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真是一种捉摸不透的生物啊。 第三天,他带了鸡肉和猫粮。 他把还淌血水真的很新鲜的鸡腿送到它嘴边,想要喂它尝一尝,被扣住手腕推开了。 他遗憾地看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眼神询问它“真的不吃吗?”那就只能像前几天一样,悄悄放冰箱里,成为某日小朋友们的加餐了。 它看着紧接着又供奉到面前的包装袋问:“这又是什么?” “猫粮。” 它闭了闭眼,心说他认识字:“为什么给我这个?” “给你吃。” “?” “其他猫喜欢都吃这个。” — 宽特罗很困扰,他捡回来的猫说它不是猫,还骂他是个傻子。 他困惑地皱起清秀的眉,看过来的目光透露着无声的质疑:“你怎么证明你是个人?” 这个大部分时候很安静的小鬼果然是个傻子,患有精神疾病或脑子发育不完全,居然把他当成了动物,这样他乐此不疲给他送生肉的怪异行为也就能解释通了。 黑泽阵难得愿意多跟他说两句:“你见过会说话的动物?” 宽特罗点点头,理所当然般承认自己见过:“不过你的确,说的更清楚。” “……” 跟这个大概就是因此被弃养,也才领养不出去的小孩较真没有意义。 这小鬼自己消化了一会,勉强接受了现实,对面前的银发男人伸出一只手重新认识。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是宽特罗。” “他”能看到那些东西,但这里诅咒很少,偶尔遇到一两只不入流的也会随手祓除了。 但用的不是术式,而是像天真又残忍的小孩肢解昆虫那样,简单粗暴地把诅咒的肢体拆卸下来。 真田鸠见最近一次看到的是,“自己”学黑泽阵掐他脖子的样子,把一只蝇头给捏爆了,然后看着手上逐渐蒸腾消失的尸体发呆。 感受到身体传来名为茫然的情绪,他有些心情复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些“动物”的,是害虫还是自己的幻觉。 “他”大概是有去看过心理医生的,但其他人并不能看到诅咒,也无法给予他正确的引导,甚至导致他出现了一些认知上的错误。 他就这样独自在背光的边缘角落里野蛮生长。 直到他把一只“猫”捡回了自己尚且单薄的羽翼下。 他捡回家的猫原来跟他一样是个人,还让他喊他“黑先生”。 但他还是喜欢自己给它取的名字:小白,并在心里这么默默叫他。 黑泽阵原本不打算留下名字,但这小鬼又一遍遍重复那套像从托儿所课本里学来的社交方式,实在有些吵到他的耳朵了,便不耐烦地随便给了个称呼。 于是仿佛开了面瘫模式,没有表情的男孩就一板一眼地唤他:“吃饭了,黑先生。” 或者提着热水桶上来:“洗澡了,黑先生。” 或者对不知外出做什么的男人说:“你回来了,黑先生。” 又或者天将亮未亮时边关灯边说:“早上好,黑先生。” 夜晚不关灯的习惯很奇怪的就这样保留了下来,并且他每一次都会无声补上自己认可的名字“小白”。 “……” 其实心里还是把人当猫在养。 他们诡异又意外和谐的同居日常就这样持续了一周。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端了晚餐回屋,早上和晚上黑先生一般都会留在这里吃,白天大部分时间也留在屋子里养伤,或者做一些康复训练。 中午会出去一趟,一般都在外面自行解决,还会带一些食物回来。 黑先生有把附近买的快餐分给他,他拒绝了,看着不吃生肉的对方有些幻灭,似乎还是有些执念难消。 真田鸠见看着咀嚼传统美式快餐汉堡炸鸡,嘴边还不可避免沾了点酱的黑泽阵,也有些幻灭,没想到以后仿佛只出入高档餐厅的组织高层,年轻时也喜欢吃这些。 端着餐盘才拐上通往阁楼的楼梯,他就看到从上面走下来的修女,瞬间脊背变得无比僵硬。 黑先生被发现了吗? 不过看修女的脸色好像很正常,应该并没有。 “你在这里啊,宽特罗。” 是名叫安娜经常差遣他跑腿的修女,她五官底子其实不差,只是涂了厚厚的粉底让她面色苍白得吓人,搭配上烈焰红唇颇像童话故事里吃小孩的女巫。 夸张的眼妆也无法给那双无神的眼睛提神,安娜修女走下来,轻轻捧了一下他的脸,嘴角朝两边扯开一个笑容:“晚上来找我,别让我久等。” 安娜修女没有马上听到回答,布满深沉暮气的眼睛弯了弯,语调跟着上拐:“宽特罗?” 宽特罗听话地垂下头:“知道了,安娜。” 安娜修女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宽特罗原地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到手里端着的东西反应过来,上楼给黑先生送过去。 每次想起这个人,“他”的身体就会出现片刻不正常的僵硬。 真田鸠见不祥预感达到顶峰,几乎像烧开了的热水壶,冲破他的天灵盖发出啸鸣声。 [系统!系统!] [救命啊!!!] [那个女人好像要对我做什么坏事!!?] 可惜这是他在做梦,系统无法跟意识下沉进梦中的他对话。 他的身体按照既定事实行动,在儿童之家安静下来,其他人都睡熟后,两手撑着桌面站起身,盯着自己投在桌面摊开当枕头的书本上的影子。 黑泽阵看向今晚有些异常的小鬼,傍晚有个女人来敲门,没人应答后离开了,他们在楼梯上进行的对话他也全听到了。 宽特罗就这样站了几分钟,随后出门去了,没察觉到床上的人睁开眼正无声观察着自己。 楼梯间没有开灯,他扶着把手拾级而下,真田鸠见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迈入深渊巨口,他不可避免地打起了退堂鼓,又不甘心就这样逃跑。 