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汤初一进口,鹤之舟便又皱了皱眉。 他舌头还算灵敏,对药物也十分熟悉,这鱼汤的汤底十分香醇,但却加了些不该加的东西。 罂粟壳。 因为加的量少,不至于上瘾,只是却会叫人短时间内神经兴奋,甚至轻微致幻。 想来女宅的这些姑娘们应当也是知道的,不然碧凰不会在方多病言明不爱喝鱼汤的情况下还要再给他盛上一碗。 究竟是为了方便今夜的行动,还是因为玉楼春的要求呢? 鹤之舟将只喝了两口的鱼汤放回桌上,随后便见李莲花手边的汤碗也只略动了一勺的模样,想来也是有所发现。 玉楼春不知是担心有神医之名的李莲花发现其中的罂粟壳,还是见他只饮了一口的缘故,询问着:“李神医,你觉得此汤如何?” 李莲花轻抿了一下嘴唇,四两拨千斤地将话题引到了他处,一时间叫餐桌上的人都忘了这滋味甚好的鱼汤。 只是玉楼春言语间对女宅姑娘们的轻贱,却叫姑娘们神色黯然,让向来都被教导得尊重女子的方多病忍不住仗义执言。 鹤之舟听着少年郎侃侃而谈,而女宅的姑娘们也偷偷朝他投去注目,不由轻笑了一声。 引得身边的李莲花似笑非笑的一眼,待他想再看看时,这人已经勾着嘴角地端起酒杯抿了口冰杯中的山泉佳酿。
第90章 自救 享用过珍馐后,便剩下最后慕容腰的礼还未献上。 他取得漫山红的请柬皆因其名动京城的一舞,但凡见过的人无不对其赞叹称奇,也因此得了个舞魔的名号。 故而他的献礼,便是当初那支叫人念念不忘的雷动之舞。 因着场地不便,一行人便换至后殿。 半个月前便送上香山的玉鼓摆在殿中央的位置,成排的灯笼将玉鼓照得灯火通明,慕容腰那身红衣在烛光下好似跳跃的烈火。 随着赤龙拨动着箜篌与慕容腰踩击着玉鼓奏出了乐章,慕容腰舞动的身姿越来越快,一席红衣如妖如魅,曲声也愈发暧昧婉转,叫台下作为看客的人竟口干舌燥,只觉心神摇曳。 方才喝下的鱼汤也在此时起了作用,席下坐着施文绝等人很快便与身边的姑娘吻到了一处。 鹤之舟内力深厚,虽说也感受到了这股燥热,但北冥神功一转,寒冰真气淌过经脉,很快便叫他恢复过来。 他匆忙抬头去看李莲花,见他在西妃靠上前时故作不胜酒力地扶住了额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这才稍松了口气,侧头躲过了芸颖凑上前来的红唇。 “鹤公子?”娇弱的女声低低地询问着,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应对,只好偷偷一翻手腕,用上了指功的内劲,手指一勾,便点上了身边姑娘的睡穴。 看她歪倒在桌上,鹤之舟总算又恢复了冷静,视线飘向了快跟昭翎公主吻到一处的方多病,抬手将一滴酒弹到了他脸上。 这小子如今可不好招惹公主。 方多病登时如梦初醒地醒过神来,眨着雾蒙蒙的大眼,像是没反应过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拿手抹了抹莫名其妙出现在脸上的酒渍。 而这时慕容腰的舞也到了尾声,殿内旖旎的气氛随着最后一个鼓点乍然一松,原本缠吻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也遗憾地分开。 鹤之舟赶忙给芸颖解了穴道,又抬手给她端了杯茶水,轻声道:“芸颖姑娘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不如喝杯茶水醒醒酒吧。” 芸颖神色间有些迷糊,却也知道自己不是喝醉了这么简单,却还是笑着接过茶水,朝他道了声谢。 玉楼春眼见着殿内的情形,也没有再留他们的意思,乐见其成地道:“今晚,诸位便带着身旁的姑娘回房吧。” 其他人倒没什么意见,只是向玉楼春道谢,倒是东方皓对碧凰仍念念不忘。 他并非第一次来女宅,也早知那条丝巾便是碧凰的香红,选丝巾便是直奔着碧凰而来,哪里料到碧凰以管事之名拒绝了服侍,身边的缤容容色比碧凰要逊色许多,也不如方多病身边的昭翎公主,他自然心怀不满。 碧凰以心系玉楼春为由拒绝了东方皓侍寝的要求,最终被玉楼春以坏了规矩罚去摘星台跳一夜舞。 鹤之舟看着算计得逞的女管事,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 总归最后昭翎公主可以护住这帮可怜的女子,实在不行四季客栈也可以为他们提供庇护。 若是在现代,他或许会劝这些女子收手,不必为了这么个人渣违法乱纪,但如今的他多多少少已经沾染了一些江湖气,这些可怜人手刃仇人,总好过被朝廷收监后官官相护。 毕竟玉楼春背地里做着风月及芙蓉膏的生意,认识得官员也着实不在少数,真交给监察司的人,说不定还真会被运作出来。 他们一路回到后院。 大概是出于有女相伴的缘故,他们所分配的屋子并不紧挨在一起,鹤之舟的房间在李莲花左侧,只是他不太愿意与人分开,走着走着便自然地跟心上人并肩挨到了一起。 等到了地方,李莲花才用肩膀轻撞了他一下,调侃道:“鹤大东家,你的房间在那边。” 他垂下眼,半敛在眼睫下的视线落在这人偷偷勾住他尾指的手上。 他总归是拿这人没办法的。 鹤之舟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指腹,到底是跟着芸颖一起,迈入了分给他的房间。 等落座后,他便直接对芸颖道:“抱歉芸颖姑娘,在下心中已心有所属,来女宅也是为了陪伴友人,对侍寝一事并无所求,今夜我便在外室休息,姑娘可自行使用卧房。” 