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们天天抱怨天天抱怨,兰太也有机会看到了十种影法术的绘卷,玉犬端的是威风凛凛,飒爽极了。 于是,在他看见禅院惠的瞬间,就把玉犬认出来了,再看他的脸—— 不得不说,惠跟甚尔长得很像,只是多了分遗传自母方的秀美,禅院兰太又因被甚尔暴打,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 流落在外的禅院除了甚尔还有别人吗?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零咒力的天予咒缚能生出十影法吗?第二念头。 最后想:如果是甚尔,是那个甚尔的话,也是能理解的事吧。 禅院兰太抱头蹲在幽暗潮湿的小巷,眼睛睁得老大,连瞳孔都扩散了,他真痛苦极了:有了十影法,他们禅院家多少能抬起点头,不至于被加茂跟五条家压着,可十影是甚尔的孩子,他真愿意回归禅院家吗?说实在的,以禅院加诸在甚尔身上的折磨,不培养这孩子跟家族对着干就不错啦。 不,不能这么想,只有族内才有十影法的记录,只有他们才明白,如何养好十影,更何况,五条悟当年受来自各方的狙击,是举全家之力才保住他的,让小十影流落在外,甚尔难道不怕吗? 等等,照常理,没人会想到禅院这么衰,连珍贵的继承人都流落在外吧…… 他要是归位了,直哉又怎么办呢? 禅院兰太年纪不大,脑子还是不错的,有分年轻人的激灵,也维护养育他的禅院家,脑海中的各种想法左右博弈,令他在这幽暗的小巷中呆了足足半小时。最后禅院兰太佛了,躺平了,他想:算了,想不出结果,这根本不是他这年纪的人该考虑的事儿,回头报告给家主大人,让他定夺吧。 又连滚带爬回到禅院家。 * 禅院直毘人被兰太拦住时是有些诧异的。 比起与他同辈的,格外在意威仪的中年人,直毘人要好说话多了,他实力强大、有豪侠之风,较禅院家的大多数又过分开明。说到底他的术式乃是现代社会到来后新派生出的术,在崇古的禅院家几乎是术式底层,他在家里通了网线,砌观影室,一帧一帧地分析动画,成为现役的最强者,已能说明他的实力与思想之进步。 如果让禅院甚尔挑挑,在这垃圾场一般的家族找到勉强不那么差劲的,肯定是直毘人。 但这不意味着兰太跟他关系好,禅院兰太是个谨小慎微的年轻人,他术式出众、天资卓越,从小受族内重点关注,是直哉下的第一人,可禅院直哉不是个好相与的,兰太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其锋芒,不与直毘人一系多接触。在游廊上拦下他,说“族长,借一步说话”,已经是了不得的越界了。 直毘人顺了两把上翘的胡须道:“你跟老夫来。” 他年纪不大,就三十多吧,却已留了古代武将特有的髭须,配合他遒健的身躯,未尝不是种模糊年岁的好方法。 听完兰太的汇报后,直毘人并未露出太惊讶的表情,只将兰太的话先整合一遍:“也就是说,甚尔有了孩子,他的孩子是十影法,他们藏身在横滨?” 兰太略有些崇拜地想:家主到底是家主,如此喜怒不形于色! 点头应声道:“是!” 如果直毘人知道兰太在想什么,怕是要说:老夫在禅院家呆了这么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不过是甚尔生了个十影,论强大,那合该是他。 兰太问:“请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那毕竟是十影,不能让他流落在外,可甚尔当不会愿意后嗣回归禅院。” 如果愿意,早在召唤出玉犬时就带着孩子荣归故里啦! 直毘人当然想到这一层了,他把腰间的酒葫芦接下来,灌一口酒,酒精浓度太高了,拔开塞子,两米远的兰太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兰太想:这就是豪侠的风范啊! 就听见值得托付的族长享受般地砸吧嘴,像在回味酒的醇香,尔后来了一句:“给甚尔打通电话吧。” 兰太:啊? 直毘人说:“事关他儿子,怎么都得跟当事人说一声啊。” 一言不合把孩子绑了,甚尔再发疯,禅院家不得给他打穿了? …… 次日,做家务的禅院甚尔接到了许久不见的直毘人的消息。 彼时他正拖着呜呜作响的吸尘器,给全家来一套大清洁,论做家务,甚尔是专业的,一点都不比隔壁的主妇差。 甚尔有两部手机,一部是跟小惠的幼稚园老师、街坊邻居们沟通的日常用手机,还有一部则是跟孔时雨接任务,跟异能特务科虚与委蛇的工作用手机。 顺便一提,三人组知道他两部手机的联系方式。 直毘人记录的是后者,他是甚尔与禅院家的唯一联系人。 手机铃响时,甚尔将吸了一半地的吸尘器扔在原地,看见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啧”了一声。 无事不登三宝殿,能让直毘人联系自己,绝非好事。 他漫不经心地想:能让对方时隔五年来找自己的事儿,就一两件…… “哟,甚尔。”直毘人豪爽极了,不跟他打太极,跟甚尔说话弯弯绕,他真能把自己的电话给挂了,更何况,他直毘人也不是喜欢兜圈子的人。 “家族有人来横滨做任务,看见了玉犬,你有什么想法吗?” 甚尔心中一凛:果然。 嘴上却说:“哈,那管我什么事。” 直毘人单手抄在胸前,不受和服大袖的束缚,他心说:不承认吗……有些难办了。 他进一步提示道:“玉犬的主人跟你有些像。” 