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了,刚刚跟鲨鱼的时候吧。”双生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喃喃道:“也很久没有人敢跟我动手了。” “你动手也这么牛,”秦川问:“传言不都说你擅使枪么?” 双生笑了笑,不置可否,慢慢捡起刚刚格斗中被扔在一旁的枪,随手上了膛。 “擅是擅,可能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准吧。”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飞过一只鸟身上,慢慢抬起了手。 砰—— 如同红色的烟花在红中绽放,无辜的鸟儿应声落地。 可她的眼中没有属于胜利者的张狂和傲然,只有一丝怜悯。 怜悯一个生命的微小,像无数死在她手下的亡魂。 “你想知道什么?” 这句话终于打破了表面的和平,秦川也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身边。 “你离开扑克集团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啊……闻哥说到做到,给我们在一个郊区做了假身份,还安排了薇儿去附近的大学,我也找了一份工作,钱不算多,但是轻松。” “然后……那个人找上来了。” 那时的双生只是不想再跟毒品沾边,打算在小城市里安家,跟蔷薇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但是天不遂人愿,从她离开扑克集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人盯上她了。 她是塞耶的女儿,又曾为黑桃k做事,当然有不少人都虎视眈眈,可双生始终不知道的一点是,当年她离开扑克集团的事,闻劭的保密工作明明做的很好,为什么还会有人找到她。 她怀疑过扑克集团内部有内鬼,也告诉过闻劭,但后来那件事不了了之,一直到闻劭死,她都没查到真相。 现在……真相或许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当年那些人,如今都死的差不多了。 “他找上门来,问我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我当然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是个混蛋,抛弃了我跟我妈,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都补偿到我那个被宠坏的姐姐身上。那又怎样?我不想跟塞耶有任何交集,一点都不想。” “我当时不欲跟他多纠缠,借口说薇儿快下课了,今晚要跟她一起出去吃饭的。然后他拦住了我,说,你也不想你那个妹妹出事吧。” “我其实不相信薇儿会出什么事,她那么厉害,一般人对付不了她。” “但是我不能去赌啊,所以我对他说,给你三分钟,你把想说的都说清楚。” 于是接下来的三分钟里,双生听了一个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故事。 …… “所以你就答应了他?” “不然呢?”双生叹了口气:“这是我唯一能接近塞耶的方法。” “没有想过回去?” “我知道闻哥不会让我去报仇的,他需要的只是忠心且得力的手下。”她轻轻摇了摇头:“当然,我也知道那个人来找我,不会是为了帮我报仇的。” “那倒也是。”秦川又问:“那你后悔过吗?” “后悔?”双生愣了一下,然后小声回答:“不后悔。” “塞耶当年是没找到我,如果他知道有我的存在,也会杀了我的。”双生的语气淡如止水:“与其带着恨意胆战心惊地活着,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在乎用什么手段、什么途径,只要能杀了他,为母亲报仇,就足够了。” “那鲨鱼呢?” “鲨鱼啊……”双生冷笑:“塞耶死了,可是他女儿还活着,所以我又盯上了鲨鱼。” “玛银还不算太可恨,至少她的愚蠢帮了我不少忙。”提起同胞的姐姐,她眼里满是不屑,塞耶家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任性得很,哪适合在金三角这样的地方生活。 “鲨鱼和塞耶有交集,所以顺手帮了他一个小忙,救了他‘唯一’的女儿。”那两个字被她咬的很重:“可能玛银自己也确实看透了一些事,懂得怎么在鲨鱼手底下谄媚讨好,但还不够。” 她没有急于弄死玛银,她等了十年,等到了玛银再一次见到阿归,等到了她知道真相,知道自己认错了人,等到了她在痛苦中死在步重华枪下。 她在仇恨中活了很多年,所以她也要玛银活在仇恨阴影下,直到最后一秒,也没能成功报仇。 “而我成功了。” 她其实盼着这一刻很久了,所有她恨的、利用过她的、和被她利用过的,都将陪她一起下地狱。 直到最后一刻,图穷匕见。 以性命为代价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报完了仇,也没有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眷恋了。 “给。”一个小东西被抛了过来,秦川下意识接住,发现是一个USB。 “所有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她没有去看秦川,一步一步朝反方向走去。 “这把枪杀过很多人,每次我举起这把枪,都会有一个人——或者一个生物,死在这把枪下。” 子弹上膛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 她缓缓转过身,那是她最后一次举起了那把枪。 “你,会成为那个例外吗?”
