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莲花拍了拍鹤之舟的膝盖:“多亏了我这知己好友,千山万水地为我寻来了忘川花,我如今是想去见阎王,也见不成了。” 鹤之舟皱起眉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李莲花却回了他一个笑脸。 无了暗暗打量着两人透着亲昵的举止,叹息道:“你十年前自老衲这儿离开,老衲原以为你想好了便会回来,岂料你一走便是十年,老衲闻着点风声便给你写信,却未曾见你回过,还以为是进了狗肚子,没想到你竟自己另有机缘,解了这碧茶之毒,总算叫老衲得以安下心来。” 李莲花抬手给他倒了杯茶,安抚道:“知道和尚你念着我,这不,刚解了毒,我便来这儿告诉你这件喜事了。” 无了拨了两颗佛珠,心知要眼前这人自己主动想起来看自己那恐怕不知得多少年后,却也不揭破,只是道:“老衲见你肺腑仍有损伤,不若便在寺中留些时日,让老衲为你施以金针,调养一番。顺便得空了,你也可以去瞧瞧隔壁百川院的故友。” “我们本也打算在你这打扰些时日。”李莲花无视了他最后的那句话,淡淡地抿了口茶后才继续道:“不过还有另外一位朋友也要在你这儿待一段时间,所以劳你腾两间偏远的厢房给我们。” “你十年才回来见老衲一面,老衲哪舍得让你去住偏远的厢房。”无了没好气道:“便在我旁边这两间禅房住着便是。” 也不是不可以,能进方丈居所的除了本寺的和尚外,其实并不多。 李莲花便答应了下来。 “对了。”他从怀中取出这些年攒的银子,道:“我想为十年前因东海之战去世的手足立长生牌位,也劳你帮忙筹备,若是有什么需要额外购置的,只管告诉我。” 无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看来李施主是真的想开了。” 李莲花朝他笑了笑,命活下来了,自然没什么想开不想开的,过往那些事,他早就不想追究了。 见他如今眉目疏阔,虽不似四顾门门主时的肆意张扬,却也悠然自得,无了便也没有再提四顾门的故友,只是询问了他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又问他神医之名的由来。 虽是个和尚,但无了在李莲花面前更像个絮叨的长辈,而李莲花虽然也一脸不耐烦,但多少也会说些这些年自己的经历,安安他的心。 鹤之舟握着茶杯看他说话时脸上变来变去的细微表情,心中一片柔软。
第48章 百川院 因为昨夜灵药便到了,傍晚开始鹤之舟又开始给笛飞声熬药汤。 药炉是跟无了和尚借来的,就连等会儿打算给笛飞声药浴的浴桶也是。 寺中生活朴素,这浴桶还是从前来寺庙茹素一段时日的贵客自己从山下买来的,离开时因不方便带走,便索性留在了寺中,便宜了笛飞声。 无了精通医理,在他煲药时闻着药味寻了过来,在腥臭味中闻出了几种毒物时还忍不住拍手称奇。 万物相生相克,笛飞声的经脉就算修复好了,那霸道的悲风白杨难免仍会留下暗伤,鹤之舟在药汤中添的几味毒物也主要是起淬体之效,在其他灵药的缓解下,并不会真的让人体中毒,反倒能拓宽且加强经脉的韧性。 晚些时候鹤之舟给笛飞声施针,无了也在旁边看着。 他虽然不怎么入世俗武林,却也知道当今的金鸳盟大魔头长什么样,但出于对李莲花的信任,即便看到了他们在为他疗伤,也没说什么,反而等鹤之舟收针之后与他探讨了许久的金针之术。 夜里鹤之舟与李莲花也还是住一间厢房,也睡在同一张榻上。 只是不知是因为入了百川院的地界,还是与老友重逢的缘故,怀中人今夜似乎有些难以入眠。 鹤之舟将他揽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身后的长发,带着些许困意的鼻音安慰道:“明日我到山下再给你寻张面具,不会叫你被人发现的。” 李莲花枕在他肩上轻笑了一声,用手指勾住他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慢吞吞地道:“明明当年听他们说要解散四顾门时我也曾怒火中烧,悲痛欲绝,但如今那些过往竟好像蒙了层薄纱般,都看不清晰了,偏偏还会出来搅乱我的思绪。” 鹤之舟在他鬓发轻吻了一下,“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许多分道扬镳的瞬间,却不代表曾经的过往也会一起消失不见,你不过是还在乎他们,所以在原谅他们后,才不敢再见他们。” 将所有错处都背在身上,只将仇恨放下,这就是李莲花自苦的根由。 他慢慢吻到了这人的眼角,被这人抬手挡了挡,轻笑着提醒道:“如今这是在寺庙里,漫天佛祖看着,克制,克制。” 鹤之舟本也没打算做什么,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个在寺庙里犯禁的色中饿鬼。 他轻捏了把这人的脸颊,无语道:“总之快些睡觉。” 李莲花被他往怀中又搂紧了几分时嘴角还挂着笑,冲散了夜里的愁绪。 没了那些忧思,睡意便很快寻了过来,让他枕在鹤之舟肩上,慢慢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们一大早便被寺里的钟声吵醒。 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鹤之舟伸长了手臂将坐起身的李莲花一裹,将人又拽回了怀里。 “时间还早,再歇一会儿吧。” 这段时间方多病跟笛飞声吵吵闹闹,他们虽然没什么隐瞒的意思,倒也没有太过亲昵,多数时候听到楼上的动静便会醒来,如今难得换了厢房,赖一会儿床也无可厚非。 也是和尚们做早课基本都在前院,他们才不至于被练武跟念经的声音吵醒。 他们再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 洗漱过后他们便到山下的镇子用早点,顺便像昨天夜里说的那样,给李莲花买副面具。 因为山上普渡寺香火鼎盛,小镇中便有不少卖香烛香油的铺子。 