,哼声道:「粗财粗气。」 张起灵不发一语,眼中却闪过一道利光。
第9章 <八> 他刁著菸,双手插胸,靠在门边,看著空无一人的房间。 冷白依旧,月光依然,只是空无一人。 果然没回来呀…… 他倏地一笑,脱下鞋,走进房,轻轻带上门。 就无人能进。 ============================= 他没等张起灵出宅子就先搭火车离开,一来他没兴趣知道他和老头扯些啥甜言蜜语,二来正巧叶成回来交差,他忙著跟叶成算帐(那颗提早引爆、害他包得橡木乃伊的手榴弹)。况且张起灵说过了,谁先出斗谁就先走。哈!老头家可真是个机关重重的肥油斗呢! 一身大小伤,又惹得老爹一顿骂,说他是标准的要死不活。他嘻笑著脸皮,回道:「哎,还是老爹懂我。」 得到的回应却是一把手术刀差点射穿他的天灵盖,断了几根头毛。 为了宋将斗忙上各把月,除了蛟龙铜刀没倒半件好货。他看那把刀迷团难解,兴致一来,自是舍不得卖出。反而是张起灵那傻愣子,这斗里值钱东西咋~~~麼多,这一进一出地竟然只捡个面具!他懂不懂啥叫不拿白不拿啊?任务归任务,肚子也得顾呀! 足足休养一个月,张起灵没回来,他也没等到半个新任务,钥匙拎著、皮夹带著,闲闲没事又开始四处串门子。济南的卡拉OK、上海的酒吧、杭州的茶厅、香港的酒家……人面广,路子通,男人的小道消息不比女人的八卦少,一下子哪个地头被雷子轰了,一下子哪堂口的盘子被踩了,风声扫过,该躲该避的自有打算,有肥可捞他也暗记在心。 「黑爷啊,这种小事实在很难开口……」酒来酒去,假意巡过几回,还不就是攀交情谈生意?「他们不知道从老毛子那儿进啥货色,闹上门还伤了不少兄弟。最近条子查得严,调不到火,想来您黑瞎子门路多,我家老大才……」 「得得得,跩爷一句话,我啥料子都奉上。」黑瞎子点起菸,往猛挤过来的一双女乃子缝里塞张大钞。「回头给你爷儿送箱家伙,新进的德国货。就说黑瞎崽子没忘了他的恩,孝敬他爷儿老。」趁机多捏几把,小姐笑著推开换台去。 「哎,丽丽别走啊~~~好歹换爱咪过来吧!」哎呀,这肉软体香地,真让他玩火上身,今晚又得靠双手才能睡了。 「黑爷,听说……您前阵子倒了不少好货给外国人……」黑瞎子笑著回头,但好似带了点杀气。「呃……是这样,我家老大刚收了批上等冰块……不知道……黑爷有没有兴趣……收……」 「咋啦?说话吞吞吐吐的,我背上附煞神啦?」语气依然轻松,看在他人眼里却宛如笑面恶虎,「又谁这麼长舌,背著我胡说八道?」装模作样地摆首思索,「唉唉唉,我怎给忘了这号人物?就这家伙够带种了!」 酒气酣升,歪斜著身子站起,大脚一抬,整张桌子踢翻了过去,瓶杯碗盘顿时碎裂。他低睨缩在沙发边的小弟,冷笑道:「回去告诉你家老大,耳屎厚了就该清乾净,别老蒙张包皮听话。江湖上空穴来风的事多如毛,少拿我的生意作文章!」 哼地一声转身,碎碎念著,音量不大不小,刚好在场的人都听得见:「死拖把、烂拖把!欠我的没还,还敢用这什麼烂招钓鱼!」适可而止,明儿个又有新八卦可炒了。 一脚刚踩出包厢,几个服务生已见怪不怪地鱼贯进入清理现场,丰姿绰约的酒店老板娘走了过来,操著带有粤腔的普通话:「不好意思,黑爷,小店酒食差,让您发火了。您也别老是翻我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店没规矩,让人随便了。」 高大的黑瞎子一把揽住娇小的老板娘,酣著嘴笑了笑:「对唔住啊,艳姊,黑仔唔喺咁嘅意思。」 「喺唔喺你自己清楚。」老板娘还是冷艳艳的面色,领著黑瞎子到隔壁台,食指丹蔻往他腰上一推便离开。 黑瞎子不明究理走进包厢,还未看清来者,先闻一阵玉铃般悦耳的女声响起:「好久不见,黑瞎子。」 「咦?」一看清来人,黑瞎子当场转身拔腿就跑。女子盈盈微笑,看著那高举双手的高大背影后退回来,几名戴墨镜的外国男子举枪向他,堵在包厢门口。 「嗨,甯姐……」尴尬地回头,拉开一抹不自然的笑:「咱老相好的,没必要这般动刀枪的吧?」 「你这老相好吃了我的货,你说,我该怎麼处置?」阿甯亦抽出手木仓抵在他腰间,「陈皮阿四说的对,你这家伙就是不安分。」 闻言,黑瞎子目光一闪,「哎呀甯姐,反正我哪也逃不走,何不先放下枪,咱喝喝酒,好好谈?」 阿甯没回答,但黑瞎子感觉背后的枪口悄悄斜了一边,立即会意过来,微笑道:「几位大哥拿著枪丄,手也酸了吧?待会我叫几个小姐来给各位马几节,让几位大哥轻松轻松如何?」说著,朝门外大喊:「啊!艳姐,叫几个小姐来我这台!」 几个外国人一分心,黑瞎子趁机转身架住阿甯,一把夺下她的枪、抵住太阳穴,一手掐著她的脖子,笑道:「Hey guys! Back off.」 在枪枝包围下,黑瞎子挟著阿甯一步步走出包厢,不远便瞧见艳姐急步而来,竖著秀眉道:「黑盲佬!你做乜呀?!」 黑瞎子无奈笑著,「Sorry呀,艳姐!」