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砂金捏起灰雾团的一角,道:“你和它不是没有共感的吗?之前喝噼咔白葡萄汽水的时候还让替身使者给你解决来着。” 替身使者是主意识延伸向外的触角,感受到的信息会被原原本本地反馈给主意识,兰索有选择是否接受这些信息的权利,可以封闭感官,但目前,仍有一部分替身使者在外替他捕捉流梦礁内的变化,不可能隔绝得那么彻底。 “没有是没有,但你……”兰索嗫嚅。 “我?”砂金歪头。 “……算了。”兰索在对方过于无辜的眼神里率先投降,挥了挥手。 “有没有想过你找施耐德打架的原因?”砂金问。 兰索沉默一会,抬眼看他:“如果你之前所说内容属实。” 闻言,砂金表情立刻就不友善了,一阵杀气传来。 兰索蹭一下坐直,双腿夹着凳子腿,连连摆手,飞速道:“我不是不信任你,我现在什么都记不清,只能按你说的话来推导。” 砂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在艾吉哈佐的梦里发现了施耐德的身影,我们以前见过他?”兰索问。 “见过,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大体上与梦中的过程大差不差。” “祭祀殿的遗迹也是真实存在的?” “是。” “你在过去用过我的骰子吗?” “用过,第一次是骗到的,第二次是你主动借给我的,诡计可以骗过博识学会,但想骗过施耐德,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我主动借给你?看来我和施耐德的仇怨很大,一般而言,我不会把骰子到处乱借。” “你的骰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砂金问。 他这个问题实际上有点个人隐私性质,但兰索想了想,坦白道:“阿哈说,是用来抵御虚无侵染的道具,可以延缓阴影追上我的时间,但如果力量不够,就会反向加速。” 砂金挑了下眉,他确实有点惊讶了,“是一旦停药就会加速病情反扑的类型吗。” “可以这么认为,尤其是骰出ALL后是我最虚弱的时候,很容易被虚无趁虚而入,所以如果我愿意把骰子给你用的话,以你的幸运值,不知道我要承受比平时多多少倍的副作用。” 兰索嘴角勾了勾。 砂金眨了下眼,“谢谢。” “一句谢谢怎么够,得加一个‘兰索大人’,快说。”兰索笑嘻嘻道。 “谢谢,兰索大人。”砂金说。 兰索一怔,鼻子慢慢沉到臂弯里,眼睛像某种狡猾的动物,弯成两条缝隙。 砂金手里的灰雾诚实地摇晃起来,软绵绵糯唧唧,拉着砂金的手指不放。 “骰子的点数会受到环境影响吗?”砂金突然问。 “会,但具体受影响的原因不确定,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能完全参透这个东西。”兰索点点头,召出骰子,扔给砂金看。 二十面骰尚在沉睡,表面颜色并不鲜艳,有点灰扑扑的,看不出特别之处。入手后,温凉的骰子内部升起热度,但只有一点,像燃尽后只有余温的煤炭。 “会受到本身、状态、运气、心态影响,那对手的意愿呢?”砂金意有所指道。 “别人或许没那么大作用,但你是母神眷顾的人,又被酒馆邀请过,阿哈对你曾有过关注,你在运气层面或许能改变什么,艾利欧说,运气也是既定命运的一部分。” 兰索站起来,走到砂金身边,拿回骰子:“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谁也不能看清阿哈的想法。” 砂金仰头看他,“说不定,面对我时,你只能骰出‘零’的原因比我先前想的要复杂很多。” 兰索没说话,他垂落视线,由于浴袍领子开得很大,砂金脖子上那串商品编码无所遁形。 “梦里,我不是故意摸你编码的,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他想起自己梦里对人家干的坏事。 “这个?看来,你还是那么在意。”砂金平和地笑着。 “还是?”兰索眨眨眼。 砂金抬手,扣住兰索的手,放在颈侧,皮肤接触时有点痒。 “摸摸看?” 蓝紫色的眼睛上抬,专注地盯着兰索。 兰索脑袋宕机了,漂浮在天花板、墙缝、阳台上的灰雾失去力气,啪嗒啪嗒往下掉,意义不明地扭曲着,场面一度十分惊悚。 砂金隐晦地加深眼里的笑意,看着兰索的耳朵越来越红。 “不不不,不用了。”兰索舌头打卷,连忙抽回手。 很奇怪,明明在梦里摸卡卡瓦夏编码的时候兴致勃勃,几度在作死的边缘试探,这会对着砂金的眼睛,他却怎么也止不住心脏狂跳的频率,心虚和惊吓冲破头顶。 太犯规了。 “真的?”砂金靠着沙发,目光跟随着往厨房走的兰索:“唉,你去哪。” “我给你,烤蛋糕。”兰索背影蒸出一串串白烟,扶住厨房门框,“我之前让替身使者去买食材,这会应该到了。” 正说着,高大的替身使者拎着一袋材料爬上阳台,礼貌地敲了敲阳台门。 砂金走到阳台,开门,给对方迎进来。兰索完全没在意砂金是能开阳台门的,赶紧接过塑料袋,砰一下关厨房门,躲难一般着急。 砂金轻笑出声,“好急呀,是不是?”