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岌岌可危的第三道防线,又如同扎在心脏上的匕首一般,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危险的临近。 苦哂心里很明白,凭他的力量,很难抵挡得住常山军的攻势。就算最后守住了山寨,也必然损失惨重。 既然无论哪个结果都不好,倒不如放手一搏,让这名叫诸葛亮的小子试上一试? 苦哂看了看危机万分的战场,又看了看身边的诸葛亮,反反复复,踌躇不定。他握着拳头,在小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一咬牙,最终下定了决心:“好,还请小公子一试!” 诸葛亮接过苦哂手里的令旗,将之前溃散的第一、第二道防线的黑山军收拢在一起,重新调配为四队,分出其中的两队交由卫强、典韦统领。然后将四位统领叫到跟前,详细布置了一番。 诸葛亮向前一步,站到了最前面,抬手挥动令旗。击鼓兵见状,略停了一停,重新用新的节奏开始擂鼓。 轰隆的鼓声之下,四支人马依次从山脉中冲出。他们跟随诸葛亮的令旗,或进或退、或战或防……没一会儿,不仅将常山军们彻底挡在了第三道防线之外,还将他们全都包围了起来。 苦哂见了,顿时对诸葛亮心服口服,抚掌大笑道:“诸葛公子实在是才智过人!就这么轻轻地一挥手,就将问题全都解决了!” 诸葛亮微微弯了下嘴角,矜持地道:“此阵名为八卦阵,按遁甲分为生、死、休、杜、景、惊、开八门。八门反复,变化万端。只可惜亮才学尚薄,目前仅完成了四门。若是八门俱全,此时早已将那常山军首领擒住了。” 苦哂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么厉害的阵法,竟然只是一个仅完成了一半的残阵!若这阵法全部完成,那得厉害成什么样呀! 苦哂一面惊叹,一面对诸葛亮感到由衷的钦佩。 一个不满十岁的稚童,就能有如此本事。跟着他干,还能吃亏不成?这一趟买卖肯定错不了,要是此时再犹豫,错过了机会,今后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岂不悔得肠子都青了? 苦哂下定了决心,当即道:“某心服口服。待解决了这支常山军,某便立刻点出一千人马,与诸葛公子一起去往雒阳城!” “既如此,亮便在此先谢过从事了。” 两人正在谈笑,忽听得山脚一阵惊呼,连忙转头继续查看战场。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常山军的白袍统领竟然一人一马冲锋在前,硬生生地将八卦阵撕开了一道口子! 诸葛亮赶紧挥动令旗,将缺口补齐。但那白袍统领并不气馁,继续左右试探,很快又将八卦阵撕开了一道口子。 诸葛亮的脸色沉郁了下来,再次挥动令旗。八卦阵的阵型陡然变动,变成了最坚固的防御阵型,如同千手观音层层叠叠地合上手掌,将那白袍统领牢牢地困在中心。 苦哂握紧拳头,大叫道:“那小子肯定跑不了了!” 诸葛亮没有说话,沉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战场。 突然,在一片漆黑的包围圈中,一点白色如飞龙般跃起,直直地冲向了八卦阵的东北角。银色长枪如银蛇般漫天飞舞,片刻之间,便杀开了一条通路。 典韦举着大戟猛冲过去,宛如一头暴怒的黑熊。白袍统领毫不畏惧,举枪接战,连斗数十回合,丝毫不落下风。卫强大叫一声,也举着宝剑加入战场,驾驭着骏马如梭机一般对着白袍统领反复进攻。 都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典韦的大戟是长兵器,正应了一个“强”字;卫强的宝剑是短兵器,正应了一个“险”字。他们两人合力对敌,正是长短结合、强险兼具,杀机重重。 寻常人等,在典韦和卫强的联手绞杀下,恐怕走不过三合。但那白袍统领长枪飞舞,不但接住了数十记杀招,而且还不落下风,越战越勇! 苦哂都惊呆了。扪心自问,若此刻陷入八卦阵中的人是他,他不一定有信心能冲出来。可这常山军的白袍统领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地冲破了阵法,而且还能一打二不落下风,而且还越打越勇! 这、这还是人吗? 莫非是天神下凡? 打了五年仗的苦哂回顾自己曾经的经历,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人生。 诸葛亮也不禁赞叹:“真乃一员虎将!只是不知是何姓名?” 有机灵的校官跑到战场边缘,大声呐喊:“军中战将,留下姓名!” 浴血奋战的白袍统领勒住缰绳,如鹰隼般明亮锐利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了山头上的诸葛亮和苦哂,满是血迹的红缨枪尖端上挑,战意逼人。 “我乃常山赵子龙!” 一时之间,山谷中回声阵阵、轰声鸣鸣,宛若雷神下凡! 苦哂即使站在远远的山头,也不由地被震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暗恨道:这人如此勇猛,若不趁早除去,今后必为我黑山军的心腹大患! 毫不犹豫地,苦哂拿出了自己的宝弓,弯弓搭箭,直直地瞄准了还在与卫强与典韦缠斗的赵子龙。 “且慢!”诸葛亮大叫。 但他终究慢了一步,苦哂手指一松,插着白羽的箭矢便如流星般冲着赵云直射而去!
