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海东青,白羽上黑色重一些的那只,弘历取名墨翠,寓意少而珍贵。颜色偏灰的那只,弘昼叫它白羽。 康熙帝觉得这两名字勉勉强强,见两孩子都很满意的样子,将嘴边的阿如汗(英勇),额日斯(勇敢)咽了回去。 春天是草原上牛羊繁殖的季节,弘昼来不及告诉纯禧公主两只海东青孵出来了,她就和额驸回了蒙古。 风尘仆仆一路踏着积雪回来,顶多住个十天,就要再顶着寒风赶回去。春夏秋三季,游牧民族都要赶着牛羊马逐水草而居。抚蒙的公主便趁着冬季定居的时候,匆匆回来一趟。当然,像纯禧公主这样在夫家有话语权,和额驸恩爱的公主才有能力回来一趟。 三公主,37岁病逝在蒙古,传言其额驸是个家暴男。 六公主和额驸策凌算是青梅竹马夫妻情深,可能是水土不服?25岁病逝在蒙古。 八公主出嫁三年,22岁在蒙古难产而死。 四公主18岁出嫁,19岁回京路上生病死了。 弘昼一言难尽的瞄一眼康熙帝,养儿子费劲心思,倒是个个成才了,九子夺嫡。明知女儿长大了都要送去抚蒙,却随意养在深宫。 你至少让她们打小骑马射箭读书识字,养得身强体健性情坚韧,能受得了塞外的风雪和孤寂惶恐呀!
第33章 二月二十,是内务府包衣三旗选秀的日子。 胤祎趁着课间休息,拔腿就往御花园跑。弘历、弘昼对视一眼,和胤禧胤祜一起,飞奔跟上。 弘时也想去,但不想跟在几个小讨厌鬼身后。 他冷哼一声,等徐先生更衣回来,忙开口告状:“他们都看秀女去了。” 徐先生神情不变,点点头,“嗯,先检查三阿哥昨日的功课。” 弘时:…… 不去把他们抓回来,或者去向皇玛法告状吗?皇子皇孙小小年纪就好女色,该重罚! 包衣选宫女子,二十阿哥每年都要去看的。这孩子在宫里关久了,见个陌生人都新鲜,何况是这种男人们不分老幼都喜欢的选看活动? 徐先生十分理解。 不管哪一届的学生,年年都有这一回。 倒是三阿哥还能坐在这,让他刮目相看呢。 胤祎已经看过几年热闹,十分有经验的领着弟弟和侄儿们爬到钦安殿外的假山上。 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太监们急得跺脚,生怕小主子们不小心摔下来了,又不敢吭声。个个寻了合适的地猫着,有个万一能给当个肉垫。 几个小主子要干什么,他们压根拦不住,还被太子爷家的五阿哥威胁过,“主子做事你们不让,到底谁是主子呢?听我们的出了事,我们还能给你们求情。皇玛法让你们这个年纪跟着我们,就是叫你们听话的。”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五阿哥这话说得没错。他们从小跟在主子身边的,可以笨,可以不灵光,只一条,必须忠心。 万岁爷身边的梁公公就是这样的。出了那样大的差错,万岁爷都只是圈禁了。眼下二阿哥已经放出来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梁公公又能重回万岁爷身边了吧! “来了,来了!”胤祎给弟弟们讲解,“内务府一年一选,秀女都是十三岁,她们按自己阿玛的官职大小排列。这两年出身高的内务府女子,皇阿玛多数都撂了牌子赐花。” 弘昼知道,内务府选秀都是选宫女。选上了也不是马上进宫干活,她们要在内务府培训一年到一年半,才会送到宫中补缺。 出生高的秀女伺候高位嫔妃,出生低的秀女伺候低位嫔妃,宫女们年满二十五(也有十八九岁的时候)出宫。 内务府选秀的首要标准就是容貌秀美,美得格外耀眼的,被皇帝看中,也能直接成为嫔妃。巧得很,如今宫中惠、宜、德、荣四妃原本都是正黄旗包衣出身。 “八旗选秀就不一样了,出身高的秀女会指给皇子宗室当福晋、侧福晋。”胤祎看了弘历、弘昼一眼,“也有长相好或温柔贤淑的,指给子嗣不丰的哥哥们府里当格格。” 弘昼:…… 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太子府里的儿子少? 天要下雨,爹要纳妾,当儿子的管不了。 弘昼无所谓,钮钴禄格格和耿格格都习惯了没有四大爷的日子,有他和弘历在就行了。 哎,不是他说,太子府进多少格格都没用,四大爷眼里只有年侧福晋。 秀女们戴着旗头,目不斜视的踩着花盆底,在太监的引导下,一排一排从钦安殿进去,很快又出来。 要看的人太多,为了节约时间,她们见了皇帝不用行礼,皇帝几乎是一秒一个,扫一眼就过。 这就是“满洲姑奶奶地位高”的出处。 旗人的女孩子都要参与选秀,有被皇帝看上进宫当嫔妃的机会。而且,她们第一次见皇帝,都不用行礼的呢。 十三岁的小姑娘在弘昼眼里还是初中生,这就要送进宫里干活来了。 但她们的出身已经算好的了,生活也比绝大多数非旗人家的女孩子优渥。 包衣在满语里是家奴的意思,他们是服务于皇帝和王公的旗人,主要担任护卫、随侍、庄头等差事。 在从军、科举、做官上,包衣和普通旗人的待遇是一样的。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就是满洲正白旗包衣,小时候给康熙帝当伴读,年轻时当护卫,后任江宁织造,兼巡视两淮盐漕监察御使,官至通政使。 皇帝掌管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这三旗的包衣组成内务府,专为皇帝服务。 