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狯岳在心里想,我表现得如此剧烈,这个废物一定反应不过来,就是现在,我可以贯穿他的心脏—— “雷之呼吸·壹之型” 狯岳伸出来的手停住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我妻善逸的手已搭在断刀柄上的时候。 狯岳无比清晰、也无比耻辱地意识到: 他会输。 面对这个自己从小到大都看不起的废物,这个胆怯懒惰毫无用处的垃圾,这个只会尖叫的我妻善逸—— 他会死。 这种恐惧,和他幼年时,在寺庙外遇见鬼的恐惧相似,他想起自己是如何熄灭紫藤花点燃的香炉,如何引鬼入室,如何眼睁睁看着孩子们被鬼杀死…… 狯岳从胸膛里发出咆哮。 他一把抽出脖颈里的断刃,往前掷出,撞开了善逸落下的断刀! 然后使出全力,疾速往前,在背后善逸怒喊着“狯岳!!!”时,无比狼狈地、像虫豸般狼狈地—— 奔逃而去。 快走,疾奔中狯岳在心里尖叫,快走,雷之呼吸以快闻名,即使是那个废物,也有追上自己的能力,快走! 可我是因任性跑出来的,根本没有告诉黑死牟大人,违背大人的命令,在没有适应血鬼术之前就贸然离开,还接近了近日无惨大人要求不准接近的鬼杀队…… 狯岳冷汗直流。 会死。 即使回去,也会死。 不行,他不能死!狯岳在心里怒吼,这是不正义的,他的死亡是恶,绝不是善!他心乱如麻,正如无头苍蝇一般奔跑时: 一个绝妙的主意,出现在狯岳心里。 灶门祢豆子,那个能见到阳光的鬼…… 是不是就在炎柱家里? 狯岳想起这几日,看见那个花札耳饰的少年,背着箱子进出炎柱家的画面,他想起那个箱子,的的确确,是一个鬼使用拟态能够钻进去的大小。 狯岳停住了。 他明白了。 他知道弥补的方法了。 只要把那个女孩偷出来……只要把那个箱子带到无惨大人面前。 那么他不仅不会受到责罚,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的血液! 近在咫尺的变强的办法,让狯岳昏了头脑。他定定站在原地半晌,然后一咬牙,冲进了紫藤花覆盖的范围内。 如有天助般,狯岳真的偷出了那个箱子,一路上无人阻拦,而那个花札耳饰的少年始终没有被自己吵醒,真是个废物,狯岳得意又傲慢地想,果然,今日输给善逸,不过是个意外。 只要能得到更多的血,吃更多人,下一次,他一定就能够把我妻善逸杀死! 这种狂喜,充斥着狯岳整段回无限城的路。当他呼喊鸣女,得意洋洋地让她把自己送到黑死牟大人面前时,心里满是功成名就的喜悦。 我做到了,狯岳心里想,我比你们这些探查寻找的鬼都强,不过一次,我就偷到了灶门祢豆子! 这种喜悦,让狯岳在看到黑死牟的第一刻,就喊出了他将无惨大人最看重的那只鬼抓回来了的话语。 并不顾黑死牟微微皱起的眉,放下箱子,狠狠往前一踹! “就在这里!”狯岳兴奋地大吼,“那个女孩,就在这里!” 而黑死牟不如狯岳预料,露出或欣喜或赞赏的表情。 这位上弦之一,拥有六只金瞳的强大的恶鬼,仅稍稍垂眸,看着那个箱子。 然后,拔刀出鞘。 “狯岳,”那道低沉的,冷淡的,初次见面就视狯岳如蝼蚁的声音,用对待垃圾的语气,说:“你自己…好好看看…” “这是灶门祢豆子么?” 狯岳定住。 然后,感到自己刚刚恢复的头颅,一瞬之间,斩断落地。 - 继国严胜并没有轻举妄动。 他坐在箱子里,冷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那个陌生的鬼兴奋的吼声。 当他坐稳,严胜就睁开眼,打开通透的世界:如果没猜错,自己应该是进入到了鬼的老巢,运气好的话,便是那个玉壶所说的无限城…… 嗯? 一个身穿紫色和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严胜眼前,他凝神去看,当彻底看清对方的脸时…… 继国严胜眯起了眼睛。 脸上,忍不住露出扭曲而兴奋的表情。 ……中大奖了啊。 他静静坐着,看着那个陌生的少年鬼,被那个穿着紫色和服的深红色长发男子一刀劈断头颅,血肉筑成的刀上滴血不沾,只是泛着不祥的血色,而对方的表情淡漠,即使狯岳在凄厉地哀嚎着,也并无什么情绪波动,只轻轻越过他。 然后朝箱子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木屐停在木箱前。 “还不…出来么?”从玉壶那里得知,这位排名上弦之一,名为黑死牟的,继国严胜在这个世界的同一个人…… 朝箱子低下头。通过通透,和继国严胜对视。 “我的…伪劣品,”黑死牟的眼中泛起浓重的杀意,“你……想死么?” 继国严胜笑了。 啊啊,他在心里想,没有错,就是这样,就是因为这个时刻,他才愿意答应缘一的要求,即使要忍耐陪伴鬼杀队小鬼的时间,忍耐无趣的生活,忍耐不能出去杀鬼来取乐的日子,欺骗缘一,也要想出来的陷阱和策略。 终于见到你了。继国严胜把手轻轻搭在箱门上。 然后,推开。 “黑死牟,”六只金瞳相视而望,两张除了年龄之外一模一样的脸对立着,而继国严胜的脸上,露出黑死牟绝不会露出的笑容: “我想见你好久了,”继国严胜笑着说,“跟随了弱者的……” “废物。” 黑死牟沉默。 然后,他微微抬起刀。金色的眼瞳,浮现出燃烧的色泽,装满冰冷的被挑衅的怒火。 “妄言的狂徒,”刀锋闪过血色的光,“我会用我的虚哭神去……” “杀了你。” 战斗一触即发。 当黑死牟高高抬起刀,意图将继国严胜斩首的一瞬,幼鬼猝然伸手,从身体里变出一把刀,上面遍布眼状花纹,竟和黑死牟手中的别无二致。 这在上弦之一看来,简直是无可辩解的挑衅,鬼露出被激怒的神色,闪过无数月轮的刀锋往上,划开空气,这斩柱如斩豆腐的刀向下—— 却被另一只同样的刀接住。 “四百年的时光,也仅仅是如此?” 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幼鬼说。 黑死牟一顿,然后抬手:“壹之型暗月——” “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比黑死牟更快,得益于小巧的身躯提高了速度,继国严胜高高跃起,他率先抬刀,在黑死牟使出月之呼吸之前,抢先一步,抬手下拉—— 用出了和黑死牟别无二致的招数。 怎么可能?!一旁头颅落地的狯岳,以及传送狯岳的鸣女,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他们与黑死牟相处的时间,相较其他鬼更长,得知对方从没有把月之呼吸教给任何的鬼过! 怎么可能有鬼使用出同样的刀法? 而那个让人震撼的幼鬼还没有停下,他在同样因震惊而微微停滞的黑死牟面前,再次向前,伸手劈下:“叁之型·厌忌月·销蚀” 在顿住的黑死牟面前,继国严胜用无论是人是鬼都看不清的速度,斩断了上弦之一的一只手臂。 空气陷入寂静。 而继国严胜也不再动。 他从空中落下,轻轻站在木箱之上,身上紫色的和服因过大而垂在身下,只有一张平静的小脸,静静对着停滞的黑死牟。 “黑死牟,”继国严胜说:“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继国严胜。” 黑死牟定在原地。 半晌,他慢慢收回刀,手臂已经修复完全,除去断裂的和服,他看起来完全恢复了端静。 “这个名字…我很多年,都未曾听见过。” 不顾一旁愕然的鸣女和狯岳,黑死牟仅是静静垂下脸。 “血液、□□…你同我别无二致…我以为你是谁作出来愚弄我的血鬼术…但你…” 黑死牟停顿了一下。 在狯岳紧张的视线中,他伸手,竖起食指,放在自己脸颊旁边,“你是…我。” “……” 无鬼敢说话。 只能静静地看着两个除年龄外完全一样的存在对峙。 不同于黑死牟脸上的郑重,继国严胜一脸轻松,他甚至坐在了箱子上,“所以?” “……”黑死牟沉默半晌,然后说:“为什么…变成这样…弱小、又可悲…的模样?” “因为这样才能被背起来啊,”继国严胜随意说,“不然要活活被阳光烧死吗?” 这个和黑死牟有着相同长相的幼鬼,显然有更恶劣也更玩味的心眼,狯岳在一旁冷汗直流,只听见黑死牟继续提问: “为什么…不归顺无惨大人?我闻出来…你身上,没有无惨大人的气味…” “鬼舞辻无惨?”继国严胜挑眉,“那个曾经被斩成一千八百块的废物?如此弱小的存在,怎配让我下跪?” “……” 这个回答,大概彻底激怒了黑死牟,不知道是为了无惨被骂废物而生气,还是因为那一千八百块而联想到继国缘一而生气,恶鬼猛地上前一步: “不许…对无惨大人…无礼!” 他重新拔出刀,而继国严胜不甘示弱,也将刀拔出,嘴上甚至也不肯放过,只笑着说: “劝你们将我早点放回去,不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我那个神之子弟弟,现在大概,相当生气呢……继国严胜横刀在身前,目露兴味的神色,已然等不及看到那个素来平静冷淡的弟弟…… 为自己发疯的模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道缱绻懒散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和室之内: “鸣女小姐,怎么突然把我唤来,是黑死牟大人想要同我进行一番甜蜜的叙旧吗——啊呀啊呀。” 有着阳光照耀钻石般的瞳色,以及白橡木颜色头发的青年,面带玩味而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微笑,轻巧地走了进来。 在看到继国严胜的第一眼,眼里有上弦之二字样,刚刚饱食一顿大餐的童磨,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森森白牙上,有着隐隐约约的血色。 他眯起眼睛,露出看到有趣的美人才会有的眼神: “黑死牟大人,”童磨兴致盎然地说:“您何时——有了一个儿子呢?” 满室寂静。 - 上弦之二说出的话,让和室内的空气都陷入冷凝。 这位具有冰作为血鬼术的鬼,似乎也具有说说话就能冻死人的特技,在话音落下,等待了一会也无人应答的童磨,失望地摸了下脸: “这个不好笑吗?”童磨想了想,很苦恼,半晌后还是笑了,“我开玩笑的嘛——这小鬼的肉质,一看就和黑死牟大人一样嘛!除了没有无惨大人的气味,完全就是另一个黑死牟大人——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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