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他依旧会对面前的少年,乃至少年的父亲、叔叔动手。 既然要报仇,又怎可有把仇人的子嗣留下的道理? 屈觉正想着怎样把眼下的阵仗渡过去。他挣扎着又想站起来。黄天祥却死死地压制着他,丝毫不给他机会。 殷诵轻轻抬手,让黄天祥放开屈觉。黄天祥虽然不乐意还是很听话地收手,退到一边。 屈觉立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殷诵对屈觉说道:“我虽然佩服你,但是一点不向你报仇,必然被人耻笑。别人肯定会说我是个胆小、懦弱、没种的男人。甚至连我的父亲、叔叔都要被人这样耻笑。” “我身为他们的儿子、侄子,不能这般不孝。” 他问屈觉:“我想与你比试一场。你赢了,我这颗脑袋给你,我的父亲和叔叔绝不向你复仇。” “我赢了,只要你去做一件事。” 屈觉瞧着殷诵远超同龄人的身高、体型,掂量了一下。屈觉不觉得殷诵小小年纪,能是自己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军的对手。 屈觉应声点头:“好!我若输了,我的脑袋你尽管摘去!” 黄天祥听到殷诵要与人比武,顿时两眼亮了亮,追着殷诵和屈觉前往最近的校场。 殷郊和殷洪对视一眼,倒不觉得殷诵会输。他们随着人群,向校场走去。 屈觉取了一把长枪,一把阔口大刀,竟然是难得的双手战师。 殷诵走到兵器架,挑了一柄方天画戟,随手挥舞了两下,轻松写意得很。 殷郊和殷洪都是使画戟的高手,殷诵自然将这样兵器好生练习过。 屈觉刚刚挑好趁手的兵器,回头就看到殷诵背负画戟,站在校场另一边。屈觉登时心头一惊。 他们军中人,最是清楚,方天画戟这等兵器,不是十分勇猛之人,根本使用不得。 能将这项武器运用得如臂指挥的,从来都是战场上一等一的战将,寻常百人千人都不是敌手。 屈觉瞧着殷诵轻松的模样,竟然未战先怯了起来。 但是屈觉没有想到,殷诵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不过两招就将他击败在地,动弹不得。 屈觉震惊,东鲁的将士们比他更加震惊。屈觉的实力在东鲁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将,在东鲁的地位与西岐的南宫适同等。 寻常七八个士兵都不是屈觉的对手。 没想到,就是这样蛮熊一般强壮的屈觉,两招就被一个少年击败,趴在地上吐血不止。 难得的,殷诵没有趁机报仇,而是放过了屈觉一马。 这等胸襟已经叫众将士刮目相看,再不敢轻看他。 屈觉呕了两口血在地上,爬了三次才勉强撑着长枪爬起来。他心知肚明,殷诵凭着这一回比试,已经在军中立威。 屈觉受不住肺部的疼痛,咳嗽出声,然后又吐了一口鲜血。 他一抹嘴角,向当年在襁褓中差点被自己淹死的少年望去:“你要我做什么?” 殷诵轻蔑地看了一眼手下败将:“我要你做我复仇的马前卒!” “我会向舅爷爷要一匹好马,再给你一套防御力极好的锁甲。” “你就穿上锁甲,骑上快马,拿上你最拿手的兵器,现在就去朝歌,想方设法杀了纣王!” 屈觉呼吸为之一窒,本就因为呕血而惨白的脸色更白了。屈觉整个人都愣住了。 殷诵瞧着他不说话,不屑地轻笑出声。他目光在那些似有意动的将士脸上一一划过。他冷笑着对屈觉说道,又似对那些将士说道:“那就是你不愿意前往朝歌刺杀纣王了?原来你的仇恨与勇气只能支撑你对一个三岁的孩子动手。” “真是白白浪费我的感情。我真当你是一个不畏强权的豪杰呢。”殷诵嗤笑出声。他将枪口扫向在场刚刚每一个动嘴指责过自己的人:“你们呢?你们和这位将军一样吗?” 殷诵根本不等这些将士回答。他的脸色陡然一变,严厉而残酷地看向屈觉:“我不杀你,是以为你是一个英雄豪杰。你若不是,我现在便杀了你!” 屈觉心头咯噔一跳,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拒绝的余地。否则,他今日便是从殷诵手中逃脱,日后在军营中也一定会被许多人看不起,被戳脊梁骨。 屈觉一咬牙,认下了殷诵的命令:“屈觉愿赌服输!今日即启程前往朝歌,与我自家父辈复仇!”
