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真把头磕傻了,好好摸摸你眼眶里的是什么东西吧!” 我眼眶里的是…… !! 荆芥忙转身,去看镜子中的自己。 黄金的蛇瞳诡异璀璨,既如火光中上下翻飞的黄纸,又如药房深处堆积的摩拉。 看呐,荆芥,这是你以命买命的单据,也是你契约的证明。 生与死,凝结成金珠子,嵌在人的眼眶里。 “……” 手颤抖着,医生去摸镜子里的眼睛。 水龙不声不响地投以注视。 在这暴雨中,他感受到了几乎要凝聚成水的喜悦。 “……你大可用自己的生机,去保这孩童的命脉,好让龙尊破开他的头颅,取出那坏痈。” 白蛇蜿蜒,顺着人类的腿缓缓向上,直至绕住脖颈,信子擦过耳尖。 她声音轻柔,水银般划过耳道,毒获了医生的心。 “肿瘤既出,龙尊无所顾及,润黩强盛,必救孩童性命。” ……必救孩童性命。 将益阐明后,是冰冷的拥抱。 “但你的生机接连受损,逆天改命,必遭反噬,损寿数十载,你可要想好。” 必救孩童性命。 “尔尔百年,悠悠不返,青碑生苔,残魂眠土,荆芥,不值啊。” 为医为师,两情难全。 虽然润黩之力能在一定程度上修补生机,但…… 为师者总是偏疼徒儿的。 必救孩童性命! 长生见荆芥捂着眼怔愣了好一会,只当他怕了,心中微定:“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她却不见水的龙王突然咬紧牙关,闭目不看! 人类决绝的情绪激烈如漩涡,在暴雨中酣畅奔涌,此刻却只有他能感知。 “泽苛龙尊。” 那瞳不似蛇瞳,也不似人瞳,凝着固执的仁慈: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荆芥!!” 长生咬牙切齿地惊呼一声。 蓝瞳的龙尊却淡定地掏出早消毒过的锤斧刀剪,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随时可以。” “泽苛!你!”长生被这俩癫货气得直打挺,又不敢真的打扰二人准备,只得一尾巴甩到那维莱特头上: “这俩疯子!!” “……” 无辜受罚的那维莱特倒也不恼,只是颇为同情地把这身心俱疲的师父握在手中。 荆芥心虚了一瞬间,终究是没理她: “提瓦特大陆上,从来没有过如此骇人听闻的治病方法……” 泽苛也不理她,自顾自地拉着荆芥分析:“我们也算是前无古人了,麻药也不好上……这样吧,那维莱特。” 他双手捏着小斧头和锤子,干脆一个利落的摆尾就劈掉了水龙手里的白蛇,长尾一曲勾住他的腰: “帮帮忙,按着患儿别让她动,记得别按碎了。” 那维莱特睁大竖瞳,有些惊恐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 “对。”龙尾紧紧地拉着那维莱特的腰,长腿控制不住地上前,径直跨过了摔在地上的长条白蛇: “这、泽苛先生,你开玩笑的吧?” “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 事成定局,白蛇瘫软地趴在地上,阴森森地吐了吐信子: “迟早让灵渊把你们都给吃了。” * 孩童睁着眼睛,无光的瞳孔对着龙王。 她既听不见,也看不见。 冻结的雪人,在阳光下落了眼睛耳朵,正慢慢地化成一摊水。 “……” 那维莱特试探着伸手,拉住那孩子的腕。 他一触到那细小的骨头,孩童却立刻发现他的存在,扭扭头,冲他露出了一个羞涩又信任的笑容。 俨然是记住了水龙的气息。 那维莱特心里一颤,手险些住了。 “乒乒乒!” 小锤敲打斧背的声音刺耳地响起,那是龙尊在熟悉接下来要用到的器械。 “那维莱特。” 无波无澜的声音在嘈杂声几乎听不真切。 “如果抗拒的话,就松手吧。” “这本不是你的义务。”荆芥亦在旁边劝说。 “不。”龙王的竖瞳却忽地坚定了起来,一手强势地按住那秸秆般的双腕。 他看着孩童空茫又信赖的眼睛,只觉得有种种奇异又强烈的情绪在支配着他的行动。 水龙不知道自己要在那眼睛里寻求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关注这弱小的族类。 他只是看了看荆芥的蛇瞳,沉声到: “请让我,也来帮忙。”
第94章 救人一命,一波又起 患儿脆弱,对实力强大的水龙王来说,最困难的反而不是控制住他,而是要注意手下的力道,莫要把那脆弱的骨头,捏碎成泥。 “……从来没想过这么粗暴的治疗手段……真是荒谬。” 白蛇抱怨着拿来干净白布,那维莱特轻轻将患儿抱起,横放在上面捆扎。 水龙王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活计,只觉得是在用渔网打捞着水面的泡沫,微微一用力,就要碎得无声无息。 孩子却信任地任着龙王摆布,直到手脚躯干全被牢牢束缚住,才迟钝地发现了不对劲。 “……唔啊?” 大概是想表示疑问吧。 “还残留着部分语言能力。” 蓝角的龙尊在一旁看着,仔细地将手浸在热水里,擦上烈酒,反复清洗消毒。 “虽然肿物已经压迫到脑内神经,让她的痛觉迟钝了许多,但这毕竟是开颅,疼痛无法避免。” 将手上的水元素抽去,龙尊面上冷静,尾尖却绷紧了。 “所以,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在达到这孩子的生理极限之前,把她的命保下来。” * 指尖相贴,双手箍住孩童的头颅,露出头皮。 