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活在缘一的阴影下…即使成为了永生的鬼,也…不愿意离开他。” 黑死牟的语气锋锐如冰,“你…就过着这样的…人生?” 继国严胜并不意外黑死牟会这样说。 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显然对着这个世界的缘一, 有着更胜一筹的憎恨。 严胜并不是无法理解。 这是正常的。他想, 如果换做他的话,养尊处优、顺风顺水地活了足足七年,自以为是, 以为自己终有一天能成为国家第一的武士,并带着这样的态度,用怜悯和同情的眼光看着缘一的话。 那么真相揭开的那一天。 继国严胜发现自己并非天才、而继国缘一才是那个神眷顾的孩子的那一天。 继国严胜觉得自己也会像黑死牟一样,宁愿抛弃妻子和孩子,抛弃继国家, 抛弃全世界—— 抛弃自己作为人的尊严和身体。 他也会去主动堕落成鬼的。 想想吧,在这个世界中,那一个带着下属受到鬼的伏击,并且失去了全部武士, 徒留自己苟活, 下一秒就会死去的那个夜晚。 这个世界的继国严胜,或者说黑死牟, 亲自看见了他最恨的那个人…… 天神下凡一样拯救了自己的生命。 那此时此刻黑死牟眼中的厌憎,以及脸上扭曲的神色,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继国严胜看着他。 仿佛看着自己的另一个半身。比起缘一, 他对黑死牟, 能够有更多的共鸣。 所以继国严胜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笑笑,接着说:“当然没有。我被缘一救下, 鬼舞辻无惨遁逃,鬼有一段时间销声匿迹,于是我和缘一便踏上了寻找变回人类的方法的旅途。” “这很困难,但这个时候,我发现了我的血鬼术。” 黑死牟皱了皱眉。 对于黑死牟来说,他的血鬼术正是月之呼吸,鬼血只是赋予了他自己塑造虚哭神去、让刀术增加更多威力而已。 但继国严胜的血鬼术并非如此。 幼鬼伸出手,掀开了手腕,在月色下皓白如雪。 “我的血鬼术,是扭曲时间和空间,去到不同的时空里。” 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月牙状的淡色的斑纹。 黑死牟震惊地睁大眼睛。 而继国严胜没理他,自顾自地说:“刚开始,我和缘一都没有发现,我一度以为,因为我并非自愿成为鬼,所以没有血鬼术,虽然有些遗憾,但鬼的力量毕竟不可靠,我也没有多想。” “直到在旅行中,我和缘一忽然在睡梦中,来到了一个从未见到过的地方,那里有着和我们截然不同的力量,也有着不同的危险。唯一类似的地方,就是那些地方都不算太平。” 黑死牟听着,简直觉得像是天方夜谭。 如果炭治郎在这里,估计就能恍然大悟:为什么继国缘一在看见无限列车时没有惊讶了。 恐怕继国兄弟早就见到过了类似的存在。 “虽然很想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时空的转移并非我能决定的,有时候我和缘一会在别的时空停留很久,最长是三年,有时候又很短,可能只有一天。” 继国严胜收回自己的手,“这上面的痕迹,每每血鬼术发作一次,就会增加一条。” 黑死牟沉默了。 他总算知道面前人是怎么来的了。 而不幸的是,继国严胜居然还不能自己离开。 这就意味着,除非鬼舞辻无惨和上弦们运气爆棚,在这一夜之间,继国严胜的血鬼术自动发作,将这对异世界的继国兄弟带走…… 否则,他们就不可能走。 凶多吉少。上弦之一在此时仍然能够冷静地判断: 继国严胜和继国缘一短时间内并不会离开,而无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给自己传递来心音,明明刚开始还能尖叫着叫自己赶紧过去支援,恐怕现在情况不妙。 就在黑死牟心头凝重时,继国严胜的表情仍然轻快:毕竟他才是掌握胜机的那一边。 ……不如说,继国缘一所在的地方,就是胜利会去的地方。 这一点让黑死牟咬牙切齿。他阴沉地看着面前的幼鬼,“你想怎么样?” 继国严胜弯了弯眼睛。 “我在几次旅行之后,想出了杀死无惨的办法。在回到我的那个世界后,我亲手杀死了他。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和我的世界这么相像的时空呢……” “我再杀一次鬼舞辻无惨,这个主意,你觉得怎么样?” 继国严胜笑眯眯地说。 而黑死牟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下去。 他举起手,从血肉里铸出新的虚哭神去。 “拔刀吧。”黑死牟说:“我已决定…追随无惨,我绝不会背叛他。” 而继国严胜也并不意外。他伸手摸到自己背后,因身高问题,他无法将武器别在身侧,一直都别在后背的系带里。 此时他拿出一个用绷带缠紧的长状物,一根根解开,白色的带子根根掉落,露出里面尖锐冰冷,宛若最深的黑暗般的夜色。 ——一把日轮刀。 一把由刀匠村村长亲手打造的日轮刀。 成为鬼之后,继国严胜第一次举起的日轮刀。 “杀鬼的话,还是要用日轮刀吧。”继国严胜举刀,将刀锋与黑死牟的虚哭神去相对。 他望向黑死牟冰冷的六只金色的眼睛。 “我也绝对不会背叛缘一。” 继国严胜笑着说。 - 战斗一度僵持。 双方都是月之呼吸的使用者,同样创造出十六个一模一样的型。 使用的武器也没有优劣之分,虚哭神去断了能够再生,但日轮刀的尖锐更胜一筹。 