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为全剧的灵魂,罗西娜和克莉丝汀成了庆功宴上最引人注目的人。宾客们也许需要别人介绍才知道哪个是卡特伯爵;哪个是剧团团长,但是一眼就能认出她们。以往被男士包围的只有克莉丝汀,这次却连罗西娜也不能幸免。两个小贵族簇拥在她身边,殷勤备至地为她从侍者的银盘上取来酒杯。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正在思忖怎么拒绝,前面的人群一阵喧哗,魅影带着卡洛塔走了过来。 “容我介绍,这位女士是我们剧团的新成员,来自巴黎的卡洛塔小姐。”魅影一边介绍,一边自然地伸出右臂。罗西娜向前一步,把手放在了他的臂弯。 “幸会,两位去过巴黎吗?如果你们去过,那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字——”卡洛塔志得意满地说了起来,魅影携着罗西娜走向宴会厅的另一头,一路上不断有人上前和他们攀谈,同时颇有深意露出微笑。 罗西娜觉得自己的双颊发烫,刚刚演完歌剧的余韵让她还有些轻飘飘的。没有喝酒,就已经醉了。 “王尔德先生,亚历山大剧团歌剧的曲谱都是你写的吗?”当威尔第走过来的时候,其他人都要为他让路。 “是的,威尔第先生。”魅影上一世比这个老人更年长,但这不妨碍他对威尔第的尊敬。他的代表作《那布科王》,《茶花女》,《奥赛罗》的剧本和曲谱就是魅影最早的老师,从歌剧院的地下室到伯爵府的别院,一直都被他放在最常阅读的书架上。 “我每个月的月初会在弗洛伦萨音乐学院讲课。”威尔第对他点了点头:“下一次的课程我准备用你几个歌剧中的乐曲选段来举例。如果你有时间,不妨来听听。”
第177章 海上月 从希腊到维也纳;从米兰到庞贝,这些历史悠久的城市各有魅力。爱文斯享受这一段长长的旅程,但是当他和王尔德再次并肩坐在轮船的客舱里时,巨大的满足感让他想要唱歌。 “夜幕低垂,拂晓还未到来——”看着舷窗外深沉的夜色,他轻轻地哼唱了一句,因为跑调停了下来。 “今晚,全米诺亚彻夜不眠。人们在火山下吟唱,舞蹈。”王尔德开口接了下去。他醇厚低沉的嗓音轻抚过爱文斯的耳朵,像黑色翅膀的蝴蝶在他的胸口振翅。 “米诺陶斯,你到底隐藏在何处?夜色已深,仍不见你的踪影。”笑意爬上了爱文斯的嘴角。他侧头看向王尔德,用耳语般的气声唱出下一句。 “米诺陶斯,凶名远扬的怪物。他从不存在,又一直在你们心中。”王尔德伸手托住了他的脸颊。爱文斯的喉结下意识地动了动,属于他的爱人的气息就缓慢而不容退避地覆了下来。 墨蓝色的海面上,亮着灯光的白色的客轮微微起伏,如同一片浮在溪流中的树叶。一轮圆月时而被云朵遮挡,时而静谧地投下光辉。 ~~绵延的沙滩上,一排海蟹爬过~~ 熄了灯后,窗外的夜空变得明亮起来。王尔德和爱文斯并肩躺着,感受甲板随着波浪一下一下的晃动。他们身上的汗还没有干透,套件配备的被子和枕头不知道掉在了床下的哪个角落。好在已是初夏时分,并不觉得寒冷。 “里奥。”爱文斯闭着眼睛说道。 “嗯?” “《化妆舞会》的另一个结局,是什么?” “你现在还能想这个?”王尔德低笑了一声。 “伊莉莎和堤亚戈,其实是非常相似的人。”爱文斯调节着呼吸:“他们有取悦世界的能力,灵魂却难以被理解。从你动笔开始,我总是想着他们。” “就像我们一样?”王尔德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是的。”爱文斯有些艰难地为他让开了一小片地方。 “另外一个结局,其实是在很多年以后。”王尔德张开手臂揽住了他:“伊莉莎在她的乡间别墅中去世了,她的一个不得志的远亲继承了她的遗产。那个年轻人在别墅中到处翻找,想找到一些值钱的东西,但是一无所获。 直到,他打开了伊莉莎床头的一个老旧的衣柜。 年轻人瞬间叫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超乎他想象的东西:一条极其新颖,又无比精美的婚纱。 他把它带到了米兰,举行了拍卖。这条婚纱的照片登上了报纸,他从前来竞拍的人们那里听说了脾气乖戾的老妇人年轻时的故事。她曾经是公爵夫人的裁缝,为奥菲利亚女爵制作过婚纱。但是那条婚纱反响平平,不久之后,伊莉莎就离开了米兰。'如果当时献给女爵的是这一条,她的人生就会完全不同吧。'上了年纪的客人们议论道。 他们都以为老妇人是在失败之后反复琢磨,才做出了这件惊人的成果。婚纱被新一代公爵夫人高价买下,作为一件名贵的收藏品。 至于堤亚戈,没有人记得这个人。”王尔德说完看向爱文斯,才发现他已经悄然睡去。
