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索枕着眠眠的尾巴,手掌一翻,拿出星神之骰认真研究。 二十面黑红色骰子恢复正常,过热不复存在,骰面数字最小点又降至‘零’,仿佛从未发生先前改变数字、温度升高的异状。 兰索思考一下,认为这与梦域的构成有关。 以‘他曾经见过砂金’为前提,推导结论。因亲眼所见,砂金记住了阿哈之骰使用后的效果,并在无意识中强化这种感受,通过操纵梦境的方式,无形中在骰子上加注了双倍的力量,这一打破规则的行为引起了阿哈的关注。 同时,由于加拉赫抽取的记忆是曾被兰索遗忘的部分,恰好是受虚无影响而消失的,阴影的渗透程度远比其他记忆要深刻,在其中停留越久,越容易被IX钻空隙。 在艾吉哈佐中,他似乎使用了两次阿哈之骰。 第二次请求阿哈复现繁育伟力,第一次在那个重复无数次的、被虚无笼罩过的梦境中,他曾以为那是一场梦,现在看来,那或许是阿哈察觉到虚无阴影袭来对他进行的警示,但他没能立刻注意到。 某种程度上说,贸然涉入曾被虚无侵染过的时间是很危险的,尤其兰索自己没有防范。 如果没有砂金作为梦主时潜意识加强阿哈之骰效果的行为,使他能够在短时间内连续骰出两次结果而不受反噬,他的结局尚未可知,严重的话,直接失去在梦中的记忆也说不定。 想想就毛骨悚然。 兰索攥紧骰子,欢愉的力量在无形中包裹,将他隔绝在一切阴影之外,如同一个灰雾凝成的茧,铸造一个相对安全的外壳。 他在得到阿哈之骰后的很长时间,都认为这种欢愉的保护是永久有效,绝不会打折扣,但渐渐的,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欢愉的伟力不能彻底对抗虚无,寰宇中任何一条命途都无法彻底摆脱IX的阴影,一旦岌岌可危的平衡被打破,星神之骰因力量衰弱而无法再保护他时,IX的阴影就会如约而至。 如同饮鸩止渴。 兰索闭上眼睛,身边的眠眠拱了他一下,示意赶紧起来。 他收起骰子,翻身坐起,确定了接下来的方向:一,他需要知道目前的剧本进度,他进入梦域前,星期日和知更鸟正准备去找梦主谈判,星穹列车一行则打算参加海选提前进入匹诺康尼大剧院,他要确保自己在场,毕竟这关系到流萤的第二次死亡。 第二,他要去找砂金,问个清楚,虽然向自己的宿敌询问过去什么的,听起来有点荒谬和扯淡,但没办法,谁让砂金总监一贯聪明可靠呢? 兰索打定主意,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不知道砂金在哪——他醒来后,就和砂金分开了。 他想了想,看向身边乖巧可怜无助大眼珠子闪闪发光的眠眠——他抱起眠眠,任由对方的尾巴拖在地上,扒开眼睛,认真道: “迷因啊迷因,我的宿敌在哪里?” 眠眠:…… 兰索:…… 兰索索然无味地放手,忆域迷因一滚,在地上躺了一圈。 “要不还是去问问艾利欧,偷偷看看他的导演剧本吧?” 兰索嘟哝着。
第44章 酒馆 他准备出发, 在流梦礁,乃至更深层的匹诺康尼原始梦境寻找砂金,离开艾吉哈佐的梦境后, 他们并未在一处醒来,这既让兰索庆幸,又不免生出几分惶恐。 他很难想象一旦醒来后被砂金堵住,被迫面对一连串追问攻击后该如何招架, 尤其他在梦里做了点坏事——比如捏人家脸、摸人家脖子上的商品编码,硬滚进人家被窝占据大半张床,诸如此类。 “……”仔细想想,真不知道砂金的答案和筹码哪个先从天上掉下来。 兰索相当惆怅, 纠结良久, 逼迫自己压下心虚的情绪, 吐了口气。 还是尽快吧, 艾利欧的剧本需要贯彻执行, 他这个幕后角色不能脱离舞台太久。 他起身,突然看见面前的空地上掉落了一张狐狸面具。 面具嘴角勾起,上扬,保持一个讽刺又滑稽的微笑。 “你好你好。”面具开口道。 眠眠对一张会说话的面具极其好奇, 它像一只大猫一样爪尖扒着地, 匍匐试探, 被兰索一下按住头——它嗓子里发出不满的呜咽,用力甩尾巴。 “别过去。”兰索沉声道。 “哎呀,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真是令花火大人伤心, 难道刚才的回忆唤醒游戏你不满意吗?还是说找不到那只小孔雀对簿公堂,你又要掉小珍珠了?” 面具变成一个小巧的花火娃娃, 长长的双马尾垂在身侧,她乖巧坐立,头脑左右摇摆。 “花火,有话直说。” 兰索靠在长椅上,胳膊搭在椅背上缘,视线微微抬起,在流梦礁的自然光中晦暗不明。 “我已经很直白了,花火大人从不和那群谜语人一样,每天说令人云里雾里的话。”娃娃笑嘻嘻。 花火这个人性情诡异,捉摸不定,但兰索好歹与她共事了一段时间,对她的行事作风有所了解。 “你是拿到了加拉赫的邀请函才来的?还是接受家族假扮知更鸟的邀请后入梦,又或者,你此行实际另有目的?” 兰索琢磨着,喃喃道:“或许都是吧,加拉赫说他根据背后主顾的要求将我和砂金投放到忆质碎片组成的梦境,我猜,这位主顾不是你,就是银狼。” “哎呀,小叛徒,你变聪明了呢。”花火娃娃夸张地鼓掌,情绪饱满,用惊讶的语调道:“那你猜猜,到底是我们中的谁呢?” “成年人当然是全选。”