如此过招十数回之后,黑死牟就清楚地意识到:他无法轻易摆脱继国严胜。 如果是拖延战术,那继国严胜一定成功了。黑死牟暗自焦急,但心知肚明: 哪怕自己去支援鬼舞辻无惨,也不过是找死而已。 继国缘一在那里。 这让他忍不住心烦意乱,动作间就有了破绽,严胜并没有放过,伸手便砍,生生砍断黑死牟一整条左手。 上弦之一六只金瞳猛地缩紧,他正想举刀反击,拉开距离再生,就在此刻,两人瞬间听到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严胜的刀猛地一顿。 而黑死牟的瞳孔缩小到极致。 那是鬼舞辻无惨的声音。 如果说继国严胜还因为不熟悉而听不出来,对于黑死牟来说,这简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而他非常明白几百年来鬼舞辻无惨的实力有了怎样的提升,但这一声尖叫…… 让黑死牟心里发寒。 也让他沉默片刻,旋即将刀收进血肉里。 “先…停战。”黑死牟看着面前的幼鬼,沉声说:“我必须…过去。” 而出乎他意料,继国严胜并没有拒绝。 相反,他点点头,随后很轻易地收了刀,仿佛根本不害怕黑死牟偷袭一样,就跟着黑死牟朝尖叫声发出的地方赶去。 而比黑死牟最糟糕的预料还要糟糕: 鬼舞辻无惨的处境,惨烈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匆匆赶来的两位长相极其相似的鬼,看到了令人不敢相信的场景。 一个白发的生物,依稀可以看见俊美的五官,但全身上下都布满了齿状的裂口。 他匍匐在地上,被数把日轮刀死死钉住,手臂化为鞭子,而满背都是生长出来的扭动的触手。 但这些血腥的触手却全部断开。 切口上,燃烧着源源不断的,仿佛灾难般可怖的火焰。 那是日之呼吸创造出来的火焰。赶到的黑死牟怔怔地想: 那是只有继国缘一才能砍出的,天生克制鬼的,连鬼之始祖,都无法摆脱的…… 神明降下来的天火。 时隔百年,黑死牟感到了熟悉的恐惧。在他看到濒死年老的弟弟,看着他好像连走都走不了,却还是轻而易举地用日轮刀砍断了自己的那一种—— 彻骨冰寒的怨恨和恐惧。 总是这样。黑死牟抓紧自己的手,鬼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总是你,永远是你站在最顶端的位置,永远是你把日轮刀举起,永远是你,轻轻松松地就能在鬼的身躯上烧起灭不掉的痛苦的火焰。 为什么当年你不砍断我的脖颈。 黑死牟牙齿打颤。 当年你即使快要死了,也还是有余力杀了我。那一个瞬间,明明第一次见到无惨就能把他大卸一千八百块的你…… 为什么不用日轮刀砍断我的脖颈? 这一种怨恨,让黑死牟仿佛把无惨身旁站着的那个深赤发色的青年,当作自己的弟弟。 这个另一个世界来的继国缘一,有着和自己的那个缘一完全一样的脸,或许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同样的血,同样的通透的世界,同样的性格,除了一点微小的经历上的偏差,就完全一致的两个人: 如果一样的话。 那为什么我的那个缘一,不能原谅我? 不能理解我的痛苦,我的感受,我的怨恨不公渴望哀求……自始至终,都用那该死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和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不值一提的蝼蚁,我的月之呼吸,我的一切,我拼尽全力创造出来的功绩,我夜夜不睡只为用最快时间成为柱、追赶上你的这一份心情。 为什么我的缘一不能明白? 这样久违的沸腾的心情,让黑死牟抬头,死死望着鬼舞辻无惨身旁的男人,而对方若有所感,扭头望来。 视线相对,继国缘一瞬间亮起眼睛。 他实在是有一张英俊的面容。眉眼俊秀,五官英挺,因高兴而微微笑起的嘴唇柔和,带着无与伦比的欣喜。这好看的嘴唇轻轻张开,准备喊出声来: 不要说。黑死牟绝望地在心里喊叫,不要对着我的方向喊出来—— “兄长大人,”继国缘一望向黑死牟和继国严胜的方向,露出显而易见的快乐的表情,“您来了。” “缘一等了您好久。” 黑死牟枯站在原地。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旁的继国严胜走过去,熟稔地被继国缘一抱起。 亲密无间的态度,让黑死牟的胃都紧缩到一起。 丝毫不在意周围一众倒在地上的鬼,严胜随手抱住弟弟的脖颈,“稍微耽搁了一下。情况怎么样?” 缘一不答,反而先问,“兄长大人和……”他犹豫一下,看黑死牟一眼,“和此世的兄长,聊完了吗?” 严胜点头。 缘一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造出这座无限城的鬼有些难缠,但产物敷阁下说需要其他关于鬼的情报,于是我暂且没有杀她,只是砍断了她的四肢。” “其他人呢?” “蝴蝶忍小姐带着栗花落去追赶上弦之二了,似乎是有一些私仇,富冈阁下、甘露寺小姐还有伊黑先生也跟着过去了。善逸跟着一个眼睛里为六字样的鬼离开,那应当就是拐走了兄长大人的新任上弦之六,炭治郎和伊之助君也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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