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沉声道:“Hiro,我要回公安部一趟,可能要几天时间,这边就拜托你周旋一下。” * 醉酒是一种什么体验? 如果拿着这个问题去街上问一百个人,会得到七八种不同的答案,无非是头晕、恶心、犯困、亢奋等等,有个别天赋异禀的酒仙酒鬼甚至还会得出舒服、快乐、思如泉涌的正向反馈。 但对于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来说,醉酒又是另外一种境界。 “六眼”作为无法关闭的被动技能,无时无刻都在获取和解析周遭信息,是十分烧脑的娇贵术式,需要消耗大量的脑细胞,而酒精这种东西进入大脑之后又会抑制神经元,对中枢神经系统造成损害,两相叠加作用之后,等于是在五条悟身上挂了双重debuff。 当天半夜,五条悟就在睡梦中发起了高烧。 昏沉中,他的意识仿佛脱离了□□,在狂暴的怒海上颠簸沉浮,一会儿堕入深不见底的沉寂海底,一会儿又随着波浪被抛向高空。 这种感觉和踩着无下限悬浮空中完全不同,充满着失去了自我控制之后任人宰割的无力感和对未知的恐惧感,明明灵魂被高高抛起,星星仅在咫尺,又随时都会重新下坠至深渊,湮没于寂静无声的黑暗。 晕眩褪去之后,疲惫不堪的灵魂又卷入了滚滚岩浆,被拖入刺骨的冰河,时而像气球般膨胀,时而又无限缩小为针尖,化为虚无。 一整晚,他都在这无尽的折磨中被反复撕扯、扭曲,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因为两杯微不足道的甜酒就这样在梦中嗝屁了。 等他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了。 五条悟垮着一张小猫脸,半死不活地爬起来,从外衣口袋里翻出从实验室拿回来的舒缓药剂,取出一支喝下去,才真正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酒精什么的,简直是“六眼”的一生之敌。 五条悟心想,不准喝酒这一点应该在一千年前就写入五条家的祖训里,让所有五条族人都背诵铭记。 就算是作为自己代号的利寇甜酒也不行。 * 在五条悟被高烧反复折腾的时候,苏格兰曾数次敲响他的房门,都因为没有得到应答而作罢。 尽管他们擅自把少年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但到底没有彻底说开,明面上又还有着一层“上下级”的关系,即便心里再担心,他斟酌再三,还是没有在未经允许的前提下直接闯进房间。 当少年终于从房间中走出下楼用餐时,苏格兰心中大石才终于落地。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五条悟似乎因为某种原因,单方面开启了冷战模式。 他整天呆在自己房间,出门时不打招呼,回家时也悄无声息,除了三餐还会准时出现在餐厅,活生生像个独来独往的幽灵。 因为先前几人动手时,打烂了客厅地板和不少家具装饰,叫来的工人还在整修,整个公共空间一塌糊涂。 所以苏格兰一开始并未在意,以为少年是嫌弃客厅太乱,才会选择直接回房。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五条悟即使在难得共处的吃饭时间也一声不吭,仿佛后知后觉地感悟了“食不言寝不语”的真谛,甚至对波本连续几天不知所踪都没有提出过任何的疑问。而面对黑发青年绞尽脑汁不断翻新的甜品菜谱,和时不时的关心,也表现出了明显的抵触。 这突如其来的逆反表现,让苏格兰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是到了青春叛逆期吗?”绿川麻麻惆怅地想。 这道题对他而言,实在有些超纲了。他身为诸伏家的小儿子,家里只有个聪明绝顶的哥哥,并没有弟弟妹妹,看似十分照顾人的经验几乎都来自于幼驯染的降谷零。 无奈之下,苏格兰不得不临时抱佛脚,点开了Yahoo上一家排名靠前的亲子网站,发出了一个求助贴:“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本来性格很好,很乖很听话,突然变得不爱沟通交流,是进入青春叛逆期了吗?作为家人应该如何处理?” 下面陆陆续续有了一些热心家长的回复。 黑发青年从餐桌边拉了条椅子坐在厨房门口,一本正经地往下翻看,打算从里面汲取一些有用的经验。 【回复一:这个年龄的小孩多少都会有点叛逆。我们作为家长一定要有耐心,好好处理和孩子之间的关系,成为他们心灵上的依靠。尤其要注意,别让孩子接触那些社会不良团体,走上歧途。】 嗯嗯,但五条悟都已经陷入跨国犯罪组织了,现在谈不要走入歧途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苏格兰默默往下划拉了一下页面。 【回复二:冒昧请问一下,楼主是单亲爸爸或者单亲妈妈吗?单亲家庭的孩子,最容易在这个时候变得性格古怪、难以沟通。我儿子也是这样。可以跟孩子的另外一位家长聊聊,共同关注孩子的成长。】 五条悟他……姑且……算是父母双全? 苏格兰不太确定地想。 【回复三:楼主的孩子是不是早恋了?这个年龄正是对异性好奇的时候,毕竟以前十六岁都能结婚了。可以试着主动跟孩子沟通一下,表示不反对他谈恋爱,甚至可以做他恋爱的军师嘛,获取孩子的信任,帮助他顺利度过青春懵懂期。】 早恋?十五六岁能谈恋爱了吗? 苏格兰瞳孔地震,回想了一下五条悟的生活作息和他平时接触的那些人,才摇摇头,将这个可能性彻底推翻。 他继续往下翻了几条留言之后,终于看到有个头像下挂着家庭教育咨询师头衔的用户推荐了几本家庭教育相关和青春叛逆期小孩心里分析类的书籍。 他逐一记下书名,决定找个时间去书店里把这些书都搬回来,下定决心要解决自家小孩的成长小问题。 * 而这时候的五条悟,正躺靠在露台的户外秋千里,随着垂在地上的脚尖微微施力,一前一后地摇摆着。 入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这几天才开始真正转凉,秋风拂面显得十分舒服。他透过镜片望着湛蓝的天空,嘴里咬着新鲜出炉的草莓大福,但脸上的表情蔫蔫,思绪还沉浸在前几天那场醉酒风波上。 居然趁着他喝醉的时候套话,这两瓶威士忌超过分的! 而且做了这种事之后,居然还不主动过来道歉! 他是喝醉了,但是没有失忆啊!为什么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啊。以前要装作失明,现在还要装作失忆,好气! 虽然草莓大福很好吃,但是威士忌超难喝!没有酒精含量的也达咩! 他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腹诽着,全然不知,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傲娇表现,已经被苏格兰悄悄打上了“青春叛逆期”的标签。
