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继国严胜并不知道几位少年的困境。 他正悠哉悠哉地走在炼狱家的书房里,挑剔地从中间选出或许有趣的部分,偶尔翻出几本,大多数仅翻了几页,就兴致缺缺地放回去。 到最后,把整个书房都逛完,严胜也只拿出两本,他随手将其中一本递给旁边的缘一,“你看看这个,或许是你喜欢的故事。” 等缘一高兴地接过,嘴里还念叨“兄长大人果然最好了”的时候,继国严胜就翻开手中的书: 这是炼狱家多年来关于炎之呼吸技巧的总结,边页已经被翻得翘起,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也反复看了很多遍。 严胜正凝神在看,在看到叁之型的时候,一道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严胜大人,您在里面吗?” “请进。” 拉门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对方有和炼狱杏寿郎相似的容貌,只是身材娇小,眉毛也柔软地下垂着,而显得更加清秀。 他看到严胜,露出一个微笑,随即余光看到旁边的缘一,目光更是亮了起来。 “我想同您和缘一大人说一些话,”炼狱千寿郎小心翼翼地扒着门,“请问您有时间吗?” 继国严胜合上书,“进来吧。” 摆好茶点,炼狱千寿郎在继国兄弟面前坐好。 他显然是经受过良好的教育的,虽然年纪很小,但姿态却得体,一举一动都显得恭敬有礼。 即使是在继国严胜这种从小出身于名门武士家,被耳提面命礼仪规矩的人看来,都挑不出什么问题。 这让严胜对这孩子有了几分好感:“何事?” 千寿郎看起来有些紧张,估计是背着他兄长来的。他先是推出一本册子,“这是修复好的手记,是我和父亲大人一同拼好的,破损的地方也做了注解,希望能派得上用场。” 上一次来炼狱家,炭治郎正是为了手记来的,但当时千寿郎给出的手记被损坏得十分严重,恐怕都是他们的父亲:炼狱槙寿郎撕碎的。 后来,千寿郎主动提出要重新修复手记,炭治郎便又将残件寄了回去。 这中间也不过几个月不到的光景,便已经修复好了吗?严胜一挑眉,注意到千寿郎说的是“他和父亲”,难得有些好奇: “你父亲?”他语气带着点淡淡的冷意,“上一次来,令尊不还是很抗拒么?” 继国严胜至今记得,对方是如何在炼狱杏寿郎面前大声斥责,并指着缘一发抖,说他是日之呼吸的剑士的。 虽然严胜从不讨厌其他人夸赞缘一,但那一天,他听了那些话之后,不知为何心情很糟糕,于是对炼狱槙寿郎的印象并不算好。 千寿郎有些局促。 他的脸羞愧得发红,深深地朝严胜和缘一道歉:“真的很抱歉,严胜大人,缘一大人,父亲大人因为一些往事,偶尔举止不当,我也无法辩解……但这一次,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缘一大人。”千寿郎抬头,一双澄澈的眼睛望向严胜身后的继国缘一,“谢谢您上一次开导了父亲大人,如果不是您,父亲大人一定不会帮助我的。现在我、大哥以及父亲大人之间的关系和缓很多,父亲大人也终于愿意指导大哥练习了,这些都是缘一大人的功劳。” “……?”严胜微微回头,看着沉默不语的缘一,“……开导?”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在人际交往上几乎称得上无能的神之子弟弟,什么时候还有这样好的口舌了? 对于缘一某些方面的不了解,让严胜下意识感到不安。他紧紧皱紧眉头,声音甚至变得有些严厉,“什么时候,上一次我们一起来的时候么?你何时去找的炼狱槙寿郎?” 继国缘一眨眨眼睛,似乎并不讶异严胜此时突来的发难,尽管一旁千寿郎都有些呆住了,他也只是平平地摇摇头: “并非上一次,是后来一天,缘一背着您,单独来到了炼狱家,拜访了炼狱槙寿郎先生。”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缘一挑中了兄长沉睡的时间。” 继国严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转身,沉沉地看着缘一,“缘一……” “你是故意的么?” 支开我。 偷偷跑来这里。和那个满嘴天赋论的男人说话。 明明是平日里谁也不会在乎的神子,却忽然将目光投向凡人身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身上。 ——为什么? 他的弟弟不会这么做,继国严胜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既为自己被缘一偷偷带出来又带回去毫无所觉而恼恨,又因为缘一这突如其来的脱轨,而感到近似恐慌的不满。 缘一应该是我的。 他的思想、言行、举止,所有的行动和心情,都应该是我来操纵的。 ……别的人算什么?更何况,是那种无聊又平庸的凡人! “因为炼狱槙寿郎先生说出没有天赋就如同草芥一样的话,而兄长大人似乎也认可了,缘一心中不安,于是来拜访了。” “……什么?” “我不认可那样的言论。”继国缘一轻轻垂下眼睛,此时那张平日里冷酷无情,此刻却意外显得温和的脸,正沉沉地对着发怔的严胜: “无论是所谓的神子,还是平庸无聊的凡人,最后都是殊途同归,没有任何差别。兄长大人一直觉得日之呼吸才是完美的呼吸,我虽然心中欣喜,但还是觉得……” 缘一望着严胜,长长的睫羽下是日轮进入黄昏的赤色: “兄长大人的月之呼吸,才是最美丽的呼吸。” 