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对脱衣服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排斥,也不在乎方多病与李莲花也站在一边看热闹,只是在脱里衣的时候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便利落地将上身最后一件衣服除下,露出底下肌理分明,却伤痕累累的身体。 在旁边坏笑着看着他脱衣服的方多病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挂不住了。 虽然李莲花说这个阿飞是跟他们一起上山的铁头奴,尽管武功高强,却一直被卫庄主以毒药控制,可怜得很,但他总觉得这人个性嚣张,嘴上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又很有几分面善,很可能是刻意冲着他们之中谁来的——并且大概率就是李莲花,所以才总是看他不顺眼。 只是他没想到,脱去上衣的男人身上竟然全是大大小小的疤痕,就连心口也有一处极其靠近心脉的剑伤,有些能看出已是积年累月的旧伤,很可能是从小便遭到打杀导致。 没想到李莲花说的竟是真的。 他懊恼地皱起了眉毛,望向已坐进浴桶内的男人的大眼睛流露出一丝愧意,倒将一脸平淡的笛飞声恶心得投来嫌弃的一瞥。
第46章 药浴 鹤之舟一手拈起一枚金针,回忆着自己在笛飞声体内探查到的经脉撕裂的位置。 将内力灌注到金针内,指腹仅轻轻一旋,细长的金针便穿透了皮肤,落在了经脉附近的穴道上。 他早在金针上连了足够承受内力的银丝线,故而并未停下扎针动作,而是双手并用,不断在他周身的穴道上扎入金针,待最后一针落在他胸口中央的膻中穴,鹤之舟一直屏着的一口气才缓慢地吐出。 不过这也才是第一步。 鹤之舟将所有金针上的银丝线都握在掌中,随后对旁边的方多病道:“加热水。” 高温能让药效更快地渗透进身体,所以他也早已备好了两桶热水放在旁边。 方多病闻言便连忙上前将热水倒入浴桶内。 看着笛飞声的皮肤被药汤烫得发红,他忍不住问:“喂,阿舟,这水温没问题吧?” 鹤之舟还未出声,李莲花便连忙将倒完水的人揪了回来,“没看阿飞都没说什么吗,别耽误人家治疗啊,方小宝。” 鹤之舟也确实抽不出心神来回答他的问题。 他抓紧了手中连接着几十根金针的银丝线,一面不能将丝线连着的金针从笛飞声体内取出,一面又要均匀地将内力通过银丝线灌入金针,导入对方的体内,还得维持着银丝线不至于断裂,如此精细的操作让他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额间便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笛飞声体内的内力被封,只能任由鹤之舟的内力自穴道流入经脉,加之浸泡着温度烫人的药汤,他只觉体内不断翻涌着让他无法抵抗的热意,让他的经脉像蚂蚁爬过一般一阵阵地发痒。 他只能闭起双眼抵抗这种强烈的,让他回忆起幼年时期被操控着彼此厮杀那种身不由己的不适感。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鹤之舟手指一勾,拔出了他体内大部分金针,只留着撕裂最厉害的几处。 这反倒让他难看的面色好转了许多,故而加大了内力的输入。 约莫两刻之后,笛飞声泡着的药汤已经从浅棕色变回了清水的模样。 鹤之舟收了金针,一脸疲惫地对他道:“可以出来了。” 李莲花上前来将他轻轻揽住,鹤之舟也没有逞强,被他搀回了莲花楼里。 他的状况其实没有上次拔出碧茶之毒时那么糟糕,毕竟所用内力其实并不是那么多,只是精密的操作十分耗费心神,所以结束后他只觉得自己明明是个中医却好像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那么疲惫。 看他面色还未好转,李莲花轻轻手点在他胸前,打算为他渡一些内力。 鹤之舟却连忙将他的手握住,亲昵地吻了吻他的掌心,“不是内力的问题,是我未曾试过将内力分出那么多缕,有些耗费心神,休息一晚便没事了。” 李莲花也知道他的情况。 这人是八年前才开始习武的,对比起大多数打小开始打熬筋骨的武学世家子弟,习武时间已经算短,又不怎么在江湖打打杀杀,这几年多是跟着他到处当游医,不论是与人对招,还是在细化内力这些方面都还比不上老江湖,也是这样李莲花才不放心地要将观音垂泪喂他服下。 毕竟他总有种这人还有些危险要趟的预感。 不过既然鹤之舟不愿意让他随便动用内力,他不用便是。 李莲花将手指搭在眼前这面色苍白的男人额头两侧的穴道上,轻轻地揉按起来。 他垂下来看着自己的双眸盈着毫不掩饰的温柔,鹤之舟仰着脸看了一会儿,便觉得自己要醉倒在他眼中的水波里。 方多病刚将浴桶里剩下的水倒掉,拆回一块一块的状态,正抱着这堆湿哒哒的零件跟在笛飞声后头走进来。 侧头一见这场景,不知为何想起了还在玉城的时候,他一睁眼就看到鹤之舟抱着明明应该睡在中间,却不知道为什么跑到里面去了的李莲花,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脑袋挤到了一起。 许是他看的时间长了,李莲花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别看了,方小宝,快把浴桶放到楼上晾干,明天还得接着用呢。” 