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也带上了一点赢不了抢球游戏的愤愤不平。 是的,哪怕一个星期都能玩上五六天,一天能玩几十轮,但就是在这几百次游戏中,有一郎和无一郎始终达不到五秒钟的目标。 虽然时间在慢慢增加,但如果增加的幅度以“毫秒”来计算的话,那就真的不太够看了。 结果就是每天都得三倍作业,每天兄弟俩都累得半死倒头就睡,不过或许是因祸得福,继国严胜教学的进度反而是加快了。 哪怕以他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两小孩识字和遣词造句的水平,也算勉强能过关了。 为此,继国严胜在考虑教导他们呼吸法。 原本,严胜是想在等兄弟俩撑住一次五秒钟之后,再把呼吸法和剑术作为奖励,一并教过他们的。 但是那一日有一郎跑到自己面前,并对自己难得的“我会保护你们”的发言表示了不屑一顾…… 继国严胜可不是那种心软的神。 他是一个记仇的恶鬼。 当晚就让继国缘一提高难度,“不许放水”,对着呆呆的幼鬼面无表情地说。 并无视了缘一茫然中带点同情的眼神。 所以原本不算难的游戏,一下就变成了地狱难度。 进度也比严胜的预计拖慢很多。 虽然时间很充裕,继国严胜也偶尔独自出门,留缘一保护时透兄弟,自己跑出去斩杀恶鬼,减少这个时空的伤亡。 但最终,是产物敷天音的再次到来,让继国严胜下定决心,要教导时透兄弟呼吸法。 “继国先生,”女子当时面色忧愁,对着严胜说:“您是什么时候想让他们下山呢?最近,鬼舞辻无惨的动静似乎比以前更多了……” 在第一次上门拜访后,每隔一段时间,天音都会过来看看,一方面是确认时透兄弟的安全,送一些物资,另一方面,也是想和继国严胜多交流交流,询问一些关于呼吸法的事情。 毕竟继国严胜表面上的身份还是继国家的传人。 “?”继国严胜当时听完,就皱起了眉,霞柱给自己的情报并不包括这个,“为何?” “似乎是因为最近出现了一股不知名的神秘力量,剿杀了太多的鬼,让鬼舞辻无惨感到了不安……” “……”继国严胜沉默。 ……这听起来,怎么说得像是自己啊? 好吧,继国严胜承认,因为有缘一追踪鬼王的能力,他偶尔杀起鬼来,是有那么一点肆无忌惮了…… 但鬼舞辻无惨也不至于怂成这样吧?! 当时严胜深吸一口气,对天音微笑,“我会处理的。” 当天晚上,他就找到了鸣女,一举毁了无限城,并在鬼舞辻无惨回来之前走了。 没有立刻杀死无惨,是因为继国严胜还有其他的打算:他现在觉得直接杀死无惨,有点太便宜他了。 得让鬼王发挥出更多的价值呢。继国严胜微笑着想。 回来后,继国严胜破天荒地的放下了书,在时透兄弟面前站了起来,拿出了日轮刀: “今天我们不讲文学,讲呼吸法。” 从基础的五大呼吸讲起,继国严胜介绍起这一项鬼杀队百年来最大的成就。 当然,重点介绍了日之呼吸和月之呼吸。 虽然这并不属于所谓的基础呼吸,但日之呼吸是一切呼吸法的起源,时透兄弟还是继国家的传人,最好是能学会日之呼吸。 至于月之呼吸……就完全是私心了。 黑死牟曾和严胜聊过这件事,说他当时根本找不到继子,因为自己和缘一太过强大,无论如何都寻找不到有可能继承自己的力量的继承人。 “那些人…在缘一面前,就好像萤火与日轮。我实在不愿将自己的呼吸法传授给这些人。” 当时黑死牟神色冷漠,并从骨子里透露出骄傲。 而继国严胜的骄傲和他是如出一辙的。 他坚信,如果自己也像黑死牟一样加入了鬼杀队,那必然也不屑于将自己的呼吸法随意教授给某个庸才。 但时透兄弟就不同了。 具有着强大的才能,另一个时空的霞柱在失忆的情况下都在三年内学会了霞之呼吸,并成为了柱,那么在这个世界,有严胜的教导,他们应当能获得更高的成就。 因此,继国严胜决定教导他们月之呼吸。 如果他们愿意……在看过缘一的日之呼吸之后,也愿意看一眼月之呼吸的话。 那我愿意将我毕生所学,都教给他们。继国严胜想。 不过,在学习之前,时透有一郎提出了一个问题。 “严胜…先生,”最近有一郎也开始不情不愿地叫严胜敬称,“您不是说过,不需要我们去杀鬼么?” 这崽子对自己和弟弟到底有没有被利用这一点,一直耿耿于怀,一天到晚奉行被害妄想主义,尽管严胜反复对他实行强权政治: 即一边嘲讽他“你觉得你可以打过我一只手了?”,一边轻松用一只手撂倒他。 时透有一郎大概也预料到了,此时一脸防备地看着严胜,随时准备躲开。 但这次,继国严胜并没有这么做。 他站在原地,手微微按在刀鞘上,拇指微压,是很端庄的拔刀姿势。如果时透兄弟有过相关的知识,就知道严胜的起手式,是战国时代武士家族最正统高贵的姿态。 但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就只能看出来“美丽”这一点。 是的,美丽。哪怕是时透有一郎,都不得不承认,握着刀的继国严胜,强大之外,也让人感到宛如月光般凛然的端丽。 然后,继国严胜笑了笑。 在他露出笑容的同时,他的手也动了,在这不算宽敞的宅子里他拔刀出鞘,锐利的刀锋闪过细微如月的紫色,挟风而起,仿佛垂落一滴露水,继国严胜做出一个让时透兄弟看都看不清、只知道睁大眼睛敬畏观赏的剑型。 空中,一片不知何时飘进来的新绿色的落叶,从脉络中间,被平直竖齐地切分成两半。 切口光滑如银。 时透有一郎和无一郎都被震在原地。 