那维莱特能感觉到弱小的生物在自己的压制下微微战栗。 无需通过共鸣,水龙王能直接感受到: 这孩子很害怕。 聋,瞎,哑,盲,又脆弱,又无力。 被如此突兀地捆住,害怕是必然的吧。 生命,就在自己的手下扭动,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细小的血管里,血液在艰难奔涌。 如同感受到水龙的不适一般,泽苛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按住,那维莱特。” 他抬手,冰冷的刀被锋摁在薄薄一层的头皮上,孩童被凉得一哆嗦,表情更加茫然。 龙尊却冷酷无情地伸出食指与拇指,按在刀尖附近的皮肉,右手用力一拉,红线跃然纸上! “我要开始救治了。” 第一刀。 “!” 疼痛猝不及防,打得孩童呆滞地睁大眼,直到头皮被彻底切开,隐约露出森森的白骨,患儿才恍然发现自己被信任的人‘背叛’了! 荆芥适时地张大黄金蛇瞳,生机源源不断护住孩子的心肌血脉,孩童的抗议也越发地强而有力! “呜!呜啊啊啊啊!!” 哭声惊得龙王心脏骤缩,刀尖划出的血液,立刻染红了头皮! 仅仅是开始,就这么痛苦吗!? 那维莱特不能再看下去,苍白着脸抬起竖瞳,将视线狠狠地钉在九沃龙尊的脸上! 龙尊的面色冷得可怕,不声不响地拿起小斧和锤子,沾血的手腕不带一丝犹豫。 “不要抖,那维莱特。” 他的话语要比深海冰冷一万倍,冻得人心里打颤。 “我要加速了。” 锤子被坚定地抬起,仿佛那不断爆出尖叫的孩子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块虫蛀的木头一样! “咚!!” 他的手很稳,比得上全璃月最好的石雕匠人。 “嚓。” 很巧妙的力度,白瓷碗轻轻地裂开,没有损伤到一点点内容物。 但血溅在水龙王的衣领上,扰乱了一池静水。 腥臭味渐渐在房间里蔓延,就像海鱼腐烂了身子,露出被水泡得白胀的器官。 那维莱特偏过头去,双手仍死死地箍着孩子的头,胸膛下压,制住孩童的挣扎。 “……呕!” “咚!” 红里透白。 “噗叽。” 修长洁白的手指顺着缝隙摸了进去,在里面仔细地摸着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发出响亮的水声。 与此同时,红光大盛。 那是润黩之力。 耳边传来簌簌骨骼愈合声。 ……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那维莱特的记忆里变得模糊不清了。 等他再度醒过来时,只看见完整又瘦弱的孩子揪着他的衣领拼命地往里钻,晶亮的眸子惊恐地看着满手是血的龙尊,尖叫声不断。 “呜呜呜呜妈!” 泽苛面无表情地捏着个红色的肉块,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结、结束了?” 还挺快? 那维莱特恍惚地伸手去触孩子的小脑袋。 是完好的,毫无裂缝与红肿。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幻觉般。 只有胸前越来越凄惨的哭声在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水龙脸上一青,微微弯下腰,把那孩子放下。 “呕!” “不是吧,这是又被恶心吐了?快喝口茶歇歇!”长生招呼着,扭头去看他不省心的弟子: “荆芥,还好吗!?” 医生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 “我无事,就是有点头晕……呕!!” “!?你怎么也!泽苛,别愣着了!快来帮忙!” 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龙尊靠谱! 那蓝发的龙尊却木木地看她一眼,手一松,滑腻腻的肉块掉在了地上。 “啪。” 沾血的手缓缓揪住了胸口,晕开一片红。 “?泽苛?”长生直觉不对。 龙尊板着一张风轻云淡的脸,缓缓地张开了嘴。 “呕!!!呕!” “!!!你那副冷静的样子不会是装的吧!” 回应她的只有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 “没办法,我只是个普通的巡林官,又不是医生。”泽苛优雅地驱使水元素,带走身上的脏污,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所以感到难受,也是很正常的。” “……” 那维莱特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这句话后,他感觉放松了许多。 “刚才的你……很可怕。” “哦。”龙尊颇有兴趣地甩了甩尾巴,不动声色地调侃到: “为什么害怕呢,强大尊贵的龙王。” “不会是被我冷酷的表情吓到了吧。” 这话本是为了打趣,但那维莱特却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觉羞耻。 “明明那孩童的生命就那样被掌握在你的斧下,但你的脸色却是那样的无动于衷,简直就像冰封的水面,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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