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桃子只剩桃核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这一切。 抚子小姐惊诧之余,觉得自己宛如新生。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一位好心的医生曾经免费给她看病,看到她的紫色眼睛时,曾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孩子,抚子虽然是一个好名字,但你命运转折的那天,不如改名叫珠世吧。你于这个世界来说,也是一颗珍贵的明珠啊。” ... 西餐厅,纸月乌将药郎引向二楼。 两个人都湿哒哒的,急需洗个热水澡。 这次盘的店面比较大,实际上,纸月乌不光买了裁缝店,连隔壁也买下来了,两间打通,二楼除了他自己的卧室外,还留了一堆空房间。 所以,原则上,药郎不缺房间住。 但尴尬的是,没有床。 但这也没关系,反正当地人习惯打地铺。 纸月乌就给他找了一床厚被子,让他自己铺去。 药郎不是很高兴地接过被子,打量着纸月乌那过分简单的卧室,道:“一个人住,多冷清。” 弦外之音就是跟你住不冷清? 纸月乌再次叹服,这是多厚的脸皮,忙不迭把人请出去,关了门。 药郎默默盯了一会儿门,有点儿委屈。 这完全是两人的信息差。 对纸月乌来说,这是个认识一晚上不到的陌生人。 但对药郎来说,这是他曾经天天同床共枕的...月哥哥啊。
第63章 出发 天亮了。鬼见不了太阳, 都乖乖地像阴影一样躲起来了。 纸月乌没有开店的心思,清晨醒来,便去找药郎问金羽的来历。 他能忍过一夜, 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要不是怕珍贵的线索断掉, 他可能会趁夜冲进药郎的屋子,钳住药郎的脖子, 采用暴力方式, 逼他张开薄薄的嘴唇讲出实情了。 但纸月乌先入为主地猜测, 这根金羽也许就是药郎运气好, 恰好得了来, 继而成了他坑蒙拐骗、故弄玄虚的道具。 但转念一想,不对,他必是知道一点儿自己与世子、金羽的渊源,否则不会这么精准地用金羽来撩拨他。 越想, 纸月乌越烦躁、越不安。 他近乎冷厉地看药郎披上那件青蓝色袍子,戴上紫色的小帽, 施施然地坐在了桌边。 “现在可以说了吧。” 药郎轻启薄唇,说出一个字:“饿。” 饿你祖宗! 纸月乌差点爆了粗口, 漂亮的眸光像是小刀似的,在药郎各个重点部位划圈圈, 药郎定力深厚, 巍然不动, 低哑笑道:“没有力气, 又如何讲故事呢?” 拳头握紧又张开, 重复三遍, 纸月乌起身, 转向——厨房。 望着他冷到结冰碴的背影, 药郎袖着手,慢慢地跟了过去。 “你跟进来做什么。”纸月乌扫了一眼他的宽袍大袖,讽刺道。 药郎嘴角翘了翘,慢慢道:“我得实时监督你,免得你为了报复,做什么不好的事。”比如往菜里吐口水。 纸月乌:... 没错,他正想从灵宫里掏出一只蟾蜍来着。 药郎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捧着一杯茶,很端庄的样子,道:“所以,我得看着你。” 他确实不精厨艺,也不打算上前添乱,很满足地看着纸月乌忙活。 面前纤细的人影,与多年之前的一道小身影重叠。 那是旧时。两个小孩偷溜进王妃的小厨房,小纸月乌踩在板凳上,将白糖炒成糊焦焦的颜色,全黏在锅上,然后两小只连锅端走,跑到偏僻无人的小书阁,一人一把铁勺,连敲带打挖着吃,吃得满嘴齁甜,近乎是咸味了,又动手烧水,煮茶清口。 也不是饿,甚至也不是馋,就是觉得做了一件不可为大人所知的坏事,好玩,高兴。 涤荡尘埃的日光,从陈旧的窗纱筛进来,洒落碎星点点。桌案、椅子、和那盛着满满古书的书柜,棱角似乎都在光中融化,轮廓柔和。连时光都被刷上一层温柔旧色,流动轻缓。 红泥小火炉‘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月哥哥解下腰间的小茶桶,里面是他自己炒的竹叶茶,混了一些王妃栽种的茉莉花。味道苦而香,算不上好。但一人一大杯,就着糊糖,依旧喝得很开心。 药郎的眸光变得很轻,很远,这些都是他第一世轮回的记忆了,在接下来不知多少世的轮转中,按理说应该被消磨殆尽了,可是看到纸月乌,这些记忆又鲜明地涌了上来,不曾失色,只是多了点怀念的味道。 他注视着这个同样未曾忘却自己的人,突然感到一阵惶恐。 太珍稀了,反而不敢轻碰。 药郎垂下了勾描着朱红的眼帘,嘴唇绷直,耳尖轻轻一动。 “嗟,来食。”纸月乌敲了敲碗边。 药郎忍不住勾起唇角,起身去端早餐。 纸月乌个人的口味,还是偏好东方式的饮食。因此准备了翡翠虾饺、肠粉、叉烧包、卤凤爪、皮蛋瘦肉粥、云吞面之类的食物,精致小巧,清鲜为主。 药郎夹起一只圆滚滚,晶莹米皮中透出粉色大虾仁的虾饺,轻咬一口,鲜汁儿立刻溢了出来,忙吸了一口。 温度适中,并不烫嘴,唇齿留鲜,待到将一整个虾饺填入口中,爽脆饱满的虾仁给人以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吃完一个还想来下一个,怎么也吃不够。 