方多病打了个激灵,等不住瞪着眼睛盯着他的后脑勺,这人明明没有转头,是怎么发现自己在看他的?难道是后脑勺长了眼睛? 李莲花又道:“我后脑勺上没长眼睛。” “老狐狸。”方多病终于发现他在逗自己玩,便咕哝了一声,气呼呼地抱着木桶的零件去了二楼。 而先行一步的笛飞声正坐在二楼唯一一张床榻上,盘着腿一副正在运功的模样。 方多病与他还有些间隙,但如今明白他虽然性格糟糕,遭遇却是真的多舛,便不由得心生同情,这会儿蹲在一旁偷偷地盯着他看。 笛飞声只是看起来像在运功,他被封了内力,这会儿就算想调息都做不到,还得被方多病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同情,光是想想,笛大盟主便忍不住掀起眼睛,目露凶光地朝角落里的小子投去一记眼刀。 “喂!”方多病被瞪得莫名其妙:“你那什么眼神啊?本少爷好心想关心你,你!” 笛飞声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很碍眼。” “你才碍眼!”方多病忍不住想薅袖子,但想到这人才刚泡完药浴,看起来身体发虚,便又忍了下来,只抬手撩了下头发道:“哼,本少爷不与你这个病患一般计较。” 笛飞声犹如看傻子般地看了他一眼,再度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今日泡药浴的滋味于他而言却是不太好受,憋得他想大开杀戒,但药浴与金针又确实是有些作用的,泡完之后身体感觉轻快了许多。 这又让他心情好了一些,勉强忍住了杀意,不与方多病这臭小子计较。 方多病也懒得再搭理他,只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楼梯。 才下楼,他便瞧见鹤之舟躺在床上休息,而李莲花挽着袖子在厨房里忙活。 这些天一直都是鹤之舟做饭,他还没尝过李莲花的手艺,本还有几分期待,但见李莲花往锅里一连洒了三勺盐,他便觉得眼前一黑。 今日这晚饭看来是不能吃了。
第47章 无了和尚 他们费了十来天的功夫,才赶到了百川院的山门前,百川院坐落在山顶,而山腰正好是普渡寺所在。 莲花楼上不了山,鹤之舟将车楼停在了山脚小镇中的四季客栈后院,叫人记得定期喂养那四匹拉车的马,随后便带着笛飞声下属昨天夜里刚送来的几包药跟一些平素用惯的东西,与李莲花笛飞声一同上了山,方多病则带着一脸郁郁的葛潘上百川院。 不过这里到底是百川院管辖的地界,为免笛飞声被院中人发现,李莲花在上一个镇子便买了副面具,如今正好叫他戴上。 看得方多病又忍不住嘀咕了半天。 几人在山腰处分开,方多病一路往上,另外三人顺着另一条阶梯又走了小段路,便远远看到了普渡寺高大的寺门。 有百川院的存在,附近的百姓生活还算安居乐业,普渡寺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老寺庙,如今自然是香火鼎盛,李莲花看着往来的香油客,好一会儿才抓住了个小和尚,为他们通报一下。 十年前无了和尚还只是普渡寺的无了大师,如今却已经成了无了方丈,却仍是住着那间禅房。 李莲花站在禅房外看了一会儿,想起了十年前便是从这里世间再无李相夷,便不由得一阵感叹,人生的际遇,果真难测。 就连他自己也未曾想过,还能如今日这般坦然又放松地再度踏入这间禅房。 “李门主为何站在门外,迟迟不进来啊?”无了从里打开了禅房的房门,笑眯眯地看着身边带着个人的李莲花。 比起十年前他刚施过梵术金针的李相夷,如今眼前的这个人面容变化了许多,与李相夷只剩下眉眼间的五分相似,气质淡泊温润,含笑着站在门口时,倒真让无了想起了禅房内悬挂着的“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的禅语。 李莲花轻轻提起衣摆,笑着随他踏入禅房。 刚一坐下,无了便看向将手中包裹放在一旁的鹤之舟,侧头问:“李施主,这位可是你新结识的好友?” “行啦,别一会儿门主一会儿施主的了,他知道我是谁。”过了方才那股子回忆往昔的惆怅,李莲花很快便恢复回来,语气十分熟稔地说道:“他叫鹤之舟,是我的……知己好友。” “原来是四季客栈的东家。”无了拨着手中的佛珠,合掌朝鹤之舟地行了一佛礼,仿佛没察觉到他方才话语中的停顿。 鹤之舟对这个当初救下李莲花的和尚很有好感,见无了的视线转向自己,便朝他抱拳道:“我听莲花提起过无了大师许多次,当初多得你相救,才有如今的他,今日总算得见,大师果真高人风范。” 旁边的李莲花没想到鹤之舟会来这一出,有些尴尬地抠了抠鼻梁。 而无了则是笑得眯起了眼,一边问:“果真如此?”一边打趣地看着李莲花。 最终李莲花只能敷衍地点了下头:“差不多是这样吧,这些年多得你惦记,提你两句也是应该的。” 无了自然知道他答得不情不愿,顿时又笑了两声,见他一脸无奈,才继续拨弄着佛珠,继续道:“老衲瞧你如今面色红润,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问罢他又伸出手,“可能让老衲探探李门主的脉象?” 李莲花早知他要自己摸一摸才放心,便干脆地将手伸到他跟前。 无了将已经开始出现老态的手指搭在他纤细的手腕上,换着手指轻轻地拈了几次脉象后,他惊讶地看向正弯着嘴角看着自己的忘年交:“你身上的碧茶之毒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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