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也不像初见时那么漫不经心且无害,而是令人看到就觉得头皮发麻。 “姐姐,我们别看了。”侍女有些害怕的颤着着音道。 她回想着自己之前的举动,努力说服着自己之前一些不够恭敬的举动应该没被对方看见。 “别怕。”明月从少年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小心的合上窗后安慰着侍女道,“他还不至于对围观的人做什么。” “可是我之前侍奉的时候不够尽心。”侍女拉着她道。 “没事的,他没有当场发难,应该是没看到。”明月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以后要小心一些,不能以貌取人。” “我知道了,姐姐。”侍女轻轻松着气道,“幸好姐姐你当时忍住了。” “是啊。”明月同样轻松了一口气,有些怔然。 坐在首座之上的少年,坐在临窗处眺望远方的少年,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和悠然,甚至有一瞬间让人觉得他的内心是温柔的,与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但的确是不一样的,许御天这个名字,是近两年来风生水起的,但他的生意铺的极大,只是很少外出,人们大多只知道他很年轻,却极少想到是如此风姿出众的一位少年。 而以如此年龄能做到如此者,又怎么可能是一位单纯的少年人? 那样的作为和目光,狠辣和肆无忌惮到让人害怕。 幸好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否则对方想要她的命,甚至有可能只是吩咐一声的事情。 “我吃完了,吃完了,求你……”趴在地上的人已然没了之前的嚣张,颤颤巍巍的求饶道。 “那就好。”头顶传来的声音轻笑,在他抬头时蹲身了下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人浪费粮食了,下次可不要这么做了。” “嗯嗯嗯!”早已清醒的醉鬼有些后怕的连连点头。 “这就对了。”少年凑近了些笑道,“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丢进猪圈里,被猪啃干净。” 那浑身是血的人周身一颤,连连颤抖着点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金眸映着那狼狈的身影轻笑,起身时道:“不客气。” 醉鬼茫然抬头,却被直接踹进了江水之中,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少爷!” “快救人!” “救人啊!这可是知州大人家的公子,赶紧救!” 一群人纷纷入水,噗通声不断,少年转身离开,路过者皆是避让,未有人敢发一言。 知州家的公子虽无官身,但敢这样嚣张的人,实在无人惹得起。 “老大。”一群人纷纷跟了上去。 “老大,您怎么跟知州家的公子闹了矛盾?” “他说我瞎眼找死。”少年检查着自己的衣襟和鞋子道,“脏死了。” “可是这得罪了人……”刘老三有些迟疑道。 “啊,你提醒了我。”少年嫌弃的看了眼衣襟道,“他这个知州还是别继续做了比较好。” 跟随之人纷纷静默,薛二开口道:“就是,一个知州算得了什么,得罪了老大,官给他撸了。” “确实,什么东西敢在老大这里逞威风。” “下次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别脏了老大您的脚不是。”众人纷纷响应。 “回去吧。”少年扯下了那片实在嫌弃的衣襟扔下道。 “老大,有伤风化。”薛二提醒道。 “我又没脱裤子。”少年说道。 “您先穿我的!”薛二解着自己的衣带道。 “不穿。”少年嫌弃拒绝。 “哦……” 江水终于又恢复了之前的水波漾漾,只是岸边蔓延上了无数的水,那一身湿漉漉的人被棉被裹住,即使是夏日,脸色也有些苍白发抖:“去,给我查,那到底是谁?我要宰了他!” “是,少爷!您别生气!” “我不杀了他,我誓不为人!”那裹着棉被的人气极了,而那口鼻之中吐出的秽物,更是让他眼睛都赤红了起来。 …… 出了花街,自有马车接应,待回到屋舍中时,酒气散去,只剩下了满室的寂静和漆黑。 烛火亮起,也不复之前的喧闹繁华,许御天解开了衣服,在外间搬动木桶的声音传来时,目光落在了烛台下压着的一张纸上。 目光警惕,在不闻室内有其他声音时,少年一手摩挲着腰侧,一手抽出了那张折好的纸,单手打开看到其中的字迹时目光微顿。 [许小玉没钱了,寄点回家。] 虽无抬头,但只观字迹和要求,就知道是谁写的。 大约有三四年未见了。 许御天松开了腰间,环视过空旷的室内,坐在了椅子上。 “公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有声音从屋外传来。 “知道了。”许御天的目光并未从信上离开。 [没事回家来,许小玉很想你。] 三四年,他一次都没有回去过那里,利益链编织,也意味着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被人发现他的来处,他就有了真正的软肋。 孑然一身要比诸多牵绊好。 再等一等,等他能够将根基扎稳,再也不会受人…… [可以翻墙回来,溜门撬锁也行,我相信你的能力。] 平整的信被捏出了一个褶皱,却在看到下一句时重新舒展了开来。 [赌之一事,戒之慎之。] 落款:非羽。 他果然在他的身边出现过,只是没有让他察觉。 