他们逛了一圈,寻了间种类格外齐全的,买了58份香烛,提着店家送的篮子又去购置了些瓜果,才又一起回到普渡寺。 五十八个长生牌位着实不少,若不是这个要求是李莲花所提,无了未必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下来。 为了让这位故友祭拜旧人时能更松快些,无了腾了间偏殿,摆好了香案,又在香火台上放置了五十八盏还未点燃的往生灯。 虽知事情已经过去十年,四顾门中剩下的兄弟该祭拜的都已经祭拜过,这往生灯也早该点了,但看着这空荡荡的香火桌,李莲花仍旧红了眼眶,为无了的用心而倍感触动。 比起这些可以直接拿来使用的用具,牌位反倒成了最难的,毕竟每人的牌位都得重新雕刻。 李莲花便索性将雕刻牌位的活接了过来。 这些年他惯来是自给自足,就算有了鹤之舟,莲花楼内的大多数东西也都是他自己亲手制作的。 再加上如今内力渐渐又恢复了一成,足够他轻松地将手中香樟木的牌位雏形雕刻成任意自己想要的样子。 鹤之舟便帮忙将他刻好的牌子上漆,用内力烘到半干,才摆到一旁。 二人为此忙了大半日,将所有牌位都雕刻好,堆放在角落中,等着明日干透了之后再用金漆给雕刻好的名字描上一遍,便可以点上往生灯开始祭拜。 只是等二人从偏殿踏出,要去膳堂用膳时,寺内却是来了不速之客。 方多病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把抓住两人的手,“李莲花,阿舟!” 李莲花一把拂去了他毛毛躁躁的手,“又怎么了,方小宝?” 方多病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脸,一时间难以启齿,只大眼睛耷拉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 李莲花完全不吃这一套,抱起双手,挑着眉毛地看着他问:“说吧,做了什么坏事?是把我们得了观音垂泪的事告诉了你们院长,还是把少师的事说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方多病霎时瞪圆了眼睛。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会让你急急忙忙提前跑过来跟我们通消息的事无非是那几件。”李莲花在心中叹了口气,许多事果真不是想避开,便能避得开的。 方多病见他并未生气,才总算安了安心,说起不久前发生的事。 “今日我在跟师父的画像说我这些时日的经历时,正说起师父的少师剑如今在阿舟手上,不曾想乔女侠也正好来了百川院,听到了我说的话,几个院长便寻我过去问清楚情况。” “当初你们在玉城时便没有招呼地直接离开,几位院长对你们的身份生了疑虑,虽我为你们解释了,但你们到了百川院门前却始终过而不入,未曾有拜访的意思,几位院长思虑过后还是决定来寻你们问个清楚。此事毕竟是因我而起,我才先赶过来跟你们打声招呼。” 李莲花朝他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想来他们也该到了。”
第49章 比试 果然在李莲花这话说完不久后,便有一小沙弥步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边朝他们合掌行礼,一边道:“李施主,鹤施主,方丈请二位去客堂。” 小沙弥年纪尚小,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李莲花弯起笑眼,柔和地应道:“我二人这便过去,劳烦你了。” 他拍了拍方多病,语气便顿时带上了些不耐烦:“行了,赶紧回去,免得被百川院的人发现你特意来通风报信,倒显得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你!”方多病忍不住忿忿地朝他脸上一指,但这事说到底都是他的错,所以责怪的话又说不出来,只好闷闷地又将手放下。 “都怪本少爷多事,行了吧?”丢下这句话后,他便运起轻功翻墙离去。 鹤之舟从腰间取出上午买的面具,抬手递了过去。 李莲花看着手中的面具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比起方才方多病还在时多了一丝疲态。 “实在不愿意,便不去好了。”鹤之舟将他揽入怀中,安抚地吻了吻他蹙起的眉心,“反正他们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少师,我独自去见便是。” “他们怀疑的是我们两人,总归还是避不过去的,一起吧。”他摇了摇头,抬手将面具戴上,清隽的眉目瞬间被遮去大半,残留在他脸上李相夷的痕迹便也又淡去了许多。 二人相携来到客堂的时候,四位百川院的院长正与无了和尚在聊着鹤之舟的事。 乔婉娩坐在一旁略有些忧色,肖紫衿正安慰着:“少师剑乃是相夷的佩剑,理应由如今的百川院代为保管,想来四季客栈的东家深明大义,应当不会拒绝才是。” 鹤之舟迈过门槛的脚顿时一顿,待踩实下去的时候,面上的温和已经彻底褪去,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神色,高声道:“我竟不知百川院的人原是土匪强盗,不过一句理应,便想将我这随身了五年的佩剑收入囊中。” 肖紫衿脸色一变,握紧手中的佩剑站起身来,只是还不待他说话,乔婉娩便先他一步走上前,向他行了个拱手礼后声音沉稳道:“鹤公子,紫衿绝无此意,此次我们前来确实是想确认少师是否在公子手中。毕竟……此乃我四顾门门主的贴身佩剑,当初相夷于东海一战后再无踪迹,如今只余一画像悬挂于百川院内,若是能寻回少师,至少也了却我等遍寻不到他踪迹的一点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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