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看着我,道:“它们被当地人称为罴虎,寓意是勇士。其实没几个人真正见过它们,因为它们只攻击动机不纯良的外来人。传说都说它们很愚笨,但是只有这里人知道,它们极其有灵性。这片土地的守卫者不仅仅是它们,它们只是其中之一。所以,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你们来的不是时候,最好现在能折返,我不可能次次都像这样救你。”他说完,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就准备闪身出去。 “等等!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救我?!其他人呢?!” 他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对我说:“我从拉孜一路跟着你们到这里。在桑桑你们过夜的时候,我对你们的车动过手脚,希望你们能自行后退。但是被你们的人发现了。那个年轻人修好了车,并开始四处寻找我。我不是怕被看到,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掺杂这么多闲人进来。从事情发展出去开始,就一直有不必要的人和势力在这个圈子里瞎转。我觉得是时候,做一下清理了。因为所有卷进来的人,充其量只是在自寻死路并且不断丧命罢了。”他挪开封住洞口的大石头,人挡在风口,继续道,“我救你,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够拯救我们的人。风沙过五分钟会停,你等下赶紧出去,那玩意儿还会回来晃的。这里是马泉河河谷的风化带,地貌经常受到气候发生很大变化。其他人你不必担心,他们的处境都比你安全。” “还有,我叫——” 他说完就钻了出去,把大石块塞回了原位。他最后的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我听见他说了两个字的名字,但是尾音被风直接吞了,我偏偏就差那两个字没有听见。但是他走出去的瞬间,我才留意到,他的右手裹着纱布。 看来李如风在桑桑发现的那个跟踪者,指的极有可能不是老痒,而是这个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他让我立刻回忆起胖子说过的那段经历。难道这个人就是当年胖子他们的向导?! “你是唯一一个能拯救我们的人。”——他所谓的“我们”指的是谁?为什么他要这么说? 但是我现在还没什么心思去思考这些哲理性的问题。眼下,我必须赶紧出去找到闷油瓶他们。但是他说的不无道理,刚刚那瞬间,我已经感觉到了外面风沙有增无减,很可能是风停前的最后一次高潮,我可能真的必须要等上五分钟才能出去。但是我现在心里很不安稳,主要不是闷油瓶他们,闷油瓶他们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种经验之前也有过,只是这次多了一只人熊,他应该能应付。主要是齐蒙古。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比我还不如,不知道他下车之后有没有找到安全的地方暂时先躲一下。 我等了不知道几分钟之后,只觉得外面动静小了。 于是我搬开刚刚那块挡风的石头,外面的风沙果然小了很多。我一缩就钻了出去。沙土还漂浮在空气里面,只是不再变成武器预备撕烂我的面孔。安全起见,我还是把头裹了起来,只留两只眼睛。我出了这个防风洞才惊讶的发现,其实没走几步,就能看到我们的车子了。之前以为走了红军过草地的距离,结果走出来其实不过这点路。 李如风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站在远处,把手高举过头顶在冲我拼命摆手。我以为这个姿势是他出于再见我的兴奋同我打招呼的手势,于是我也把手高举过头顶冲他拼命晃。 突然我只觉得被一个推力猛地顶了一把,力道很大,导致我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我还不明就里,趴在地上努力翻身站起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头顶有两重影子投射下来。这是漫天黄沙过后,第一缕新的阳光所带来的,一个巨大的影子和一个几乎被遮蔽的人影。 等我回头的时候,却只看到闷油瓶一个人在朝我跑过来。 “快走!”把我从地上拽起来,他外套后背上的羽绒随着他的奔跑一路飞扬。我一边随着他往前跑,一边盯着他的后背看。里面的深红色染在白色之上,就形成了刺眼的鲜红色,红了里层所有飘不出来的鸭绒。 第88章 荒漠惊魂(二) 我的脑中顿时被抹了一团浆糊。我很想立刻回头看,他的血乱了我的阵脚,让我顿时连去猜身后有着什么样的场面的心思都没有了。但是在我正打算回头的时候却被闷油瓶阻止了,他用命令的口吻低声叫我别回头。他的说话声在几乎风已经骤然停止的空气里变作有力的气流,却略微颤抖。他右手扯着我,左手拖着他的黑金刀,看起来十分吃力。 他的血越流越多,竟开始滴到地上。我心想,他身上肯定有个很深的伤口,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必须赶紧止血,否则就算他是神人,也终归不是神,流血过多还是会死。我连着心脏的每个血管连通到每个器官都感到酸涩至极的痛。我把他拽着我胳膊的手拉开,反手把他扶住,让他的重量都倚靠在我的身体上。他看了我一眼,面色惨白,眼中已有涣散的神情。他并没推脱,很顺从地任由我半拖着他往前走。 我开始意识到,能把他伤成这样的必定是个庞然大物,他应该是在救我的时候被人熊所伤。我注意到他手中的黑金刀刀刃上还有明显的暗红色的血迹。所以我们身后这条已经被甩开一段距离的道路当中,很可能横着一只传说中的巨兽,死了变成尸体,或者只是暂时昏迷。摆在面前的笔直的这条到达第一辆车子的路,现在在我面前却显得距离夸张,而看不见的背后也依旧危险重重。