第54章 羁绊 医院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林炡坐在手术室外的等候区闭目养神。 一阵稳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他没有睁眼,只是开口问:“交上去了吗?” “交上去了,表面的密码很简单,技术部已经破解了,吕局说这功劳如无意外是会算在秦川头上的。”严峫在他身边坐下,声音听上去也很疲惫。 “那就好。” “怎么不去睡一会儿?” “倒是想去睡一会儿,等他醒来专心照顾他的。”林炡很浅地笑了笑:“不过也睡不着,索性就来医院等着了。” “嗯。” 这个时间医院没有别人,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严峫先打破了寂静:“你怕吗?” 怕?林炡在心里揣测这这个字,后知后觉有些心悸。 怎么会不怕呢? 不知是不是算好了的,林炡和严峫赶到的时候,刚好听到那一声枪声。 当时天色已经暗了,天边还剩最后一抹晚霞迟迟不肯退去,像被子弹引出的血。林炡看到双生侧着身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一把手枪。她没有去看目标,但子弹仍照着她设想的轨迹射出。 秦川跪在地上,剧痛使他直不起身来,手上却死死地抓着什么东西。 林炡的眉倏然皱起,他没怎么犹豫,直直朝秦川走过去。 “林炡!”严峫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臂,视线落在双生手上还冒着烟的枪上。 林炡勉强笑了笑,拍了拍严峫的手,轻声说:“没事。” 他就这样直接从双生面前走过去,走到秦川跟前,弯腰把他抱起来。 “给。”秦川的声音弱得不像话,撑着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手上。 “给我干什么,还有力气的话就拿着,要是没力气的话就睡一会儿,我帮你拿着。”林炡的语气轻而柔,看上去依旧很镇定,没有一丝颤抖。 他说的是“帮”。 秦川无声地笑了起来,然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那说好了,”他喃喃道:“你要帮我拿好。” “我会的。”林炡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他抱着秦川走到双生面前,女人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固执地不愿去看他们。林炡犹豫了一下,从双生的背后走了过去。 靠近她的时候,女人一贯冷淡的嗓音带上了一丝迷茫:“林科长,不留下来聊聊吗?” “您是指聊什么呢?”林炡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用确保她能听到的声音回答:“一个行走的的特等功,确实很有吸引力,不过抱歉,现在我有更为要紧的事。”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秦川,因疼痛而皱着眉,呼吸虽弱却很平稳。他刚刚紧急为他止住了血,不过效果不大,还是要尽快去医院才行。 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我要先救我的爱人。” 不知道睡着的秦川是不是也能听到,他紧蹙的双眉微微舒展开了一点。 双生怔在原地,哑然失笑。 这样就很好,她想。 “怕肯定是有的,但我相信他,”林炡莞尔:“他说过他会没事的。” “嗯,我也信他。”严峫低声附和:“秦川这小子命硬得很。” 或许是不想气氛变得那么沉重,林炡抬手碰了碰严峫的胳膊:“这么晚了,严队怎么不回去陪江教授?” “总得等他醒来之后看看他,”严峫摸了摸鼻尖:“不然我这个兄弟也太不称职了。” “哦,”林炡失笑:“你是在怪他没提前跟你打报告吗?” “也不是,”严峫有些郁闷地说:“我总得对得起他兄弟这个身份吧。” 双生只失神了一会儿。 就那么一小会儿,脑海里不断有个声音浮现,它说,为什么要看着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那是毁了你和蔷薇的人,为什么要放过他? 但……不是的。 她转向刚刚秦川停留的地方,地上只剩一摊血迹。远处天与地相接的地方,夕阳正一点点消失。 不是的。 他救了她。 她回过头,短短几秒钟,林炡已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谁跟严峫说过什么,严峫一直站在那里等他,没有不耐,也没有催促。 “走吧,严队。”她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这对于常年寄人篱下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双生走到严峫身边的时候,他犹豫了。照理说,双生这样的国际通缉犯,此时手里有枪且情绪不稳定,危险系数直逼满分,可双生完全没有放下武器的意思。 严峫自然不是怕打不过双生,只是来前林炡特地叮嘱过,如果可以,尽量不要跟双生硬碰硬。失去蔷薇,双生的情绪已经不正常,既然她愿意以这样的方式自首,就完全没必要再动武,平白再得罪她。 双生似乎是看出严峫的犹豫,但她没有显出不悦,语气不咸不淡地解释:“我就自己走一会儿,就一小段。” 严峫也看得出双生此刻完全没有攻击欲,不知道他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朝秦川开得那一枪或许已经发泄了她最后的报复心。 严峫没有说话,转身跟上林炡,但他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落后了他半个身子的双生身上。而双生却没有对他的警惕做出任何表示,或者说,她已经没法分心去管这些了。 “我落网了,那些功劳会全部归功于秦川吗?” “会的。”严峫看了她一眼,悄悄放慢的脚步与她平行。 “他这件事很复杂吧,功过相抵,够吗?” “我们会尽力。”严峫也不敢打包票,可他不由地好奇起双生关注这些的原因。 “你想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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