第117章 齐聚雒阳 诸葛亮一直站在山头上,仔细地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直在观察着赵云的情况。 当他看到赵云攻破他布置的八卦阵时,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些恼怒和不甘; 当他看到赵子龙绝地反击,干净利落地突破了他的加强版八卦阵时,他的心中不由地升起了对赵云的钦佩; 当他看到赵云不但能一边撕开八卦掌的围困,一边组织着常山兵们且战且退的时候,他的心中只剩下了对赵云的喜爱。 诸葛亮在心里不由地盘算起来:如此勇猛机敏的帅才,若能招揽到主公麾下,岂不极好? 心思一起,诸葛亮的脑海中便不由地浮现出自己与刘备坐镇中军,赵云率领前锋冲锋陷阵、捷报频传的画面,喜悦之情便油然而生。再抬眼去看赵云,便是越看越喜越看越爱。 当卫强与典韦冲出去与赵云厮杀的时候,诸葛亮的脸色狠狠白了一瞬,生怕赵云有个三长两短。还好,赵云武艺高强,稳稳的抗住了卫强与典韦的进攻。而他这一波武勇的展示,也让诸葛亮对赵云的喜爱更上了一层楼。 诸葛亮垂在宽大袖口中的手掌紧紧地攥住刘备赠与他的鱼水玉佩,纤细的手指一点点地摸过上面的刻痕,心中更是狠狠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主公招揽到这位赵子龙! 他心中翻涌的情绪还未退下,眼角余光便瞟到苦哂正对着赵云弯弓搭箭。诸葛亮心中一惊,忙喊道:“且慢!” 可他终究慢了一步,苦哂的手指已经松开了! 情急之下,诸葛亮将手中的鱼水玉佩猛地甩了过去。那玉佩体型小、速度快,如一支小箭般直直地砸向了苦哂。虽然没有将苦哂手里的弓箭打落,却在最后一刻打中了苦哂的手背。苦哂吃痛,手腕不由地歪了一下,那射出去的箭矢便跟着偏离了方向。 赵云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而原本正在缠斗中的赵云、卫强、典韦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箭矢一打岔,警惕性陡然上升,也都失去了再斗的心思。赵云使了个虚招后,便回拨马头,带着剩余的常山兵们撤出了战场。 诸葛亮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随后猛地想起那被扔出去的鱼水玉佩,顿时心如刀绞。他蹲下身,伸出白嫩的小手在泥土草丛里连翻摸索,哪怕被割伤了、流血了也不停止,嘴里还不住地念叨:“千万别碎了、千万别碎了、千万别碎了……” 声音里带着哽咽。 关键时刻被自己人袭击了,苦哂心中大为光火,忍不住大骂起来。诸葛亮对此置若罔闻,只一心一意地寻找鱼水玉佩。 等终于确定玉佩完好无随后,诸葛亮这才恭敬地向着苦哂作了一揖,告罪道:“从事且息怒。亮此番作为,实在是为了从事着想。” 苦哂大怒:“你放走我们黑山军的敌人,还敢妄谈是在为我们着想?” 诸葛亮道:“刚才亮已经打听过了,这群常山军并非官府郡兵,而是附近常山郡中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乡勇。如今,黑山军得朝廷册封,便是官兵。官兵杀民,乃是不义,此其一。 黑山军虽掌控太行山脉,但山中物产贫瘠,每月仍免不了要下山与百姓交换买卖。为了一时胜负而得罪附近百姓,埋下长久祸患,乃是不明,此其二。 山军与农户们闹出矛盾,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若是失了分寸,杀了统领,将事情闹大,便会彻底失去安稳的立身之地,乃是不智,此其三。 如此不义、不明、不智之事若是成了,从事岂不受害?” 苦哂张了张,想要大声反驳,但脑子里的思绪转了好几圈,还是凑不出半点可用的词句。他一边在心中暗很诸葛亮巧言狡诈,一边气呼呼地道:“那你想怎样?” 诸葛亮道:“且容亮下山与那常山军统领见上一面。亮愿凭此三寸不烂之舌,使两家化干戈为玉帛。” 苦哂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点头同意了。卫强听到诸葛亮的打算,自然义不容辞地跟在旁边。 于是,刚刚退出战场歇了口气的赵云,便见到之前与自己厮杀的猛将骑着马儿朝着自己跑来,身前还坐着一个不到十岁的稚童。 赵云一时无语。带着个小孩儿来,这是要干什么?战场又不是认亲的地方,可没有那么多关爱儿子的好父亲。 赵云谨慎地提高了戒备,那马上的小儿却率先下了马,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在下琅琊诸葛亮,拜见将军。” 双目清澈、礼节周到、一身正气,不像是来搞偷袭的。 赵云将身上的敌意略微收了一收,简单地回了一个礼:“在下常山赵云,小公子有何指教?” 没有当场翻脸,便是有得谈。诸葛亮暗中松了口气,扬起笑脸,又将之前劝说典韦、苦哂的话语说了一番,还拿出卫强的信物给赵云看。 说话间,诸葛亮不住地打量赵云。只见这个刚及弱冠的青年长得浓眉大眼、方面阔颐,面容英俊;虽然是个浑身带血的勇猛武将,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种娴静温和的气质。心中不由的更加喜爱。 诸葛亮道:“数月之内,雒阳必将大乱。我主刘玄德才高德广,定能克定乱局,护佑皇统。将军何不随亮一同前往雒阳,协助我主?” 赵云点头:“好。” 诸葛亮愣了一下:“将军刚才说什么?” 赵云又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刚才说:好。” 诸葛亮听懂了,但心中实在不解。这个赵云怎么就不稍微推阻一下、犹豫一下呢?这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弄得他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劝说之词没机会说出来,倒憋得有点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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