甚尔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混不吝:“谁知道,说不定是禅院家人春风一度的产物呢,这么多年的血缘近亲,多少有点像吧。”完全不承认。 “如果你是来说这个的,挂了。”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直毘人听那嘟嘟嘟的忙音,伸出两根手指搔杂草丛生的下巴,缓缓说:麻烦了啊。 没想到那个甚尔也有舐犊的天性,不,或许正因他受禅院家排斥,才会产生近乎常人的亲情观吧? 他又想,有或者在离开了这泥泞般的家族后,甚尔交了好运,他学会了爱,明白何为亲情,即便儿子回归禅院家能享受咒术界意义上的富贵,却不愿让他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交好运了啊,甚尔。”直毘人如此定义,“不过,到底是十影,不能当没看见。” * 甚尔的状态不对。 推开门的瞬间美久就发现了。 她看与平日里没区别的儿子,许是母子连心吧,从小惠身上硬生生看出一抹担忧,他平时不怎么与甚尔说话,哪怕聊天了都是“可恶的老爹”“别摸我的头”诸如此类的话,正因如此,甚尔并未从他的什么上看出点什么。 也可能是他神思恍惚,看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发现不了儿子的异状。 她稳健地用完晚餐,又洗了一个热水澡,打发小惠去睡觉,小惠应当是睡不着的,却也乖乖地走了。 马上窜到沙发后,双手拍在了甚尔的脸颊上,他正在漫无目的地换台。 将甚尔的脸扭过来,与自己面对面,美久的脸孔上写满担忧,她问:“出什么事了,甚尔。” 本不应该同美久说,咒术界的事儿就归于咒术界这一滩泥淖吧,可她是惠的妈妈,当然要知道孩子的事,更何况跟甚尔在一起如此多年,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哪怕禅院甚尔不愿意提,不还有五条悟这张叭叭叭的小嘴吗?夏油杰跟硝子又会把五条悟东一榔头西一棒的话细化了。 最重要的是,美久才是家里精神最强大的人,她支撑起了破破烂烂的甚尔,用爱填满了他的空洞,抚慰他的伤痕,给了他面向未来的勇气与力量。 于是甚尔开口了,他说:“禅院家的人看见小惠了,还有玉犬,直毘人跟我打电话,他们是不会放弃十影的。” 他说:“还要在横滨吗?”要过躲避禅院家的浪迹天涯的道路吗?改名换姓、四处躲藏,自己是无所谓,可美久…… 美久说:“可为什么要躲呢,小惠没有做错任何事,甚尔你也是。” 她拍了下甚尔的脸道:“冷静,甚尔,我们早就说好了的,如果惠被发现了,那就去面对吧,我听杰君说了,甚尔你很强,如果有人要带走小惠,那么当年你如何离开家族的,就再去做一次吧。” * 禅院甚尔离家时做的事,只要一打听就知道,五条悟先是没关注,等他知道了捧腹大笑,说禅院家的老古板们“你们也有今天”,同时对禅院甚尔的经历感到不可思议,他说“你没事吧,既然那么强了,为什么要被一群弱者搓磨,是菩萨吗?还是屋子里的大象?” 夏油杰的回答也很损,他当着甚尔的面说:“不要这样,悟,有些人是这样的,童年时被欺负了,留下一辈子的阴影,成年后有了力量也不怎么敢反抗。” 硝子说:“ptsd都是ptsd。” 禅院甚尔听得也很火,他本来是对万事不在意的没有自尊的男人,可五条悟跟夏油杰,这两个人雷区蹦迪的本事太大,于是他把暂时打不过自己的二人组狠狠削了一顿,体术、硬碰硬,这两人真打不过甚尔啊。 “稍微注意点啊小鬼。”他是这么说的,“别挑衅大人。” 五条悟吊儿郎当地摊开手:“这话你跟禅院家的人说呗。”他认真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如果我是你的话,得把他们打得躲着我走,谁躲他们啊。” 夏油杰说:“如果要给小惠找场子,我跟悟很乐意替你去。” 硝子说:“记得带上我,只要有我就闹不出人命,没出人命就不是事。” 禅院甚尔简直匪夷所思:“给惠找场子?” 五条悟补充道:“剧本都这样写的,被家族流放的失败者的孩子是个天才,带球跑后被家族人发现,背叛接回家云云,惠可是十影啊,不就是带球跑的小天才吗?” 夏油杰扶额说:“少看狗血剧,悟。” “总之。”五条悟说,“如果你不愿意回禅院家,我不介意让小惠叫我爸。” 他说:“那杰就是小爸,硝子就是小妈,他可以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说完,堂堂六眼就被无咒力给打了,拳拳到肉,好在有不破的无下限,并未伤到实处。 * 美久的话让禅院甚尔想到跟三人组匪夷所思的对话,这仨不仅肖想他的老婆,还在肖想他的儿子,让禅院甚尔烦透了。 特别美久说道:“跟悟君他们说一声吧,虽有些麻烦他们,但他们知道了,肯定能给小惠多提供保障。”姑且还是知道,时常来自家蹭饭的三人组不是寻常少年。 她本不该找未成年的孩子寻求帮助,可跟自己的儿子有关,总要都试试的。 禅院甚尔想了下,盘星教、五条家、咒灵操使,好吧,像他这样的人不会因拜托未成年人有心理压力,那可是特级咒术师啊,传说中的最强,能用上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也让家里的老东西们知道,惠不是他们可以想的,他背后有几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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