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鸠见嗯了声,[你安心啦,我分得清哪边是现实。] 他说着用改造人捣向手里的诅咒:“沙沙沙、沙沙沙——” …… …… 宽特罗发现自己站在阁楼门口,或许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他一时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走回来的。 只感觉身上很疼,尤其是背部,口腔里满是一股没有味道的腻。 他没有感觉很难过,虽然无法习惯,但也已经逐渐对此感到麻木。 毕竟疼痛只是暂时的,比起被修女找借口关禁闭,他更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黑先生还在等着他,虽然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宽特罗小心推门进去,望着床上的身影顿了顿,捂住嘴忍不住先奔进厕所抱着马桶呕吐起来。 他把刚才吃下去的蛋糕吐了出来。 每次修女对他发完疯后,清醒过来又会满脸自责愧疚,一边深深地自我厌弃,一边又试图补偿他以获得原谅,大部分时候是奶油蛋糕和零花钱。 虽然他从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但其他小朋友都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吃到,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吧? 宽特罗按下冲水键,看着秽物被冲走。 他转身洗了把脸,抬起头时正对上镜子里的另一个人,黑泽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房间里的明亮灯光,他的脸色晦涩不明。 宽特罗有些不安地捏紧衣角:“对不起,吵醒你了,黑先生。” 黑泽阵上前一步,推高他背部的衣服,沉沉目光落在纵横交错的痕迹上。 半晌发出一声嗤笑:“怎么回事。”
第62章 幽邃冷翠的眼眸巡视在遍布新鲜伤痕的背部, 从伤痕判断凶器大概是皮带一类带坚硬金属的物品,不少地方擦得皮开肉绽,在衣服上洇开点点猩红。 他穿了浅色的衬衣因而格外醒目, 站在门口的黑泽阵,在他刚才背对自己进卫生间时就注意到了。 这傻子个把小时离开前还很干净,回来时被人恶意涂抹了颜色。 这伤得不轻的傻子, 还在试图把衣服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都被打成这样了,嘴也没被堵过的痕迹,不会痛呼求救吗? 黑泽阵刚才没听到任何声音:“你力气不是挺大吗, 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不知是那个女人动手时顾及着怕把人打死, 或者这傻子皮糙肉厚,还能灵活地矮身从他手下溜出去。 “我不容易留下疤痕, 伤口很快就会愈合消失的。” 就是说的话险些把黑泽阵气笑了。 男人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点燃了叼上, 侧脸隐没在淡淡的烟雾后面, 看着跑到外面去拿医药箱, 坐在凳子上努力给自己上药的傻子。 管他做什么呢? 黑泽阵抖落夹在指尖的烟灰,他甚至想过, 自己在离开前可以替他做一件事,再送他毫无遗憾地死去。 烟尾红光明灭,但男人现在改变了主意,他犬齿轻咬着烟嘴, 抬步走了过去。 黑泽阵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拧头去看伤处,笨拙地试图把消炎药倒到伤口上面的男孩, 从不记死人的名字与特征的他, 头一次真正将这个傻子看进眼里。 瘦瘦小小顶多十二三岁的小孩,穿着普通的体恤衫和牛仔裤。 蓝色的头发长到耳下, 略显厚重的刘海遮盖住了大半的眼睛,大概许久没有修剪过了,那双接受了命运安排,抑或对自己经历的苦难毫不在意的眼眸,始终很少能让人发现情绪。 但他还是会感觉到痛的,呼吸节奏完全乱了,眉心也微微拧了起来。 “要抽吗?” 黑泽阵递过去一根烟。 这里没有有效的止痛药,尼古丁可以在短时间内产生一种暂时的止痛效果。 虽然不知道这个,有小孩好奇心的宽特罗也想知道黑先生在吃什么,他接过学着对方的样子咬在嘴里。 男人转开打火机盖子,用那窜出来的火苗替他点燃了这支烟。 “咳、咳咳!” 咳嗽带动伤处一阵抽痛,宽特罗强压下喉咙口被呛到的痒意,捏着那根烟不解地看着,不肯再放进嘴里了。 他实在不理解这光呛人没味道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忽然注意到面前的男人眉眼虽然仍旧冷淡,却破天荒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宽特罗,是吧。” 听到对方突然叫自己的名字,少年点头应声:“黑先生。” 真田鸠见刚恢复意识,就听到自己还不忘在心里加上认可的那个称呼:小白。 看到他拖着一身伤回来,黑泽阵态度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真田鸠见过了一遍适才的记忆,他估算正确跳过了修女房间的剧情,却有些没搞懂黑泽阵心理转变的原因。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悄无声息软化了这个尚且资历不深的杀手? 平时不都爱搭不理的吗,这是在干嘛呢,居然带未成年人抽烟! 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黑泽阵不由分说地从傻子手中接过药瓶,语气平静又不容置疑:“去床上趴着。” 