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消息,汉灵帝刘宏驾崩,皇子辩继承皇位。 这一条消息,是在汉灵帝刘宏驾崩后十天,通过驿站传书到达琅琊郡的。消息一到,郡里上上下下便取消了酒宴、挂上了白布,按照礼仪各自服丧。 第二条消息,是汉灵帝刘宏死前三天急召辽东郡太守刘备回京师雒阳。 这第二件事情,按理来说发生在汉灵帝刘宏驾崩之前。但因为这件事和琅琊郡本身无关,官驿便未曾传报。还是因为诸葛亮知道得玄师长就是刘备后,专门留意和他有关的大小消息,这才无意中打听到的。 因此,诸葛亮其实是同一天收到的这两条消息。 收到消息后,诸葛亮聪明的小脑袋一转,立刻变了脸色:“不好,师长危矣!” 哪怕身在千里之外,哪怕并未亲眼见过那些皇亲国戚,诸葛亮依然凭借着有限的信息推导出了事情的真相,并且敏锐地感知到了刘备身处的险境。 在一月月的信件往来中,在一年年的倾囊相授下,诸葛亮早已将刘备看作了此生最敬重的师长,当作了此生最重要的人。 如今知道刘备身陷险境,极有可能命丧黄泉,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看了看自己稚嫩的小手,年仅九岁的诸葛亮瞬息之间便做好了决定:他要离开琅琊郡!他要去雒阳!他要去救刘备,去救他的师长、他的府君、他的主公! 【作者有话说】 让亮亮出来打童工了。
第113章 努力苟住 打定主意之后,诸葛亮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将一副大汉全境地图铺在地上,一边拿着直尺在上面比划,一边在心里快速地进行计算规划。 琅琊郡距离雒阳一千五百里,快马加鞭的话大约十五天能到。可是他今年才九岁,还不会骑马,只能坐车,那么就至少需要三十天。 旨意从雒阳发到辽东郡,刘备再从辽东郡赶到雒阳,至少需要五十天。 五十天减去他收到灵帝崩逝消息花费的十天,再减去他从琅琊郡赶到雒阳的三十天,还剩下十天。 也就是说,他可以比刘备早十天到达雒阳进行准备。 一番计算后,诸葛亮握了握拳头,心中更有底气了:很好,时间很充裕,他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操作一番。 诸葛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叫来了自己的贴身仆从,把自己的计划都给他说了。 这个仆从名叫卫强,是他六岁开蒙后,父亲为他挑选的,大他八岁,平日里主要负责围随照顾、安全保护。这么多年来,诸葛亮但凡要出门,无论远近,卫强都要跟随在他身边。 这一次,诸葛亮要出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卫强。没办法,他年龄太小了,既没有出过郡县,又不会骑马赶车,必须找个可靠的人陪着才行。 卫强一听诸葛亮的计划,连忙摇头,其幅度之大、频率之快直接都晃出了残影:“不可,不可!这也太危险了!二公子如果真的担心刘府君,写一封书信给他便可,不必亲自过去。” 此时,诸葛亮最小的弟弟诸葛均已经出生。于是,诸葛亮便从众人口中的“小公子”升级成为了“二公子”。 诸葛亮叹了口气:“我身边的仆从,也不只你一个,你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我单叫了你来说,而没有叫别人吗?” 卫强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想也没想地答道:“因为我是所有仆从里最壮的,也是所有仆从里最讨二公子喜欢的?” “不。”诸葛亮板着脸,用还带着奶音的嗓子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你是得玄师长的人,更是刘府君的人。” 卫强惊呆了:“二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诸葛亮从柜子的最角落里掏出一个小木匣,将里面放着的一张烧了一半的小纸条拿出来,摆在了卫强面前。卫强拿起小纸条,扫了一眼,当即变了脸色,原本装出来的懵懂和呆傻一扫而空。 卫强叹道:“二公子果然聪慧。我还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没想到二公子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 “不,你的伪装很完美。我能拿到这张纸条,也不过是凑巧而已。”诸葛亮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我也只找到你这一个破绽。” 沉默片刻后,卫强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劝道:“二公子既然知道了在下的身份,必然也能够明白刘府君的一片苦心。还请二公子念兹在兹,不要以身涉险。” 刘备的一片苦心?诸葛亮又怎会不明白呢? 刘备必然是将他看作了极为重要的人,才会费尽周折地从他出生之前便开始谋划布局,才会全心全意又隐姓埋名地将重要的知识倾囊相授,才会想方设法地将卫强送到他的身边只为守护他的安全。 可同样的,他诸葛亮对刘备又何尝不是一片真心呢?他诸葛亮又何尝不是将刘备看作了极为重要的人呢? 要他袖手旁观,他做不到! 诸葛亮敛下眼睫,藏在袖中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了腰侧的玉佩。那块玉佩上,雕刻这摇曳的羽扇,雕刻着相合的鱼水——这是他周岁时刘备送他的玉佩,从他有记忆开始便从不离身。 “阿强,我今天跟你讲这件事,不是来和你商量的,而是来通知你的。”诸葛亮的声音骤然强硬起来,虽然末尾上还带着点轻浮的奶气,但整个音调已经如同露出了润泽光芒的璞玉。 “我已经决定要去雒阳了。你应该很清楚,以我的本事,无论是你,还是叔父亦或是兄长,哪怕全城的人都加在一起也绝对拦不住我。 你如果不跟我走,那我就自己一个人走。此去雒阳,千里迢迢,匪盗灾祸数不胜数、防不胜防。如果我在路上出了什么好歹,你准备要如何向刘府君交代? 如今,你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我走,听从我的指挥,一路上守护我的安全。如此,你方才能不负刘府君的重托。” 诸葛亮向来性子极好,几乎不会对下人说重话。如今骤然翻脸,直接把卫强给震住了! 而在片刻的震愣之后,哪怕卫强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诸葛亮说得对:从听到诸葛亮说的第一个字起,自己便已经上了贼船,不上也得上了。 于是死了心、认了命的卫强立刻调整心态,一心一意地为诸葛亮奔走行动。当天,便架着一辆不起眼的小车,载着诸葛亮悄咪咪地出了城。 诸葛亮的卧房里一切如故,只在案桌的显眼处放着一封信,说明自己与卫强出门远游,归期不定,家中人勿要牵挂。 等到诸葛家的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两人早已不知道跑出去了多远。如今当家的诸葛玄气得直跳脚,一边吩咐仆从赶紧去找去追,一边发出悬赏:无论是谁,只要将诸葛亮安全无虞地带回,便将酬谢黄金二十斤。 这一边,诸葛家鸡飞狗跳;另一边,阿备的车驾里则悠然静谧。 阿备与蹇硕同乘一车,分坐两边。趁着赶路的功夫,阿备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从前有一个大家族,家里富可敌国。老父亲有四个儿子,哪个儿子做了家主,哪个就能掌握家里那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为此,几个儿子各个都争红了眼睛。” 随着马车的规律摇晃,阿备温和沉静的声音缓缓响起,娓娓道来。 “原本大儿子和二儿子争夺得最激烈。但某一天,二儿子突然掉到了山沟里,连尸体都没找到,大家都认为他死了。 三儿子和四儿子觉得自己有机会了,便开始与大儿子争斗。几番折腾下来,大儿子、三儿子、四儿子死的死、残的残,都不能再继承家业了。 就在这个时候,失踪的二儿子突然好胳膊好腿的回来了。 于是,为了家业的安稳。老父亲确立二儿子做了继承者。” 故事讲完了,阿备看着蹇硕,道出了故事的中心思想:“所以,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争就是争,争就是不争。老子言: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蹇硕听不懂老子的深奥之言,但听懂了阿备的通俗小故事:“你的意思是,让我暂时不要和何进争斗。只要我退了下来,何进必然要和其他宦官以及士族斗。到时候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所有人都会实力大减。” 阿备点头微笑:“然也。” “可是,朝廷上的争斗哪有这么简单——说斗就斗,说不斗就不斗了?”蹇硕思索片刻后,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就算我指天发誓我不再争斗了,何进也不会相信的,除非我死了……” 蹇硕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襟,恍然大悟:“所以你之前让人把我的衣服脱了……?” “对。”阿备接过话茬,将自己安排一五一十道出,“我派人找了一具和你身形类似的尸体,穿上你的衣服,扔进了河里。估计这几天,何进的人手就会找到。到那个时候,整个雒阳朝廷的人都会认为你已经死了。” 诈死,一个在东汉时期有损名节,几乎不会被人采用的办法。但正因为其他人都不会认为当事人会采用,所以一旦用起来效果就会出奇的好,一用一个准。 至于当事人蹇硕的名节嘛——反正作为一个宦官,他早就没有名节这种东西了。 只有衣着整洁干净的人,被人泼了脏水之后会气急败坏。一个早已在泥地里滚了三百圈的人,就算再怎么被人泼脏水,也都不会在乎了。 所以当蹇硕知道自己“被”诈死之后,接受度十分良好,甚至隐隐约约地对之后的发展有了一点小期待。 “那咱们什么时候重新回到朝廷上呢?”蹇硕的眼中闪烁起期待的光芒,不断追问。 毕竟,在刘备的故事中,失踪了的二儿子最终可是在关键时刻回到了老父亲面前,并由此成功继承了那个富可敌国的家。 阿备看了蹇硕一眼,明白他心中所想。 可惜,东汉的国运注定终结,天下注定大乱。等到何进身死,董卓进京之时,哪怕他们这些人重回朝堂,接手的也不可能是一个强盛风光的帝国,而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末世。 故事中富可敌国的家族是不存在的。现实中有的,只是一座四处漏雨、摇摇欲坠的破房子。 但是这些事,不能跟蹇硕说。 他还需要蹇硕做帮手。他必须要给蹇硕干下去的信心。 “这个,备可不敢乱说。”阿备笑了笑,撩起布帘,从缝隙出看了看外面的风景,故作高深地长叹道,“或许,只有天知道吧。” 阿备的表演效果非常好,车厢内唯一的观众蹇硕立刻被那种神秘、镇定、坦然的氛围给打动了。 他笑了,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他叹气,肯定对何进那帮蠢货的暗中嘲讽。 他“不敢乱说”,肯定是肚里有货、胸里有策,只是谨言慎行。 他将一切归于上天,肯定是在努力保持君子低调谦逊的美好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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