举枪向天花板扫射,几道砰然作响打爆所有灯具,在场众人立刻抱头蹲低,包厢跟大厅霎时陷入黑暗。 「趁现在!」黑瞎子低声催促阿甯,两人一同奔出酒店。黑瞎子脚程快,但后头的阿甯可没这般好脚力,眼看外国佬就要追上,他只得左避右闪,拉著阿甯钻进暗巷,看见一家点满五颜六色霓虹灯的店家,立刻闪了进去。一见两人突然冒出来,平头老板吓得站起,「黑佬?」 黑瞎子迳自冲上二楼,撇下一句:「明仔,你屋借我。」平头老板见状,立即唤了小姐堵在门口,浓妆艳抹的小姐们对著经过的外国佬搔首弄姿起来,为首者皱眉瞧了瞧,立刻领人往巷尾离开。 黑瞎子领著阿甯走在一片旖旎的长廊上,经过的女子又是「黑佬~~」又是「超仔~~」地叫,然后对著面色严谨的阿甯呵呵偷笑。 「哎,娜娜!」黑瞎子及时揽住一名穿著清凉的女子,耳语几句,顺势低头亲了女子的粉颊。女子推开黑瞎子,盈著笑道:「好啦,去啦!」 三人来到走廊尽头,名唤娜娜的女子守在门边,两人一进暗室,黑瞎子立刻谨慎地锁上门,回头便见阿甯揶揄的笑脸。 「女朋友真不少。」她走向简陋床铺,从容坐下。「看来香港才是你的地盘。」 「混过一段阵子,不陌生。」黑瞎子不自在地笑了笑,「她们……都是些朋友罢了,纯粹唱歌聊天。」轻咳两声,装正经道:「回正题吧!甯姐有何贵事得这般避你手下?那老头又要做啥?」 「他们不是我公司的人,你暗杠我那批货的买主,就是他们的老板。」解释完,阿甯这才严肃道:「我要下西沙,需要帮手。」 黑瞎子挑个眉,双手插胸。他是好奇那海汪汪的一片是有啥好料可掏,但……「甯姐该知道我规矩,我不搭夥。」 阿甯微微一笑,眼中锐光尽现,「不是找你,我找哑巴张。华和尚说,现在只有你知道他的去向。」 「他失踪了?」黑瞎子愣了愣,皱起眉,「等等,我是哑巴张的谁呀?咋找我要人啦?我跟他大半年没见过面了,连华和尚都找不著,我咋知他去哪儿发呆了!」……咦?哎呀,该不会真在家里发呆过半年吧? 阿甯还是保持微笑,站起身靠向黑瞎子,傲人的前峰紧紧贴上他的腰际,修长的美腿有意无意磨蹭他的大腿肌,但巧手一翻,又是一把袖珍手木仓,轻轻抵著他的下体。 「你没骗我?」笑容可掬,看在他眼里却宛如凶神恶煞。 「没。」他倏地高举双手,冷汗直流,墨镜下的双眼瞪得忒大。他可不想连打手木仓的机会都没有! 阿甯见他似无玩笑,只得收枪,一歛下眼眉便恢复严谨神色。一瞥黑瞎子暗松口气的脸,又不禁失笑。这就是江湖上人言厉色的『黑瞎子』?不正经的家伙,她这面子确实让他卖大了。 「若遇上哑巴张,替我带个口信。」阿甯露出浅浅的笑,柔上唇角,「就说珊瑚海资开的甯找他,请他与华和尚连络。」 黑瞎子挑挑眉,伸出长臂抵著墙,将阿甯困在他和墙面之间。撇嘴一笑:「酬劳呢?我黑瞎子托口信也算件任务,不便宜呦!」 但阿甯仅是拉开魅惑的笑,轻轻将那大头拉向自己。黑瞎子眼睁睁地看著眼前的沟越来越深、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只觉血气冲脑,就快喷鼻而出。一道柔弱似无的气息喷上耳际,玉铃般的嗓音再次响起:「安分点吧,小子。你害我信用破产,还被对方追杀,这笔帐我没跟你算,你反倒跟我拿乔?」 黑瞎子瞬间大退几步,打哈哈道:「唉呀呀,这也不能怪我。雷子抓得紧,我不赶紧让出手,甯姐现在可得进窑子里找我咧!」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著。」阿甯冷著笑,「那点货就用来抵你的酬劳吧!」 话一说完,阿甯转身开门踏出房间,黑瞎子笑著打发守门女子离开,跟在她背后。「送你一程,甯姐。」推推墨镜,微笑,「那些人不会放过你。」 「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吃了他们的货,没这麼好收拾。」她没有回头,娇小却挺直的身子很坚强。「我自有方法应付,待会各走各的,别让他们一网逮尽。」 嗤鼻一笑,「哎呀,您这不是瞧不起我黑瞎子吗?五湖四海皆兄弟呀!」 她可笑不出来。「我不想欠你人情,会倒八辈子楣。」 「哎!」黑瞎子一听,可真没好气。「我敬你一声姐呢!」 ============================= 黑瞎子是个角色,阿甯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在店门口分开后,他果真遇上原本那票人马,但没两三下便让他一个个踢进海湾餵鱼。看来阿甯说的没错,这些人全冲著他来,倒是没留人力去逮阿甯,这也好,他俩都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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