芸颖像是早有预感一般,柔柔地朝他笑了笑:“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公子看我的眼神并无丝毫欲望,只是女宅中的规矩向来如此……” 她背过身去,在柜子中取了些茶叶,给鹤之舟泡了一壶茶水:“公子今夜喝了不少酒,喝杯茶水醒醒神吧。” 鹤之舟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接过了茶水,呷饮了几口。 茶中下了迷药,所以滋味略有些苦涩,也不知药效如何,他稍坐了一会儿,便装作头晕,歪倒在了桌上。 芸颖长舒了口气,有些遗憾地用指尖轻触了一下鹤之舟俊朗的脸,到底是蜷缩起手指,神情坚毅地推门离开。 她人一走,鹤之舟便翻身坐起。 刚刚躺下的时候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女宅的剧情,这个案子的关键似乎是慕容腰。 他翻窗出了房间,运起轻功飞身落在了隔壁的屋檐上。 慕容腰的房间在距离摘星台最近的位置,他几个起落便已经可以瞧见站在高处,迎月起舞的碧凰。 他小心地避开能被她瞧见的角度,趴在屋顶揭起了一块瓦片,却没想到正好看见了慕容腰拔出一把匕首,正打算往自己手臂上扎。 虽然知道这是他们要将此事嫁祸给辛绝的手段,但若真要盘查起来,慕容腰的断臂怎么瞒得过百川院的人。 他们杀人的计划其实算不上多高明,也算是心慈手软,这点其实慕容腰自己也知道,他兴许一早便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只可惜这次来女宅的人里有方多病这么个刑探,还有李莲花这个人精,不论他们做什么都只是白费功夫。 还不如好好保住这一条手臂。 鹤之舟弹指击落了他手中的匕首,又隔空点住了他的穴道。 到外面探风的赤龙听见动静回到屋里,见他姿势僵硬口不能言,一时间心慌意乱地扑到他身上:“阿腰!你怎么了?阿腰?” 鹤之舟没有再看,他刚刚用的力道很浅,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便能解穴。 在他正打算回去找李莲花的时候,看到了正鬼鬼祟祟摸向自己原本那间屋子的侍卫长。 说实话,他对女宅中这些个男人都没什么好感,索性弹出一颗石子,重重击在他睡穴上,让这人脸朝下地砸在地上,昏睡过去。
第91章 事发 鹤之舟摸进李莲花的房间时,房间的主人已然昏睡在榻桌上。 大概是无意间还是中了药,这人身上的外衣还未脱,整个人侧躺着,蜷着腿看着有些可怜。 乌黑的发丝垂落在颊边,衬得那张睡着的面孔格外恬静。 他曲起膝盖蹲在榻前,仔细地撩开那些发丝,在他微凉的面颊上落下一吻,才抬手将他打横抱起,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平放在榻上。 原本该在里间歇下的西妃不见踪影,鹤之舟在柜中寻到了一床新的被褥,抖开来盖在李莲花身上。 他曲起手指轻轻蹭过这人干燥的嘴唇,见他仍睡得不甚舒服的模样,便索性又给他除去了发上的发簪跟发饰,解去腰带,褪去外衣,剥得只剩下柔软舒适的里衣,才又用被子将他裹紧。 真不想离开。 鹤之舟将头埋在他颈间蹭了蹭,吸足了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才不情不愿地回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鹤之舟醒来时屋内的芸颖也已经清醒。 想来昨夜一夜,她应该都不曾睡下,只是脸上重新上了妆,又换了身衣服,故而瞧不出什么破绽,只是眼睛比昨日要红上一些。但这点红,相较于本应侍寝的夜晚,也显得理所应当,自然不会惹人怀疑。 他这边一有动静,她便从卧房中出来,笑着端来了里屋洗脸架上的面盆,到屋外给他打水洗脸。 鹤之舟一边套上外袍一边叹着气。 昨夜这宅内不知有多少姑娘不曾入眠,枯等到天亮。 今年漫山红邀请的这些男客里,几乎一半都是习武之人,这些姑娘怎么会觉得自己能瞒过武人的五感,悄无声息地先行起身梳妆呢? 不过是来这里的男人都未曾将姑娘们当一回事,如此大的破绽竟也无一人觉得不妥。 他推开房门走出房间,正好遇上了刚醒来的方多病。 少年郎正要气冲冲地过来,便见着另一边李莲花的房门也已经打开了,这一觉睡得极好的男人舒展着身体,一副优哉游哉的姿态,当下脚步便拐到那头。 鹤之舟无奈地轻笑了声,赶忙也一起靠了过去。 方多病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将要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拿一对大眼睛瞪着人。 李莲花懒得理他,只是抬手将鹤之舟还压在领子里的一截发梢理好,随后抬眼问:“昨夜你过来我这边了?” “嗯。”鹤之舟摸了摸鼻子,“你被发现了?” “无缘无故多了床被子,衣服也都脱了,她想不发现也难。”虽说如此,李莲花说话时脸上还是带着轻笑,见眼前这人垂着眼睫一副知错了的模样,才忍着面上更深的笑意又道:“我就只好告诉她我又些畏寒,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了,便到房中取了被褥才又回来睡下,因为意识迷糊,今早起来也记不太清昨夜做了什么。” 西妃不知信了没有,但面上却也只能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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