第071章 再不济,就是他本人疯了 东伯侯在营帐内一边饮酒,一边听得力的副将汇报校场上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屈觉在殷诵的“激将法”下,答应前去朝歌刺杀纣王,姜文焕感叹了起来。 姜文焕心道:屈觉哪里是中了激将法?他分明是不得不答应。屈觉若不答应,日后再难在军中立足。 东伯侯沉吟了许久,最后将杯中最后一点酒水一饮而下。 他放下酒杯,对副将说道:“便依我那外甥孙的话,取好马好甲,叫屈觉尽快上路去吧。” 副将应声,领命退出了营帐。 姜文焕揉了揉额头,起身走到书案旁坐下。 他取出纸笔,书信一封。信中,他向家中母亲‘说明’:屈觉报仇心切,不耐烦继续留在军中等待下去,已经孤身上路前往朝歌。 姜文焕想了想,将这封家信按下,想着等上几日,再送去鲁城让老夫人过目为好。 倒是殷郊三人,别的事情都可以放在一边,他们需先去见见老夫人。 姜文焕正要从营帐出去,将这件事在殷郊、殷洪两人面前提一提。殷郊两兄弟已经回到帅帐,主动说起了这件事。 姜文焕瞧着两人神色,分明是屈觉被打发去了朝歌,殷郊和殷洪心口的恶气都泄去了,两人才能好脸好色地提到去见外祖母。 姜文焕不禁汗颜,为自己当初妇人之仁没有秉公处理这桩案子,险些埋下祸根而羞愧。 姜文焕如今看着殷郊和殷洪的行事做法,他才知道,十二年前殷诵被人救下,不止是殷诵的幸运,更是他东鲁姜氏的运气。 倘若殷诵没有逃过一劫,,殷郊和殷洪必然会因为屈觉,与他们母亲的娘家闹翻。 殷郊和殷洪绝非婉转性情的人,失子失侄之痛下,这两个小子必然要报仇,不管不顾地杀了屈觉。 姜文焕根本不敢想象自家老夫人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会怎样的悲痛难过。 如今,反倒让屈觉有了半路生机。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这厮到了朝歌后,就百分百失败,杀不了纣王。 姜文焕特意叮嘱了一遍,提前和两个外甥窜好了口供。免得他这边家信还没有送回去,殷郊、殷洪就先穿了帮,让老夫人知晓了真相。 老夫人年近八十,殷郊和殷洪明白外祖母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他们连忙应下了舅舅的叮嘱。 到了鲁城,殷郊四人被侯府仆人引入府中,分别见过外祖母与舅母。 老夫人不知道当年殷诵“失踪”的真相。她完全相信了殷郊的说辞,以为是上苍保佑,让殷郊这次下山,在路上遇见了被拐卖的殷诵。 老夫人看着殷诵与长女极为相似的样貌,又是喜欢又是心疼。老夫人忍不住朝着儿媳抱怨了好几句,埋怨侯夫人当年马虎大意,让殷诵吃了这般多的苦头。 众人只是陪笑。 侯府夫人昭华对当年殷诵失踪的真相一清二楚。 昭夫人没有反驳老夫人的指责。当年殷诵的确是放在他们夫妇身边抚养。殷诵被掳走,是他们夫妇共同的责任。 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昭夫人命人从府库里取出一件紫色的护甲,然后把它交给了殷诵。 昭夫人态度诚恳地向殷诵致歉道:“是我们这些长辈没有尽到看护你的责任,才让你受了大劫,险些害你没了性命。” “这件护甲是姜家祖上从仙人手中得来的宝物,可保刀枪不入。如今你已长大,正适合用它。” 殷诵眨了眨眼,知道就算是统御东方二百诸侯的姜侯府,这件仙家宝衣依旧是传家宝级别的宝物。东伯侯膝下有三子六女,孙辈少说有十人。这些子嗣里,不乏与殷诵年龄相近的。 殷诵知道昭夫人赠他这件护甲的用意,他却有些犹豫。不管怎么说,姜家都是他的祖母的娘家,他将姜家最珍贵的宝物拿走,他有些担心祖母泉下有知,会怪罪他。 昭夫人看到殷诵在犹豫,立即将护甲往殷诵面前推了推,催促他赶紧收下。 昭夫人难掩伤心道:“你不收下,就是不肯原谅我们这些长辈,不愿认这门亲戚了!” 昭夫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殷诵已然不能拒绝。 殷诵只好收下这件护甲。 他把护甲拿在手里,思索了一番。 殷诵想到,之前叔叔殷洪将紫绶仙衣转送给了他。他要把紫绶仙衣还回去,叔叔肯定不肯收,反而会羞恼起来。 眼下,他倒是可以借花献佛,将这件护甲孝敬给叔叔。同时借着这件护甲,尽数化解殷郊与殷洪对东伯侯姜文焕的怨气。 殷诵觉得这样甚好。他丝毫不拘泥地立即向昭夫人坦诚,自己已经从叔叔那里得了仙人赐下的宝衣,他想要将这件护甲回赠叔叔,希望舅奶奶应允。 昭夫人何等聪慧?她立即接受到了殷诵主动冰释前嫌,让两家重修旧好的信号。 昭夫人欢喜不已,不由自主地想起被迫害至死的大姑姜王后。昭氏是东鲁大贵族,夫人少年时与闺阁中的姜王后颇多接触。 昭夫人不禁感叹:王孙不仅相貌与大姑相像,就连玲珑心思也是一模一样。 可惜了,大姑竟是没能看到这个亲孙子一眼。 殷郊、殷洪应老夫人的嘱咐,预备在侯府多呆几日,承欢膝下。昭夫人很是妥帖地为四个年轻人布置好了院落。 吃过晚饭,殷诵陪着东伯侯最小的一双儿女,还有三个孙子女玩闹了一通。直到月亮高高挂起,他才被几个小家伙放过。 黄天祥这次很没有义气。他看到簇拥过来的男孩、女孩里有两颗小布丁,竟然立马调头,撒丫子地跑走了。独留殷诵一个人,面对五个不足十岁的小舅、小姨、表弟、表妹的包围圈。 东伯侯常年驻扎在游魂关外,想要叩开这座大商建国之初就建造起来的关隘。东伯侯府中几位年龄较长的世子,不论男女都上了战场。 殷诵好不容易解脱出来,独自就着皎洁的月光走去侯府为他安排的院落。 推开院门,殷诵忽然回头往天上的婵娟看去。殷诵静静地走进院子,走到滴水檐下,转身坐到台阶上。 殷诵低头从储物袋里,翻出好几样哪吒送他玩儿的物件。借着月光,他将这些小物件看了看,摸了摸,然后叹了口气。 自从三岁被哪吒捡回陈塘关,殷诵还是第一次主动从哪吒身边离开。 殷诵在心里默数,一晃眼,他已经四天没有见到表哥了。上次两人这么长时间不见面,还是两年前,哪吒护送黄飞虎一家逃往西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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