第178章 炙手可热 《化妆舞会》在弗洛伦萨的成功,很快通过报刊传扬出去。纸媒无法记录声音,却可以刊登剧照。很快,这些印有化妆舞会场景,或者是女爵婚礼场景的报纸就被一抢而空。 这部以服装为情节主线的歌剧在舞美上实至名归:出现在其中的华服,没有一套不是按照剧中的情境特制的。格雷科夫人不仅把风靡意大利的时新款式用得极为巧妙,又加入了令人惊喜的创新。 这些报纸的插图在女士们的沙龙或者茶话会上传阅过后,都免不了被剪下来的命运。一个月后,米兰,维也纳,巴黎,伦敦的裁缝都不得不用放大镜仔细 去看这些剪纸上的每一个细节,以满足客人们想要一件类似礼服的迫切要求。 亚历山大剧团成立时间不长,虽然已经有诸多如《莎乐美》,《米诺陶斯》之类的新剧,但也只是在业界与歌剧爱好者中打响了名气。而这一部《化妆舞会》,终于让街头巷尾都开始对他们有所关注。几家大歌剧院的经理收到了海量的信件,要求他们请《化妆舞会》到本地演出。如果说这些他们可以忽视,那来自上流社会的太太团的要求就很难拒绝了。 亚历山大剧团一时间炙手可热,人们争先恐后地赞扬与邀请他们,为此不惜重金。因为他们分身乏术,先得手的歌剧院就更能凭此显示自己的排位。弗洛伦萨市立歌剧院一时间成为最得意的一个——他们简直不想让剧团离开。 和快速发酵的风评同时提升的,就是魅影在音乐界的影响力。要在这个地方出头,除了出色的背景之外,就得靠高位者的认可,或者是脍炙人口的作品。魅影已经得到了威尔第的承认,新剧又一部比一部更受欢迎,就算有人想拿他的履历说事,牛津音乐学院也是数的上的。那些想要把这个爱尔兰佬推下去的音乐世家反复思量,竟找不出个名目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他在音乐上有着常人拍马不及的天分,却并不得意洋洋;对跟随名声而来的财富和美色也淡然处之。明明是个俊朗的青年,为人倒像是历经世事的老人般沉稳。要说这个王尔德有什么癖好,那就是音乐,只有音乐。他像是在高音谱号与低音谱号中生活,鲜少的休息日只给了他的爱人与学生——罗西娜小姐。 当剧团完成了在弗洛伦萨的表演,开始又一次巡回演出之后,不少当地音乐名家的子弟是抱着找茬的愿望进入歌剧院的。他们都细读过报纸上的文章,也审视过那些“过于花俏”的剧照。在他们看来,那就是这部剧被愚蠢的大众所热爱的唯一原因。 这些人听了一场,又听了一场,再听了一场。然后,他们就什么都不说了。 那些夜晚,多少以才华自负的音乐家一边重复着剧中的段落,一边整夜地做着噩梦。 克莉丝汀不再用“克里斯托夫”这个假名了,少有人再提起她在法国不光彩的那段往事。记者们连篇累牍地赞扬她的歌喉,她的美丽。老观众因为歌剧而爱她,新观众因为她而爱上了歌剧。无论是最受欢迎的《化妆舞会》,还是其他剧目,亚历山大歌剧团的演出到哪里都是场场爆满。 她比在巴黎时更加成功,但是每当看到罗西娜的时候,克莉丝汀总有一点说不出的心情。 罗西娜在写曲谱。 这个从西班牙小镇到维也纳投奔亲戚的女子不止有一副特别的嗓音,她还有极强的学习能力,和可遇而不可求的创造力。和魅影一样,罗西娜没有经过系统地学习,对音乐的理解缺乏既定的框架。在她懂得怎么正确地书写乐谱之前,她已经开始了大胆地尝试。 从放在复活节巧克力蛋里的那份拙劣的手稿开始。 那张纸上的线条歪歪扭扭,音符奇形怪状。但是如果用钢琴或者尤克里里弹奏出来,其中的感情像是夏日的阳光一样清晰: “爱你。”
第179章 是它吗 在外行看来,考古工作神秘而有趣。那些沉睡在泥土之下的遗迹,墓室,名人,财宝,随便哪一样都能让发掘者名利双收。但是很少有人会去想一下大部分考古者,甚至包括那些已经成功的考古学家,年复一年埋头在泥土与岩石之间的寂寞。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丘吉尔小姐对坑里的工头举手示意。太阳缓缓消失在地平线。他们的皮肤因为一天的暴晒火辣辣的,让晚风一吹,说不清是热还是冷。 丘吉尔小姐也未能例外。她在美国时,曾因肤色白皙赢得同龄人的嫉妒和赞美。但是现在哪怕丘吉尔夫人站在这里,只怕也无法第一眼认出自己的女儿。 她穿着一身宽大的工装,包着毛巾遮阳。淑女必备的束腰和嗅盐早就不知道扔在了哪里。说话时那些委婉的修辞,在长时间的工作中也越来越直接了当。在休息的时候,往日的衣香鬓影偶尔会飘过她心上。但是无论她还是她的家人都知道,她不会回去了。 “丘吉尔小姐,跟我们的车回去吗?”工头三两下跳上了地面。 “不了,营地的车队过一会就到了。”她手腕一翻,看了看表,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卷德拉克马:“这段时间辛苦了,今晚请大家吃点好的。如果再挖不出东西,我们就要换地方了。” 几个不远处的工人围了上来。工头擦了把汗,有些小心翼翼地接过钱。他们这群人都有点畏惧她。刚开始工人中有人不服管,丘吉尔小姐一抬手就把人开了。第二天,就有一搜满载新工人的船抵达码头,彻底断了老工头想用停工要挟她的计划。 远处传来突突的引擎声。站在高处的工人喊道:“他们来了!” 丘吉尔小姐用手遮着扬尘往外走,三辆敞篷越野车排成一行停了下来。第一辆车的司机对她挥了挥手,她反而放慢脚步,慢慢地走过去。 “霍克利先生,有劳。”她一坐上副驾驶,就因为车子猛然发动而被甩到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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