他们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青年对他们笑了笑,那柄日轮刀被翻转收回,又是一个流丽的收刀姿势,让那把日轮刀流水一样滑进了刀鞘里。 “我教你们剑术,并不是要让你们去杀鬼,鬼这种生物,由我去负责就足够了。”看着少年们,继国严胜将刀收回自己腰间。 旋即继国严胜的视线落在有一郎身上,让少年一怔,从严胜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些许难以读懂的深意。 然后他听见继国严胜轻声说: “但剑术……不仅仅是用来杀鬼的。” 用来保护你所重视的人,继国严胜的眼神是这么说的,这才是它该有的意义。 - 时透有一郎愣住了。 关于继国严胜话语间的深意,聪慧谨慎如他,自然是听懂了。 但他没想过继国严胜会说出这种话。“用于守护的剑”,这样温暖的、跟继国严胜这种人、不、这种鬼根本不匹配的话语。 时透有一郎没想到会从继国严胜那里听到这样的东西。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有一郎就觉得,继国严胜和自己,或许有一些相似之处。 同样保护着或年幼或天真的弟弟,同样作为兄弟中更多地去担负责任的那一个,就连性格也是,和有一郎一样,继国严胜也是脾气更差、更尖锐的那一个。 虽然表面上很排斥继国严胜,但内心里,时透有一郎和这个恶鬼,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共鸣,甚至可以说是不用说出口就彼此默契的共识: 我是比弟弟更糟糕的那个人。 弟弟是更值得的存在。我的兄弟,是比我更值得被爱、值得活下去、值得获得幸福的那一个。就连神明的庇护,都是弟弟才会拥有的东西,而我是不值得得到神明眷顾的孩子。 从看到继国严胜第一眼开始,时透有一郎就感受到他身上和自己类似的东西: 他和我一样,都是不被神爱着的人。 于是他肆无忌惮地表现出对继国兄弟的抗拒,哪怕明知实力差距也从不收敛,因为有一郎看透了,无论继国严胜心中在想什么,只要那个心软的继国缘一认可自己和弟弟,那个继国严胜就什么都不会做。 ……就像自己。 面对无一郎时,哪怕再刻薄、再尖锐,再狠狠地恶语相向,可当无一郎决定去做什么的时候,自己从来都拒绝不了。 这或许就是当兄长的宿命吧。 一个更弱小、更可悲的兄长的宿命。 所以,在听到继国严胜说出要去守护什么东西的话语的时候,有一郎才如此惊讶。他看着青年,这位和自己有着许多共鸣,某种方面上可以被视为自己年长版本的男人…… 时透有一郎心中既有难堪,又有轻微的触动。 ……是什么让你愿意承认,你要去守护你身边的人? 如果你和我一样……如果我从你身上感受到的,是和我根出同源的嫉妒和不甘,那么你是如何能够坦然地说出来这种话? 这种我不愿意去接受的话语。 明明是产物敷天音口中无恶不作、厚颜无耻的恶鬼,明明和我一样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弟弟,你为什么还能够想着去守护他们,好像你还愿意相信什么东西一样? 时透有一郎僵硬在原地。 一股强烈的怨憎、不甘、嫉妒、难堪、羞耻,从他心底里往上攀。有一郎看着继国严胜平静而诚挚的神色,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这个恶鬼是真心这么想的。 继国严胜真心觉得,他要用手中的这把剑,去守护自己珍视的存在。 可我不想这样。 我没办法和你一样承认,我不甘心,我不想像你和那些所谓的鬼杀队那么高尚,好像可以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去杀死那些所谓的鬼。就像父亲那么愚蠢,明明知道什么都做不到,还是要冒着危险去给母亲找草药,最后死在没有人知晓的地方……我不要这样的结局。我不想这么做。 反正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鬼既然没有来杀我,我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杀他们,别的人死就死了吧,关我什么事—— “我要学。” 一道明亮澄澈的声音,在时透有一郎的旁边响起,像是破开冰雪的第一缕阳光,敲开时透有一郎混乱封闭的思绪。 “严胜先生,我要学。”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从尚未出生,在妈妈的肚子里就认识的另一个人,用那么坚定的态度,坐在时透有一郎旁边,抬着头,看着继国严胜。 有一郎第一次见到弟弟如此坚毅的视线。 ……就好像看到当时握着母亲枯槁一般的手的父亲。 记忆中面目一句开始模糊的男人神色晦涩,沉默许久后站起来,跟他们兄弟说爸爸去找治疗母亲的草药,你们在家乖乖等我。那个和无一郎一样天真愚蠢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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