兰索眨了眨眼,他勾起嘴唇,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我拜托银狼黑入公司网络查清我曾经在庇尔波因特的时候有关的消息,那时她恐怕就猜到我和奥斯瓦尔多·施耐德有过节,以她的能力,对比我和施耐德的星际旅行路线,找出大概的重合段不是难事,人毕竟是社会动物,想要跨越星海就不可能不在网络中留下痕迹。” “好厉害,继续继续,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花火娃娃更兴奋了。 兰索瞥了对方一眼,“你对我的行踪不是一向很关注吗,引路人小姐?” “哎呀,我还以为你长大了,就忘了谁是你的前辈呢,不错,花火大人我很满意。”花火娃娃摇头晃脑,睁大的圆圆布艺眼睛忽然眯起,这情态不免令人毛骨悚然。 “但人啊,是一种只有幼崽时期才可爱有趣的生物,刚加入酒馆时候的你多可爱,像一枚流着芝麻馅的薄皮汤圆,闷呼呼的,戳几下就腼腆地流出汁来,现在,啧啧,早就学坏了。” “拜你们所赐。”兰索白了对方一眼。 “哈哈,在结束闲聊前,我还是想知道一件事,你退出酒馆时到底是什么心态?你既不是对阿哈的理念不认同,又在酒馆生活得蛮愉快,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愉快?”兰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愉快这个词,最后只好干巴巴道:“为了跟上你们这群家伙找乐子的速度,我那段时间寰旅健身的步数已经超越99.9%的好友了好吗?!你当我是什么,万里行军的格拉默铁骑吗。” “咦?”花火娃娃诧异地抛出一个长调子:“可谁让你是未成年呀,又没有正经的寰宇移民护照,随便改改年龄就能享受超绝低价寰宇际旅行套票,很划算的,不用的话多可惜,我们酒馆又没有报销制度,物尽其用嘛。” “那也没让你们把我塞进星舰货舱偷偷运进仙舟吧?!我可是跟一群珍稀生物待了一整天。”兰索气急败坏。 “对不起啦,但我看你和那只长着二十条腿的小蜘蛛不是玩得很开心吗?你要是不喜欢旅行可以跟我们说呀,在酒馆也是有乐子的,还有寰宇各地愚者们的实况转播呢。”花火娃娃用短短的小手框了一个矩形:“那——么大的屏幕呢,比匹诺康尼影视乐园里那个还大。” “凭什么,我在的时候没有啊?”兰索一头雾水。 “哎呀,似乎是在你离开后一段时间里装的呢。”花火娃娃笑嘻嘻道。 兰索更气了。 什么离职老东家必翻新定律! “好啦,不逗你了,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离开呢?这次可不许顾左右而言他了,小叛徒。” “我说了,假面愚者太没志向了。”兰索道。 “错啦,这是过时的答案。”花火摇了摇手指:“虽然你掩饰得很好,让聪明的花火大人都一直蒙在鼓里,但看过你在艾吉哈佐的记忆后,我越发确定一件事——小叛徒,你是不是失忆了呀?” 花火最后上扬的尾音令兰索感到不妙,他像是被揪住了小尾巴,浑身电流一窜,咻地一下从脚到头。 由于尚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会不会对他目前的处境造成危险,比如莫名其妙树立了一些类似奥斯瓦尔多·施耐德之类的敌人,并且在失忆期间还狠狠和对方打了一架,兰索现在相当草木皆兵。 他该不会某天睡得太死被敌人寻仇吧? 兰索一激灵,仔细想想,又放平了心态:没关系,根据他平安活到现在的经验来看,坚持不懈寻他仇的似乎只有砂金——虽然砂金一个就很难缠了。 失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黄泉姐姐平时没啥记忆还能一个战技点堪遍永火官邸杀到匹诺康尼,虽然他没有虚无令使这么强的战斗力,但他跑得快! 兰索很骄傲地抬起脸,“对呀,所以呢?” “哈,你都忘了什么呀,说给花火大人听听?” “……”兰索心虚地乱飞视线。 咱就是说,不知道。 “看你这表情,你该不会忘的部分跟那只小孔雀有关吧?这真是个有趣的消息,要不要我替你告诉那位公司总监呢,我看看……” 花火娃娃一手搭在眉前,做了个瞭望的动作,她夸张地张大嘴,眼里闪闪发光:“哎呀,他走过来了呢!” 兰索蹭一下从长椅上跳起来,做贼心虚地左顾右盼,除了蹲在长椅上瞪大眼珠子不明所以看他的眠眠以外,空无一物。 “花火!”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兰索咬牙切齿,一个箭步拎起娃娃,狠狠扯她的脸。 “生气啦?真生气啦?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吗,说说吧,我真的很好奇你的答案。”软绵绵的布偶玩具发出清脆的笑声。 “你不是有剧本吗,大导演,为什么不自己努力猜猜看?”兰索伸手一丢玩偶,叉着腰,不悦地俯视。“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我还很忙,先走一步。” 说着,他拽着吃瓜中眠眠的尾巴,飞快地向前走。 “你要去找砂金吗,看在曾经同僚一场的份上,告诫你一句,别把那只小孔雀当成什么大好人。”花火娃娃从地上轱辘起来,挥挥手。 “他可是能拒绝酒馆邀请的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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