小圆子和小丸子一边紧张的看着小主子,一边偷瞄一排排秀女们。 真隆重啊! 在宫里,他们太监才是最低贱的。 过了那个新鲜劲,一排排的小姑娘从眼前走过,其实也没那么好瞧。宫里全是漂亮的女人,这里头还得挑。 胤祎招呼着弟弟和侄儿们回去,“走了,走了,逃课太久徐先生要生气的。” 几人又往上书房跑,到了门口,装作刚去更衣了,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你是怎么进来的?”门外台阶下等着的小圆子问小丸子。 “那年黄河大水,家里淹没了,我爹把一家子都卖了。人牙子说我长得还行,就带来了京城。一刀下去没死,就进来了。你呢?” 小圆子挠挠头:“我不记得家是哪的了,义父说我是拐子拐来京里卖掉的。”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小主子都是性子好的,又有出息,咱们往后日子不会差的。”小圆子安慰小丸子,“我义父养了我,以后我就给他养老送终。等我老了,也挑孝顺的养一个。” 他知道小丸子是因为选宫女的架势难受了。 宫女们都有家人,在内务府呆一年能学到不少本事,当差这些年的月银也都能攒下来当嫁妆。二十多岁出宫嫁人,多的是好人家抢着要。若是被皇上或者哪位阿哥看中了,还能当主子。 小太监们无依无靠,月银得孝敬大太监们日子才能好过点。熬成了大太监又怎么样?老了无依无靠,有个孝顺的养子还好,若是选错了人,手头攒的钱都能被抢走,死了孤魂野鬼一个。 小丸子也只是一时感慨,随意笑笑:“嗯。能被挑到小主子身边,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他俩不再说话,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四角天地。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暖黄的太阳升上了半空,让人脸上有一丝热度。竟然没有风,难得的让人在冬日里不觉得冷。 三月第一个大朝会上。 文武百官第一次感受到了,皇子们联合在一起的力量。 诚亲王主持的蒙养斋算学馆,居然要成立一个新的衙门!科举还得多开一门? “不妥不妥,不是老臣挑剔,这些人连进士都考不上,只专攻一门算学,何德何能高居四品?” “皇上,这可是朝廷的官,有了官制,史册上都要记载的呀,可不是您感兴趣的传教士,可以随意给个闲散官当当。” 怡亲王胤祥站出来反驳:“进士考不上不代表没能力,咱们朝堂上的将军能取中进士的恐怕也不多吧。” 可不是只有会读书的才叫人才! 正打算看热闹的武将,哎,怎么扯上我们啦? 现任太子瞄一眼对方:“官制不是根据朝廷需要增加裁撤么?我朝高官满汉复职制,也是自古没有的吧?诸位看不到数学的作用,应当反省自己才疏学浅,而不是仅仅只因为有变数就阻挠。” 数学有没有用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皇阿玛看到,他带领兄弟们齐心协力完成一样重大举措的本事。 那花白胡子老臣气得满脸通红,一甩袖子站回自己位置。 老八胤禩心中冷哼,老四这样直来直去以后怎么当皇帝? 老十六胤禄忧心忡忡,四哥说话也太不留情面了,难怪那心声说满朝文武没几个得用的人。 四哥这是一开口就要得罪一大片呐! 老三胤祉神情复杂,谢谢老四你仗义执言。只是三哥我,其实也不大明白这数学到底有多大用,也是你眼中才疏学浅的其中一个呢。 康熙帝晚年对朝臣宽容,老臣们真的是什么都敢说。他们不跟两位皇子正面怼,直接找康熙帝。 “皇上,您喜欢数学,在畅春园建蒙养斋算学馆,臣等毫无二话,可这变成朝廷的官不是胡来嘛?他们是能为国献策,还是为皇上分忧?” “历来算学都是小道,师爷、小吏做的事,难登大雅之堂啊!” 康熙帝不慌不忙,语气平静:“数学不只是算学,诸位爱卿有不懂的没关系,皇家算学侍讲们给翰林院学士授课时,诸位爱卿也可以去听听。还有诚亲王编的《数学启蒙》就要印刷了,马上各大书铺都能买到,多看看,都会了,咱们再来说是小道还是大道。” 此话一出,群臣就知道这“算学衙门”是一定得有了。 皇上虽然好说话,但他坚持要干的事,满朝文武也阻止不了。 四爷所有所思,皇阿玛这是说,“你们没朕懂数学没关系,先去学通了,才有资格跟朕分辩?”这话说得和气,但就是叫人不敢再驳。 老二胤礽眸光一转,老四看着莽撞,实则比他当初高明多了。 呵,他当初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一个太子若是能把皇上该做的事都做好了,那还要皇上做什么? “可皇上还要给科举加一门算学,这可是千年未有之事,望皇上三思啊!” 这话一说,跟上的人立刻多了。 “科举取士是国之基础,明年就是春闱之年,此时让举子们再添一门科目,未免有失公平,有失朝廷威望!” “对啊!刘大人言之有理。京里的举子还好,能最早拿到书,不懂的也能找到先生问。这各地的举子,有的怕是知道消息都得几个月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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