他偏头看向那个手里还掐着找零的苜蓿币的懵逼使者。 使者挠了挠头,无措地站在一旁,砂金向它摊开手掌,使者会意,把零钱放在了对方手心里。 “做得很不错,去玩吧。”砂金摸了摸使者的头,鼓励道,说完,转身走向厨房。 空旷的客厅里,替身使者独自站立,没过一会,它身上突然冒出蒸汽,呲一下干瘪下去,薄薄的外壳在地毯上反复打滚。 明明是灰雾,却透着点红色。 咿呀! 他可真好看。 —— 咿呀。 他可真好看。 兰索娴熟地搅着蛋液,双眼放空,脑子里循环播放砂金抬头看他的那一幕。 他好白,浴袍边缘的毛毛上搭着头发,比平时看起来更白。 他皮肤好好,埃维金人皮肤都这么好吗,还是沐浴露效应? 他在看着我,他说那些话什么意思,他问我骰子的效果——他是不是暗示我他很关心我…… 他关心我?? 兰索眼睛瞪大,握着打蛋器的手渐渐慢下来,面前,勉强算整洁的料理台上摆着各种做蛋糕的材料,然而,这位甜点师傅已经魂飞天外。 他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瞥向门口,确定外头没动静后,召出自己的替身使者。 使者们看起来精神状态都比较堪忧,有的在地上扭动爬行,有的趴在料理台上傻笑,还有的一头埋进面粉里,挺尸当场。 兰索抓起身边最近的那个试图把称量勺吞进肚子里的家伙,道:“你有没有觉得,砂金其实很关注我。” 替身使者斜眼看他,脸上硕大的两个空洞透出几分鄙视。 兰索:…… “干什么,我就不配被人关心吗,滚吖,下一个!” 他气愤地把对方重新塞回称量勺堆,找另外一位埋头吃面粉的家伙,“你……” 被面粉糊住脸的使者歪头看他。 “……”兰索嫌弃地颤了下嘴角,默默把这位更厉害的兄弟也放了回去。 他蹲下,一位坐在烤箱上思考的瘦小使者看起来很有哲学气息,他坐在那家伙面前,道:“你在想什么?” 小使者指了指屁股底下的烤箱。 兰索眼前一亮,“对啊,你说,流梦礁这么多房子,砂金却找了一个有烤箱的厨房,你说,他是不是等我给他烤蛋糕呢。” 小使者拍了拍烤箱。 “对吧!我总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先服软,故意提到生日的事情让我可怜他,故意让我摸他的编码,你说,我俩以前是不是真的睡一张床啊。” 兰索蹙眉,兀自思索:“你觉得可能吗?我晚上睡觉可是会踢被子拆床板的,这事越想越不对,他不会诓我吧?喂,你说句话。” 小使者在兰索说话期间,把头塞进烤箱里,在温暖的电器中流淌出甜蜜的哈喇子。 “烦死了。”兰索磨了磨牙,起身,走到那个坐在桌子上,最喜欢绕着砂金转圈圈的小叛徒替身使者。 “你说,砂金是不是故意的?” 小叛徒使者晃了晃腿,拿起身边的两个空空如也的裱花袋,当作荧光棒,极有韵律地开始打碟。 “你在干嘛。”兰索目瞪口呆,觉得他的所有使者都疯了。 小叛徒张了张脸上的细缝。 紧接着,听清意识中传里的信息后,兰索脸色爆红:“你你你,你不要乱说!他才不可能喜欢我。” 小叛徒更剧烈地挥舞裱花袋。 “他一直追着我是因为,额,愤怒!你想,身为朋友的家伙突然把你忘了,毁了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还一直在你面前跳脚,你绝对忍不了,对吧?” 兰索吓得声音颤颤巍巍,他抓住那两个摇动的裱花袋,打断施法,“快点,同意我!” 小叛徒使者拼命摇头。 “快点!!说他不会喜欢……”兰索掐着小叛徒的脖子乱晃。 身后的滑动门一下被拉开,砂金的声音徐徐传来:“喜欢什么?” 万籁俱寂。 厨房里,掐脖子的、挥裱花袋的、吃面粉的、钻烤箱的、贴地爬行的、悬空装吊灯的、一切事物全都静止了,桌上,计时器发出叮一声清脆声响,像田径比赛发令枪的轰鸣。 一瞬间,替身使者们同时起跑,几秒后,干净整洁的厨房里,兰索围着围裙,手里抱着打好的蛋液,冲门口的砂金微笑,一群替身使者围在他身边,齐齐点头。 “没什么。” 兰索露出一排小白牙。
第52章 太一之梦 “真的?”砂金靠在门边说。 “真的。”兰索继续展示自己的小白牙。 “需要我帮忙吗?”砂金试图走进厨房, 被兰索慌忙喝住了:“不用!” 他一说话,背后的灰雾伸了出来,悄悄捡起地上没来得及收拾的饼干模具, 丁零当啷地拖回阴影里。 兰索满头尴尬。 “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记得叫我,千万别客气。”砂金装作没看见,礼貌地退回门边。 兰索小鸡啄米般点头。 砂金离开了,走前不忘带上门。 兰索长舒一口气。 蛋糕很快烤好了, 他端出烤盘,见砂金坐在沙发,在看文件一类的东西。 “公司总监真忙,你的工作不是结束了吗?”兰索解开围裙挂在一旁, 随口道。 “还剩一点没收尾。”砂金放下东西, 走到餐桌旁, 面对这个看不清图案的怪东西沉默几秒, 颇有些夸张地道:“看起来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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