第32章 这一晚, 五条悟睡得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深沉舒服。 进入“进阶”状态后就没有安分的渣男六眼,似乎也意识到最近将宿主折腾得太狠了,难得有些摸鱼, 以最低频率运作着,零零散散地捕捉着周遭的信息流。 然而,睡梦中, 一阵难以名状的寒意像针尖一样扎入深沉意识, 让他一阵心悸。这是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就像有一只超规格的特级咒灵正扒在窗外死死盯着他,只等最佳时机就会扑上来将他一口吞没。 『小悟小悟, 快点起来!有危险!』 『废话,我也知道!』难道是他不想醒吗? 警报在意识深处疯狂拉响, 五条悟挣扎着想要摆脱黑暗中, 身体却反常地违背了他的意志,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 简直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 就在他在意识中和压制他躯体的并不存在的鬼魂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 一道破空声骤然响起。 疾风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少年的身体被狠狠击中。 巨大的冲击力像全速发动的火车头,顶着他的身体撞向身下一切阻隔,依次洞穿了床榻、木质地板、一楼吊顶, 在一楼地砖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整座房子也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剧烈摇晃起来。 在这种力量的强压下, 五条悟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了一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受到巨大冲击后, 他的意识终于重新掌握身体,还未看清面前情况, 就本能地先张开了无下限术式,隔绝所有外来袭击,避免再次受伤。 他挣扎着爬起身,视线逐渐清晰,目之所及是一片狼藉,刚刚还温暖舒适的五条宅,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而在尘土飞扬的断壁残垣上,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伏黑甚尔和品诺塔吉。 五条悟对着他们龇了龇牙。 游戏玩家组队打怪还知道组不同职业,你们两个同职业同属性的,搅合在一起干嘛? 一个天与咒缚是沙包,难道两个天与咒缚捆绑销售就能飞上天去不成?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鬓角冒出了不少冷汗,唇角也有些发白,明显方才受伤不轻,但这不妨碍他开展嘴炮攻击: “哟,几天没见,怎么好像瘦了一点?是惩戒室的伙食不够好?还是里面的花样那么多,没让你玩得尽兴?” 品诺塔吉哼笑了一声,对这种程度的挑衅不以为然:“还不错,算得上是不错的体验。” 他表现得越是轻松,五条悟越是不快,嘴角微微下撇:“就算想要急着跟人分享快乐的惩戒室体验,也不用半夜就上门吧?总不会是现在终于想起要报复我拆了你们的基地吧?——还有那只野狗,几天没见怎么又给自己换了个新主人?” “虽然想在更公平的状态下一战,但最近手气不佳,输得实在有点多了。”天于暴君身上缠绕着一只丑陋的低等级咒灵,拖着长长的刀具由远及近。 他话音未落,五条悟猛地一跃,方才站过的地方已经有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然后横向扫来的耀眼刀光,被无下限的不可侵阻隔在空间之外。 “啧,你的药到底管不管用?”伏黑甚尔一边调转刀向重新劈出一刀,一边随口问着站在远处的眼镜青年。 “放心。”品诺塔吉冷着脸回应。 五条悟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没有试图接腔,而是全神贯注地躲闪着攻击,不敢全然靠着无下限去防御。 昨晚的沉睡并不寻常,但因为他苦六眼久矣,也就没有深究六眼为什么会突然进入半罢工状态。他此刻体内庞大的咒力源像是被强行抑制了一般,能调动的咒力十分有限,无下限术式的防护在失效的边缘时有时无。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上次有这种咒术不听指挥的情况,还是七年前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这次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但那个毫无创意的品诺塔吉,显然又在他的药里面动了手脚。时隔七年,他居然在同样的套路上绊倒了,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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