我在心里有些恼恨自己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身手其实根本不见长。见长的只是胆识和经验,还有随着时间变化磨练出来的思想。但是其本质,到底和当时那个跟着三叔去鲁王宫的我发生了多大区别,我自己都说不好。刚刚假若不是闷油瓶及时出现,估计这会儿我正在阎王爷那里报到。几近丧命,总是他救我。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假如再陷危险之中,我们的状态必须是并肩作战。我必须要把自己放聪明点。天平不能总是处于失衡状态,两个男人之间在生死路上,只有一条路,就是互相成为对方的保护,才能一起活着走到底。 李如风一路小跑过来想帮我搭一把手,却被闷油瓶推开了。他拿刀撑了一下沙地,勉强站直了身体,淡淡地说了句:“没事。”他斜了一眼李如风,低声问:“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你们那辆车连影子都没了。这地形发生了移位,我们已经不在正道上了,现在连北都找不着。”李如风停顿了一下,指了指不远处的车,“而且……”他吞吞吐吐地不把话说完。我顿时慌了,眼前就他一个人站着,其他人呢?我站在距离车子如此近的地方居然还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在车间晃动。 闷油瓶加快脚步先走了过去。他的血跟着他直线滴了一路。我走在他边上,终于忍不住说:“小哥,你的伤口得马上处理!”我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车边上了,我当时还没有回头去看,虽然心急,但是他的伤口就像在我指头上扎了根刺,疼得浑身难过。但是我才说完,就看到他望着我身后的脸色略微变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没说话。我一转身,先看到的是胖子。胖子从地上站起来,看到我,笑了一下:“还好,起码小哥把你找回来了。”说完就从屁股口袋里面翻出一根压得都不成样子的烟出来抽,“艹,天真,是我错,不该走南线的!”他拿自己的拳头狠狠垂了几下胸口,一脸的懊悔和愤怒。我已经看到了他说这话的原因,他身后,歪七竖八地躺了几具尸体。这些人我自然都认得,全都是我们队伍里的人。有两个是我后来从杭州附近临时找来的人,另几个是小花的手下。我数了数,尸体一共有七具,其中有一个是我们的司机。他们的统一特征就是血肉模糊。有几个人的内脏都被扯了出来,肠子拖在外面断成了几节,血混着黄沙,颜色变得更深,血腥味在冷冻的空气里面丝毫没有减少,直扑我的鼻腔,恶心得我瞬间就想呕吐。 小花和黑眼镜从老远的地方走过来。“没找到,但是我们必须要赶紧走了。”我心里一口凉气,原以为他说没找到的是小贱,一回头却发现小贱就被李如风抱在手里。对了,李如风从桑桑的宾馆出来就一直带着它。还好。但是除了死了的,剩余的人都在这里了,小花到底说的是谁? 黑眼镜大概是看出来了我的疑问,对我说:“没找到齐豢。”他说完,我立刻感到心脏一沉,对!是齐蒙古!齐蒙古不在! “他会不会陷在我们的车陷掉的位置?!我们是一起下车的,还有他…..”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司机尸体,顿时有点说不上话来。齐蒙古当时确实是和司机一起下车的,司机遭难了,他会不会现在也凶多吉少?但是假如他死了,尸体呢?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开口表示要找试着找找埋车的位置,怀疑万一他被活埋在里面,我们不能不救他。 “小伙子,别天真了!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现在上这条路就是半寻死,死了那是平常事!”站在一边沉默而到现在的河南司机度帆掐灭了自己的烟头,说道,“我们这是在雅鲁藏布江的马泉河河谷地带,你别看这里全是黄沙,夏天还能长红喇叭花呢!在这里,有的是你没见过的旺盛生命,有的是你想象力都及不上的野生怪物!你现在挖车,待会儿我们全部人都要因为救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人丧命!假如你们要挖车,不好意思,我不会奉陪的!你自己想清楚吧!” “度司机说的不是没道理,吴邪,我看我们必须赶紧走。”小花凑过来低声说道。我点点头。确实,这里太危险,不宜久留。这里的人熊,肯定不止一只,要是再来,我们必定死伤惨重。那东西据说用枪打都没用。而且天气也不稳定,我们确实有一万个理由得赶紧走。 但是齐蒙古他怎么办?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看了一眼闷油瓶,我觉得他的伤肯定非常严重。齐蒙古是我们的唯一随队医生,假如没有他在,我确实有些担心。我们都是一群不懂医术的大老粗,就算是李如风,毕竟也不是学医的,懂点草药到底起不了同齐蒙古那样关键的作用。 但是我没有办法,现在去哪里把他给找回来? 我们离开之前度帆要求把尸体摆好,说是尤其这样死在荒野的人,假如满肚子怨气而亡,死后没有得到好的对待和尊重,就会有起尸的可能。小花上车之前看了一眼他的那几个手下,其中有一个是跟了他好几年的,落寞的眼神从他眼中走过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到最后都变作了冷却下来的光。他一甩手,说:“上车!” 我们的方向确实已经偏离了,度帆说必须开一会儿才能找出路来。我和闷油瓶上了度帆开的车,同胖子和李如风一起。小花和黑眼镜带着另一个司机跟在后面,其余的随后。还好,我们虽然损失一辆车,但是没有损失装备,在我们车上几乎没放任何的装备。不知道当时小花这么决定是不是早料到只要我坐着的车子就特别邪门,所以不能轻易放重要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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