看到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真的还能回去吗? 可如果让他重来一次,他仍然会义无反顾的走上这条路。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都是人,凭什么他要居于底层被人人践踏,他有足够的能力,自然要往上爬,将曾经蔑视过他的,轻视过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纸张被送到了烛火的旁边,被那火焰一点一点的吞噬,只剩下灰烬落在了香炉之中,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就像没有人知道许御天的来历一样。 他起身解开了衣襟,打开门进入了那桶溢散着水汽的热水之中,轻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暂时不打算回去。 …… 夜色浓郁,云层笼罩,天空无月也无星,可不知是从何处传递来的光线,让人在深夜之中也能够看到树叶晃动的影子,以及屋檐,门户。 城中居住处不似花街楼台高耸,但墙上的碎瓷仍然能够抵挡住一些心怀异念者,虽然对于飞檐走壁者收效甚微。 瓦砾轻动,一道身影落在了院墙之内,踩过草地踏上台阶时,转身避开了那骤起的钉耙,又避过了那从身后撞来的铜钟。 然而钉耙与铜钟碰撞,却在来人措手不及中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 狗叫声因此而传了过来,绵延的到处都是,有烛火亮起的光芒伴随着咒骂声响起:“谁啊,大半夜的敲钟!” “那家不会又进贼了吧?” “哪有贼天天上门啊?” “别叫了!吵死了!” 各处传来的声音在逐渐消弭,入院之人却在与那开门之人对视时陷入了沉默。 云层不知何时飘忽的挪开了一些缝隙,让一些月光细碎的洒落在了院落之中,划过那好像染上了夜色清冷的红发和绿眸,美的如同神灵。 只是那调侃的语调将人拉回了人间:“呦,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上门呢?” 月光的碎影划过那双金色的眸,其中的光芒微转,落在了那碰撞在一起的钉耙和铜钟上:“你故意的?” “这可不是我做的。”那倚在屋门口的身影打了个哈欠笑道,“是许小玉做的。” 他经常不在家,小姑娘防贼的手段高明的很,他吃过的亏,当然得让别人也吃一次。 而结果果然……很好玩。 “哦?”少年的唇角微扬,看着他道,“许小玉想我了?” 这么大的动静,即使许小玉睡得再沉,有武艺傍身也不可能醒不来。 屋子里没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她没在这里。 “还不是都怪你,你一直不回家,她气的离家出走了。”站在门口的人环着手臂理直气壮的道。 金色的眸看向了他,带了些许无奈之意:“真的出走了?” “嗯哼。”站在门口人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少年问道。 真的出走了,他应该去找人了。 “你气的,又不是我气的,凭什么让我去找?”站在门口处的人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 两人对视,那双绿眸微漾,看着那已然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人,让开了身影道:“先进来吧。” 许御天看着他进屋的身影,扫了一眼铜钟,踏上台阶时脚步顿了一下。 “放心吧,没有别的机关。”屋内传来的声音道。 烛火亮了起来,许御天进屋掩上门时,一张纸被递到了他的面前。 纸张打开,其中的字迹有些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笔锋,陌生的是它已经写的很好了。 [非羽先生,我外出采草药去了,大概一个月回来,勿念。许小玉留。] “她在学医?”许御天看着那些字迹问道。 “应该是吧。”递过信的人坐在了床上,推了推枕头躺了下来,盖好被子道。 “应该?”许御天看着他的动作,心中也不知是想念还是无奈。 多年不见,这个人还是这样的随心所欲,一点儿不会把他们当外人。 “嗯,她这些年学的东西很杂,也经常外出。”姬翡侧身,枕着自己的手臂道,“只要她平安归来就行,我不会去问她到底学了什么。” 人类的寿命对于他而言是极其短暂的,即使是王朝的更迭,也不过倏忽一瞬间,置身其中,会看过那样的灿烂与衰落,却不会去伸手。 无为而治,对于小世界而言,也是一种善待。 它们总会衍生自己的文明,总会挣扎求生,总会自己开出灿烂的花,结出各种各样的果实。 他们的生命,要自己去缔造。 而这个人也不例外,插手太过,是对他主观意念的不尊重,即使满身罪恶,最终也是他自己去背负那段因果。 他背负得起。 许御天看着那微阖而倦怠的眸,起身解下了腰间的袋子,放在了那打着哈欠的人枕边道:“里面有一些碎金还有碎银,取用会比较方便……” 那双仿佛困的不行的眸瞬间睁开,手指挑开了那个钱袋往里看:“真不少。” “给许小玉的。”许御天看着他的动作道。 “知道了,真是个好孩子。”姬翡将其扎好,放进了枕头的里面,重新躺了下去道, 许御天:“……你真的打算给她吗?” “我先给她攒着。”躺着的人用家长的口吻说道,继续掩上被子开始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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