您绝不是和天上悬挂的太阳有天壤之别的草芥。 ——您是太阳也需要去奋力追逐的对象,是悬挂在天边的,让人可望不可及,拼尽全力也想去拿到的珍宝。 只要兄长大人愿意,只要您许诺我,绝不再妄自菲薄,将缘一狠心推开,只为这所谓天赋或没有天赋的理由…… 我就会将我的一切都献给您。 继国缘一的眼睛如是说。 - 继国严胜看着继国缘一许久。 他沉默着,并没有回答缘一,只是率先起身离开。 望着严胜离开的背影,缘一并没有如平时一样急忙追上去。 他坐在原地,微低着头,从千寿郎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一片英俊雪白的侧脸,平直的嘴唇,以及垂在耳边的花札耳饰。 “……缘一大人,”千寿郎神色不安,大概是觉得自己破坏了人家兄弟感情,虽然完全不知道事情来由,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您不去追严胜大人么……?” 继国缘一坐在原地。 他沉默了一下。 “这一次,”他说:“我想让兄长大人来找我。” 千寿郎看着继国缘一的神态,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忍不住后退。 比起看到了人,或者看到了被神明祝福的神之子,现在的缘一,给人的感觉更像…… 一个深不见底的,污黑,深邃,让人不敢直视的…… 深渊。 - 离开房间,继国严胜径直去了训练场。 按照之前的惯例,他仍然需要和炼狱杏寿郎对战,直到对方打到他一次为止。 原本这该是值得期待的事情,却因为缘一的举动,让人觉得心烦意乱起来。继国严胜沉着脸往前走,看到不远处正在指导队员们呼吸法的炼狱杏寿郎。 “你的肆之型,用力有余,精巧不足,唔,你看我!” 他到的时候,炼狱杏寿郎正在调整一位鬼杀队员的剑型,月光落在炼狱金红色的长发上,竟仍然显得神采飞扬。 炼狱先注意到严胜,“严胜阁下,”他眼睛亮起,让严胜想起之前夜间看到的猫头鹰,“您来了!” 继国严胜胡乱点点头。他问:“在调整他们的呼吸法?” “正是,我正想邀请您为队员们示范,因听缘一阁下说过,您的月之呼吸有十六种型,堪称呼吸法之最,正好和我们的课题契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忽然听到缘一的名字,让继国严胜抿了抿嘴唇。 “可以,”他颔首答应炼狱,随即问道,“猗窝座在你这里?” 炼狱杏寿郎点点头,他收刀入鞘,一旁的队员看他们似乎要久聊,便默默把木刀收起来,退到一旁。 “自从主公大人的身体状况恶化,上弦之三便被移交到炼狱家,我在的时候由我看管,如果我出任务,便由父亲大人看守。” “那缘一上一次,是来你这里加固了猗窝座四肢上的封印。” 炼狱杏寿郎点点头。或许是不解严胜为什么这么问,他又像猫头鹰一下歪了歪头,“严胜大人,上一次缘一大人也背了箱子来,您不在吗?” “……”严胜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他敷衍地点点头。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继国严胜就转移了话题,“所以,你是为了看守猗窝座,才这么晚加入柱训练。” 原本,按照炼狱的教学内容,本应当在更早的时候提上日程,而后再衔接对战的训练会更为合适。 但按照现在的情形,炼狱的呼吸法教学成为最后的训练,果然是因为…… “的确如此,”炼狱杏寿郎伸手抱臂,“正如您将上弦之三抓回来时的情形,他一直不肯屈服,无论如何都不肯听我的话安静下来……我想尽办法,终于稍微限制了他的动静。” “……你做了什么?” “我在缘一阁下留下的伤痕下,重新附上了炎之呼吸特有的火势,同时将纯度更高的日轮刀捅进他的心脏,最后还加上了绯砂铁特制的铁枷。” 炼狱杏寿郎一脸正直的严肃,“他实在太不听话,我还是得继续努力!” 路过的炭治郎一个踉跄。听到那些什么“火焰”、“心脏”、“铁枷”时,他简直冷汗直冒: 炼狱先生,原来还是个天然黑吗…… 然而,对面的继国严胜却点点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我之前还未想到铁枷,没能封印他的声音,是我的纰漏,炼狱,你比我思虑周全。” “……”炭治郎:这还有个更黑的…… 这一番谁比谁更黑的对话终结在一段哀嚎声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道声音又尖又细,惨烈得如同杀猪,“炼狱、槙寿郎、大人!请您不要再追了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黑影,以人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火速地朝炭治郎他们冲来,炭治郎顿时惊住。 他看着黑影前进的方向,简直头皮发麻,下意识就要大喊出声:“善逸快停下!”,却因为对方速度太快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黄发少年疾速前冲——恐怕还用上了雷之呼吸——然后冲到了什么东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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