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大的变故就是——牧神。 就在兰波暗暗揣测牧神为何改变作风时,他猛地想到一件事,那件事和他无关,和另一个世界他的同位体有关。 ——黑之十二号消失的后续问题。「阿尔蒂尔·兰波」将不复存在,「保尔·魏尔伦」什么都不会得到,法国失去一个超越者。 刹那之间,巨大的失落感使得思索中的兰波停下一切动作。 另一个他不会经历牧神的反政府暴乱行动,不再见证同事因为牧神大批死亡,错过那个创造神迹的新生儿。 他不需要教导一个神性大过人性的搭档如何为人处世,间接失去一个能亲密相处四年的亲友,未来注定孤身一人。 最终「魏尔伦」会如领导者希望那样,成为一名合格的情报人员。似幽灵鬼魂般没有实感地为国家而活着。 最糟糕的是,那样的生活会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准,除非「保尔·魏尔伦」没有滋事入狱,未来更是断绝一切加入法国组织的可能性。 否则——「彩画集」会把「保尔·魏尔伦」推进一个不见底的深渊。 果果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人匪夷所思的扩展已经跳脱出世界,他除了看着就是看着,无聊得很。 丘比对果果小声说:“帮大忙了。” “哦。”轻吟了一声,果果舔了舔唇上残留的苹果汁,浅而淡的甜在味蕾上融化,那丝丝的甜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已经消失不见。 脱离苹果的清香,就越发寡淡的滋味。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连带着看手里的苹果也不那么香甜可口。 最终,果果问道:“丘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再缩减体积的红色立方体安稳漂浮在桌面上方一点点,丘比在其中像只正常猫咪一样蹲坐着。它平静地回答:“我能留在你身边吗?” “那要看兰波怎么想的。”果果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兰波。对方还没有想搭理人,自顾自地视线转向丘比,“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我不知道。”迷茫一声叹息,丘比告诉眼前小孩它的猜想,“说不定有一天咱们又会离开这个世界,那时候你会舍不得吗?” 果果听闻,摇了摇头, “那种事谁知道还会不会发生,说不定你下一秒就要死,而我也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丘比不再说话,只是固执地看着果果。它透过红色的透明立方体所看到外界环境笼罩着一层血色面纱,金发小孩天使般的面容在它眼中多了几分诱人堕落的错觉感。 气氛再次骤降,果果低头看了眼手中氧化发黄的残缺苹果,说起这事谁也说不准。 苹果他不想吃了,哪怕这是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他扬手一扔,苹果呈抛物线命中垃圾桶。 “咚!”地一声,犹如平地惊雷。果果动作轻柔灵巧地离开让他够不着地面的椅子,视线落在窗外反射阳光的树叶上,“回不去也好,反正那里有我讨厌的人。” 兰波经过一番设想,怅然若失地看着果果。 灿烂辉煌的淡金色长发,比天空更清新、比浅海更清凉的眼眸,脸部轮廓太柔软,身形过于纤细娇小,就和春日萌发的细嫩青竹一样,刚好是肆意生长的年龄。 这正是他的亲友所错过的,未曾拥有的时间,而未来陪伴小孩成长的人是他。 扪心自问一句。 ——【我真的能做好这件事吗?】 不确定也少点自信。兰波低头看向自己掌心交错的纹路,横竖斜总共就那几笔,干脆利落。 谁能相信这单薄苍白的双手是染血无数的夺命刀刃,而他这个人又是个刽子手。 自觉生平过于冷血,兰波暗想:‘我这样糟糕的大人,并不适合教导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同时,我已经伤害过了他,弄丢了保尔的这八年,我愈加糟糕。现在我还有能力抚养一个更年幼的果果吗?交给国家吗?那是不行的,我了解人性的贪婪和自私,我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情。要把果果交给保尔吗?可我先得找到他才行。’ 这样反思时,兰波对过往里做过的事情生出了些许悔意,如果那四年里他能真正尊重亲友的想法,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幅难以收拾的局面。 洗完手再度回来的果果敏锐地察觉到兰波身上莫名涌现的苍凉,他轻启唇开口说道:“兰波,你还好吗?” 稚嫩的关心话,虽然不能驱散乌云,但足够慰平几分兰波心中的百感交集。 他缓缓吐出积压在心里的郁气,心知自己不能继续沉湎过去那些无法挽回的旧事中,错过八年已经是不该,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 兰波看着果果,那张对他来说异常熟悉的面容现在变得更与众不同起来。他微微一笑,用成年人的成熟稳重回应:“没事。” 他低头的动作使额前过长的发丝在胸前倦怠地下垂,眼神温柔至极,像是揉碎了明媚阳光。 兰波问他:“果果,你还好吗?能适应吗?” 果果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他觉得自己还挺好的,不愁吃穿住行,没有责骂教训,看不到讨人厌的家伙。 但既然对方都这样问了,他也不藏着掖着,大胆地说出,“要说不好,那就是你非要我待在你的身边这件事。” 兰波倒不意外这个,有些哭笑不得向他解释,“我是为你好。” “你想我好,那就带我去找中原中也吧,我想见见他。”果果借此提出想法。 兰波摇头:“不行!” 唯独这个暂时不行。 理所应当地被拒绝了。果果在心里发脾气:“可恶!小气!”蓝色的眼睛明晃晃地告诉兰波自己不满意。 