宽特罗愣了一下照做了,等药粉洒落在背上他才意识到黑先生在给自己上药,铺好一层药粉后,这么大面积的裂伤出血,必须要包扎起来防止衣服摩擦。 黑泽阵又让小孩坐起来,自己卷起衣服下摆,他拿过绷带替这傻子包扎整齐了。 替他解决了他够不到的地方后,银发的年轻男人坐到了房间内唯一一把椅子上,架起一条腿看着他自己处理其他地方的伤。 已经足见未来七八分深邃挺拔的脸上情绪淡漠,没人知道他在估量些什么。 宽特罗很快就利落地处理好了自己,想从床上爬下来给他让位置,折腾了一整晚,这会其实距离早晨已经不远了,虽然他除了背上仍旧火辣辣的,也感到又困又累。 黑泽阵没有站起来,只是命令他:“趴回去。” 听话趴回床上的小孩很快昏睡过去。 意识跟着下沉的真田鸠见倒不知道黑泽阵还有这样体贴人的一面,知道把床让给他。 等他再睁开眼,已经快中午了。 是有人敲门把他给叫醒了,来人估计是怕他一个人死屋里,来送些食物和伤药的施暴者。 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安娜又敲了一遍门:“宽特罗,你醒了吗?” 再不答应对方该要用钥匙开门进来了,这个女人手里有阁楼的房间钥匙。 屋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真田鸠见原本以为黑泽阵不在这里,直到随身体视角瞥见坐在睡着前位置,只是椅子方向调转了一下,正朝向书桌背对这边正在擦拭武器的男人。 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会那个修女进屋,就再没有竖着走出去的机会了。 宽特罗只是担心黑先生的事暴露,沙哑着嗓音应了一声:“醒了。” 他拖着疲惫酸痛的身体爬起来,来到门口时只开了道缝隙,就这样从安娜修女的手中接过盘子,对方只要不刻意探头是不会看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 换回修女服的安娜仿佛深刻地忏悔过了,怜惜地看着门后的男孩:“我很抱歉,宽特罗,你会宽恕我的对吧?” “……” 男孩苍白的嘴唇抿成线,只是沉默地点头。 安娜修女离开后,宽特罗端着盘子放到黑泽阵面前的桌子上,有些头重脚轻的他只想回去继续躺着,真田鸠见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因为炎症发烧了。 身体下意识抬手,接住了黑泽阵丢过来的东西,发现对方好像已经出去过了。 宽特罗不认识但真田鸠见知道这是袋流食营养液,他震惊又惊悚:“……” 琴酒这是在,照顾他? 就着营养液把退烧药吃了,又躺回床上睡了一觉,小孩恢复能力很不错,再醒来身体就行动自如了,精神头也回来了,知道抱着医药箱找男人帮忙。 “黑先生,帮我换绷带。” 宽特罗睡了一整天,这会天色又暗了下来,透过窄窄的天窗能看到正好被取景的月亮。 黑泽阵抬眼示意他转过身去,自己撩起衣服,随后叼着烟替他揭开身上缠绕的白色纱布,检查了一下伤处的愈合情况。 看着那些都已经结痂的痕迹,挑眉明白他说的很快就会愈合有多快。 是身体适应恶劣环境的结果吗? 好成这样其实已经不用包扎了,黑泽阵刚这样说,就见小孩有些失落地回头看向他。 很奇怪明明这小鬼总是呆愣愣的,眼里没有什么情绪,他却从眼尾转过来的弧度中,品出了一丝失望和委屈。 黑泽阵勾起嘴角,朝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鬼脸上吐了一口烟,满意看到他捂嘴呛咳起来。 真田鸠见暗骂这家伙幼稚。 黑泽阵因为受伤忌口其实挺克制的,这段时间都没见过他叼烟,没想到这么早就是个老烟枪了啊。 抽那么些年身体真的没问题吗?真田鸠见才这么想,就见自己后退了两步防止再中对方招,开口劝说:“吸烟不好,修女和学校的老师都这样说。” 男人冷哼一声,他也不是有多大的烟瘾,在这根烟燃尽后没有再点了。 白天睡多了的结果就是晚上睡不着。 明天还要正常上学的宽特罗,想起来自己的作业还没有完成。 他跟黑先生又调换了位置,对方去床上躺着休息,他从书包里摸出本子开始动笔。 作业量其实很少,宽特罗写完后又看了一会从图书馆借的课外书,就在间或响起的翻书白噪音中,夜色渐深,整个儿童之家寂静下来。 床上的年轻男人清醒地起身,宽特罗扣上书回头:“黑先生,你去哪里?” 天已经那么晚了…… 男人之前从没在晚上离开,他从隐晦的气氛变化中觉察了什么不同。 银白色头发的杀手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说:“跟上。” “黑先生……” 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人生将会迎来转折,宽特罗虽然不解,还是亦步亦趋跟上说完就出门的男人。 两人走下楼梯,路过人最多的二楼,从一楼大厅的十字架下穿过,最后停留在安娜修女的房门前。 黑泽阵现在行动起来完全看不出腿还伤着,他站定后垂眸看向身后僵硬的小鬼,对方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是身体条件反射在恐惧门后的那个人。 宽特罗在黑暗中睁大眼,努力去分辨黑先生脸上的神情,张了张嘴想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在男人抬手要去开门时,宽特罗忍不住小心翼翼扯住了他的衣袖。 黑泽阵顺着这股微弱的制止力道看去,那双黛绿的眼眸此刻已经染上了肃杀的气息,真的像极了某种捕猎状态的大型动物。 逼近的死亡气息,令人感到战栗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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