云吞面口感弹爽得难以形容,和米线、拉面、普通的面条大不相同。怎么形容呢,如果说这些面还满足于柔软地贴服,那云吞面已经学会了直立行走,每咬一下,都要清脆地反抗一下,将鲜美的汤汁狠狠摔打过去,令人大为震惊,吃得更欢。 面里配着的鲜肉小云吞,肉馅儿鲜甜,比虾饺更多了一分细腻,同样美味上瘾。 美美享用了一顿早餐,药郎心满意足,不再吊着纸月乌的胃口,直接道:“这根金羽,是我从极乐教得来的。” “极乐教?”纸月乌恍惚记得,药郎好像提过这个地方,他本来是打算去那儿? 药郎道:“复汀有一家顶级富户,富可敌国。这家主人的母亲病了,那是一种全身疼痛的怪病,竟无人可医。走投无路之下他信了极乐教,恳求教主令母亲不再痛苦,并捐献了大批财物。据说,那些财物足够一个正常之家阔阔绰绰过上十年的好日子,堪称大方。于是教主就让他把母亲送去,治了一夜后——” “治好了?”纸月乌道。 “治没了。”药郎神色有些阴郁:“连骨灰都没剩一点,也不知道将人治到哪里去了。” 那主人去问,教主回答:他母亲已经去了极乐,保证不会再痛苦了。 纸月乌:“...” 纸月乌:“所以,那人发现极乐教不对了。” “不。他更加虔信,准备把传染怪病的老婆、女儿都送去。” 纸月乌:“...”怕不是个傻子吧。 他已经推测到,这极乐教不是有鬼,就是□□。 “正巧,我途径他家,卖给他两颗药丸,救了他的妻子与女儿,为了感谢,他送了我这根金羽,说是极乐教主赏给他的,只有捐献数量特别大的教徒才能得到,而且不能转赠,只能供着,等到日子一到,还得给教里还回去。” 纸月乌更无语了。 “但是呢,他说感念我的恩情,既然病治好了,他也不信教了,就把这根金羽送给了我。”药郎慢悠悠道。 “我劝他赶紧搬家,并告诉他,他的母亲多半不在极乐,而是在鬼的肚子里。” “极乐教里有鬼?”纸月乌问道。 “可能性很大。”药郎道:“我走访四周,发现人人都说极乐教好、灵,但又有许多大家也解释不了的教徒失踪事件,很像鬼的作风。本来我打算直接去拜访,没成想——” 他看了纸月乌一眼,淡淡道:“...被你截住了。” 纸月乌:...感情变成他的锅了。 “所以,要弄清金羽的真正来历,还得去找极乐教才行。”纸月乌下了结论,转而想到药郎不是金羽的第一手主人,却凭这么个二手消息赖上了他,实在可恶。 药郎像是读出了他的心声,笑道:“如果不是我,你连这个二手消息都得不到,须知时间就是金钱,我帮你节省了寻觅打听的时间,你应该谢我才对,而不是过路拆桥...” 纸月乌帮他补充了一句:“卸磨杀驴。”然后问出了第二个关键问题:“你是怎么知道这金羽对我很重要?” “这是另外的问题,容我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再回答吧。”药郎卖起了新关子。 纸月乌磨了磨牙,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鱼吊住的猫! 不过,既然知道了金羽的来处,纸月乌就必须去闯一闯这个极乐教,刚好,药郎也要去。 走之前,还得先将事务做一番安排。 抚子,不,珠世小姐已经辞了百货商场的工作。 在一众朋友不理解的目光中,她毅然宣称,最近不考虑谈婚论嫁,打算以事业为主。 ...驯鬼事业。 贵族闺蜜劝她:“抚子...哦,你现在改叫珠世了是吧,什么怪名...乖,别犯傻,女人最好的岁数也就这几年,一旦过了,就算容貌上看不出来,到别人嘴里也成了老处女、老姑娘、大龄剩女,多难听。还是赶紧趁最鲜嫩,最值钱、最抢手的时候嫁了,好歹最高点抛售抓住时机啊。” 她说的是好话,但怎么听都不大好听,珠世顾着面子,不愿意直接反驳,只是微笑道:“嫁人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之前是想成了贵族太太,有能力做一些事,但现在我想开了,还是靠自己的能力,更踏实,更自在。错过了就错过了吧,大不了不嫁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闺蜜惊叫起来:“不嫁人?你疯了?女人活一辈子,打扮得漂漂亮亮,不就是为了在最好的年纪把自己嫁出去,然后相夫教子,当个贤惠的人人称赞的太太吗?那些单身的女人,不定有什么怪癖,或是恶疾,再不就是女女同性恋,抚子,你可千万别学她们呀。” “这...”珠世感觉有些头疼,但她不把结婚当作晋身之阶后,由衷感到了一种顺畅和自由,对待这些朋友们,态度也少了一些谄媚,更多了几分平和,也能够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诚恳地道:“我很感谢你对我说这些,因为我知道,这确实是你认为可靠的、大众的、不出错的道路。但是对于现在的我,真的没有这种想法,也不喜欢这种选择了。我觉得既然活在世上,在不妨碍别人的前提下,做自己喜欢的事、做想要的选择,即使与大众不同,也无伤大雅。” 听了她的话,闺蜜也有几丝动容,虽然她打心眼里不是很赞同,言语也有些刺耳难听。 但珠世可以理解,闺蜜毕竟是贵族出身,暂且没有学到贵族的真意——所谓精神上的高贵,只学到了表面高高在上的做派。
77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