青年那态度坚决的模样,让果果顿时不再和兰波说话,冷着脸独自走开,丝毫不给救命恩人留面子,一个人走到沙发坐下。 兰波哪能不明白果果这是生气了,只是很不理解为什么就非要执着于去见中原中也呢! 中原中也的存在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不找到保尔,中原中也就是再好,他看着也是不舒服的。 另一边,果果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声音放得极大,摆明故意刁难这些人的耳朵。 丘比左顾右盼出来打圆场:“兰波先生,你再不去哄哄果果,他接下来就会越来越不想理你,并且还能一直和你对着干,直到你忍不下去。” “果果不是一般孩子,他没那么小气。”兰波虽然这样说着,可行动上还是先一步妥协了。 兰波离开时顺手解开对丘比的束缚。小家伙落在桌子上,从桌子上跳到椅子上,又从椅子上溜到地面上。它跟在青年身后一瘸一拐地行走着,直到再次起跳到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彻底静止不动,安然自得地睡起觉来。 心大还是无所谓,又或者两者之间吧! 调整心态决定重新开始的兰波,从果果手边拿走遥控器,把声音调回正常档位。 见状,果果立马走开,离他远远地坐下,一副不理他到底的架势。 该说这下子倔脾气来真的了,还是该庆幸小孩只是想冷战,而不是就此逃跑。 虽然这和赌气的区别不大,可兰波不想对果果纵容过度,让敏锐的小孩一下子试探到他宽松的底线。 忧郁的长发青年失落地看着沙发角落的孩子,神色哀伤,语气萎靡地说道:“果果,你在生我气吗?” “没有。”果果冷漠无情地回答。 兰波摆出可怜的模样,语气无辜地反问:“那你是不喜欢我。” 果果摇头,“不喜欢也不讨厌。” 兰波别过眼前垂落的长发,他讷讷地说不出话。 ——真的一点都不善解人意,让果果放下心理防备任重道远啊! 黑发青年故意长叹一口气,表情变得颓废起来。耷拉着肩膀又凑近了些坐下,唉声叹气地说道:“我这一生可真是糟糕透顶,任务失败,亲友不见踪影,记忆残缺不全,流落异乡八年,昨天差点死在两个少年手中,现在还要小心被敌人追捕,这个地方又乱又荒唐,每天都在发生各种意外,仔细想想,我真是一无所有,且惹人讨厌啊!”说着,还偷偷看听的人什么反应。 果果:是演的。 青年仍旧自言自语着,“你不喜欢我也正常,反正也没人喜欢我这么孤僻又怪异的人。只是有些事我不得不这样做,为了你我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让你好好恢复健康。你的伤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今天晚上也不清楚会不会因为伤口发炎又高烧……总之就是,在你没有彻底脱离危险期前,你都要乖乖地养病。” 一直被冷酷对待的果果哪见过这阵仗,就算是演的,人家也真心实意对他好。 果果悄悄头转过来望着青年侧颜,苦兮兮的兰波立马叹气不止。 一脸憔悴也不是假的,听着不是滋味,越听越觉得是自己大题小做。 如果面对的是牧神,他们就不可能发生这些。果果承认自己很无理取闹,兰波也挺可怜的,昨天他是真的死里逃生。 如果他今晚还会像昨晚那样生病,兰波的确又要没法睡了。即使这不是他要求对方做的,可对方不可能放任他不管。 好吧!他不该和兰波闹脾气的,对方勉强是个对他好的人。 好吧!他道歉行了吧!别这样软绵绵地沮丧下去了,怪可怜的。 果果唾弃自己不坚定的心,光脚踩在柔软的沙发上,缓缓靠近兰波坐下安慰道:“兰波,你会找到你那个亲友的,你的记忆也会恢复的,我会好起来的。” 兰波说:“可能吧。” 好似没有用,果果挖心挠肺总结,“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有大房子,你还有苹果,你懂得还多……这些我都没有,你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没有不喜欢你。” 从余光看到果果的小动作,兰波偏头看向果果,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或许我再也好不了了,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了,就连你也会离开我,毕竟我确实糟糕极了。” 果果有些绝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口不择言地说:“ 笑得难看死了。你在难过什么?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你怎么先难过了呢!” 他发挥自己优秀的学习能力,抬手轻轻触碰青年的长发顺着毛发抚摸,说道:“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打起精神来,你活得好好的哪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如果你一个人不行,我们两个人一起解决,其他人不帮你,我帮你。” “真的吗?”兰波垂眸十分低落着说道。 果果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套路进坑了,反而坚定不移地答应道:“真的。” 兰波心里甜滋滋地,他知道保尔吃软不吃硬,这招放到果果身上同样好用。 虽然心里乐开花了,但表面还是要装作被安抚住了,他轻轻揽过果果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抱住那瘦小的身躯,明媚开朗地说道“果果,谢谢你!你说得没错,我还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抱歉,让你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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