都走到这里了,再刷一次梦境指不定要从头开始。 宽特罗的手握上修女房间的门把,还未施力,他的手随门把手往下扭转。 咔嗒一声脆响,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只手掐住他的手腕,把他拽进了黑暗。 安娜修女的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桌上点的一盏蜡烛,发出昏黄摇曳的光。 她把磨蹭的宽特罗拽进来后,反手把门从内反锁了。 修女穿了一条鲜艳的连衣裙,蹲下身抚摸男孩的脸颊,声音清缓温柔像能流出蜜糖来,但那张侧颜在烛火下忽隐忽现,嘴唇上涂的不像口红更像是鲜血。 “你要保持安静,像乖巧的人偶一样,宽特罗。” “我给你准备了草莓味的蛋糕,你一定会喜欢的。” 宽特罗配合地点了点头。 修女便满意地从床底拖出那个箱子,翻出一套成人的衣服,放到他自觉伸出的手里让他换上,自己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真田鸠见内心疯狂尖叫,撑不下去的他想着果然还是重开吧,驱动术式前也注意到了这个女人身上的不对劲。 刚才离得近了,这个女人脖颈上明显有毒疮,焦虑而精神涣散,显然是个heroin addict,而且撑不住要发作了。 真田鸠见看到了梦境最初的那个纸袋子,由于完全被雨水打湿后又风干,看上去皱巴巴的。 修女拿过放在桌上的这个袋子翻找,迟迟摸不到东西的她暴躁起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倒在床上,大部分是他不太懂的化妆品。 修女烦躁地丢开那些没用的东西,摸到了一盒“散粉”。 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了,沉浸在虚假的愉悦与幻觉中,转身时看到已经穿上不合适衣服的“男人”,顿时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我的孩子……”女人呢喃着,脸上刹那的温柔转瞬即逝,“都是因为你他才会抛弃我!!” 真田鸠见惊恐地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红衣丽人,他最ptsd的果然是贝尔摩德那一款!!! 不等他强行中断术式,被脑内系统一阵熟悉的闹铃声唤醒。 “!!!” “呼……呼……”像从水里被捞上来一样剧烈喘息,他看着周遭环境半晌没缓过神。 系统迅速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状况:[发生什么事了?] 真田鸠见双手抱膝蹲靠在床边,身体有些应激反应地微微颤抖,他捂住脸流下两行清泪,哽咽不已:[梦里有个好像苦艾酒的修女她……呜……] 系统叹息安抚:[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好不容易有好转的恐女症看来又要反弹了,它放了首舒缓的音乐帮宿主调整心态。 真田鸠见恢复得倒也快,回头透过帐看了眼床上睡颜很安静的黑泽阵,人已经开始留长头发了,目前大概到肩头下面一点。 真可惜啊,白毛长了就脱离他的取向范畴了。 原本以为是恰好时间到了,真田鸠见这会一看光屏,发现才刚过中午十二点。 [怎么这么早就叫醒我?] 系统让他看手机,上面有一通未接来电:[迹部景吾给你打来电话。] 只响铃几声就挂了,可能是考虑到他事情可能还没办完不方便接电话,对面这会正在编辑短信。 真田鸠见想大少爷也算救了他一回,自己脱离梦境总要控制输出,避免把咒灵给弄死了,没有外力唤醒那么快。 他给对面回拨过去:“怎么了?” 迹部景吾那安静了几息,问:“这个人什么时候能醒?” 他已经叫人来把绑架犯运回去,也通知了保镖团队控制住那个药晕了他,正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的公司老人,但准备在开始问话前遇到了一点小意外。 这个绑架犯迟迟不醒过来。 “这还不简单?” 没想到他就为这事,真田鸠见笑了声:“你掐人中,泼他冰水啊,实在不行把他脑袋按水盆里……” 他欲盖弥彰地补充,“电视不都这么演的吗?” 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无视最后一句话,让女佣端来冰水泼到地上的人脸上,人还真的在被呛到后,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听到那边绑架犯讨饶的声音,真田鸠见撂下电话:“我继续忙了。” 见他又抱起蜗壳,系统问:[你还要进去?] 刚才他醒来时反应不轻,它有些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真田鸠见表示自己很好,朝床上还在术式效果中沉睡的男人抬抬下巴:[而且黑泽阵还在梦里,对比时间流速,我这会进去很可能直接跳过那部分回房间。] 况且卡在这里回去,就好比读了本只有上册的书,太让人抓狂了。 感受到他对未读完故事的执着,系统叹了口气:[不行就出来,总还有其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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