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见他目光奇异,忽然反应过来,他是反贼头子,若要杀自己,此时岂不是天赐良机? 他慢慢后退,想要抓起方才掉落的匕首,转念一想,自己在鳌拜面前尚无还手之力,何况将鳌拜打得落花流水的陈近南? 正惊骇间,只见陈近南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而去。 他袖间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不知是鳌拜的,还是他的? 玄烨未再多想,待他身影消失,便开始安排接下来的善后事宜。 从今天起,他是真正的康熙皇帝了! 慕容复从一叠书卷中抬起头,无论是大清,还是北宋,皆没有能让灵魂固定不移之法。 他走到窗前,看见萧峰还在院中喝酒。 自从他立下三杀不救誓言,慕容复就不想再理他了,萧峰也没来挽回,两人就这般不咸不淡地冷战着。 日影西斜,透过菱花窗纹,照窗内痴望的面容上。 慕容复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扶着墙走了出去,在萧峰对面坐下,拿过酒壶,举起。 酒水,顺着他玉白的下颌流入衣襟,与滴落的泪水混在一起。 萧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心底忽然苍凉起来。 慕容复放下酒壶,大声道:“我此生很少有快活的时刻,除了在雁门崖底。萧峰,谢谢你!”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着院门走去。 萧峰看着他的背影,伸了伸手,终究还是握成一拳,收了回来。 慕容复骑上客栈门口的白马,往回路奔去。 然而并不需要他走太远,木婉清、钟灵姐妹就已出现在路边。 慕容复勒住马僵,苦笑道:“看来你们真的很想杀我!” “废话!”木婉清叱道,“恨不得生啖汝肉,痛饮汝血!” 慕容复笑道:“萧峰就在附近,你若在这里动手,他必能听到动静。不如,咱们谈个交易如何?” 钟灵怒道:“我们才不要和你这个恶人谈交易!” “不谈也行,”慕容复轻抚马僵,“那你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一点点恢复,然后再也报不了仇!” 两姐妹相视一眼,木婉清恨恨道:“你说说看!” 慕容复低声道:“我和萧峰在一起,其实是被逼的!我跌落崖底,断了腿脚,只能受他摆布。其实,没有一日我不想离开他!” 木婉清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钟灵的大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丝同情。 “他看得很紧,绝不会允许我走远。”慕容复咬牙道,“可我一定要离开他,哪怕离开的是我的尸体!” 他说得咬牙切齿、痛心疾首,连木婉清也不得不相信了一些。 慕容复压低声音道:“我会一路向着大理的方向而去,只要你们今日帮忙拦住他,明日,我将任你们宰割!” 他说罢,也不等两女应承,纵马绝尘而去。 仿佛再不走,就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一般。
第164章 我发誓会做个好皇帝 玄烨醒来,不见陈近南在侧,失落之余也松了口气。 反清复明的首领,照顾了满清皇帝这么久,他也该倦了吧? 玄烨自己撑着起身,披上衣服,走到桌前,想要给自己倒杯水喝。 手指一滑,不慎扯到了包裹在上面的棉布,温壶翻落,水泼在手上,幸亏保温效果一般,水不烫,只是吓了他一跳罢了。 玄烨俯身捡起温壶,水已流干,壶嘴也磕破了。 他干脆坐在桌边,苦笑起来。 即便是在物资匮乏的崖底,陈近南也一直将他照顾得很好,吃喝穿用都不用他动手,依然活得帝王一般。 玄烨看着窗外,期待有人会走进来,叫他一声“艾兄弟”。 很快,有人走了进来,却是两位绝色的女子。 一瞬间,玄烨想到了太后赐给他的两个宫女,他几乎已将她们彻底遗忘。 他定了定神,终于看清来人是木婉清、钟灵。 她们推门进来,毫不客气地坐下道:“萧峰没有追来,你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说罢,二女一起抽出长剑。 玄烨哪里知道什么承诺,这具身躯腿脚未复,况且以他会的那些微末功夫,绝不会是眼前女子们的对手。 不知他若死在此地,他的灵魂还能否回归家园? 灵魂! 玄烨灵光一闪,不可置信地道:“我承诺让你们来杀我?!” “装什么蒜?”木婉清不耐烦地道,“不是你说只要能助你离开萧峰,情愿死在我们剑下?” “可惜,”她冷笑道,“萧峰根本就没有追你的意思!” 玄烨身上一阵阵发冷,没想到,他竟被慕容复给算计了! 是了,永远做皇帝的诱惑,岂是凡人所能阻挡?何况,慕容复还似有个奇异的复国梦。 玄烨苦笑道:“若说我不是慕容复,想来你们也绝不会相信的!” “休要说疯话!”木婉清冷哼一声,道:“慕容复,咱们今日就堂堂正正以剑论生死,我们也不占你的便宜!” 她向钟灵使了个眼色,钟灵将手中提的一柄剑丢在“慕容复”面前:“请吧!” 玄烨俯身捡起剑,叹道:“剑啊剑!可惜咱们不熟,希望你在其他剑面前还能保住颜面!” 他按剑出鞘,想到祖宗基业要被他人谋夺,大清要被他人葬送,一时悲从中来,长啸一声! 慕容复内功深厚,玄烨全力施为之下,啸声连绵不绝,传出数里之外。 房内字画、花瓶被振得跌落地上,摔得粉碎。 木婉清还可支撑,钟灵已经忍不住捂住了双耳,叫道:“别喊了,房子都要被你震塌了!” 木婉清心神震荡,心知此人不可小觑,当即抢先攻出。 玄烨会的功夫有限,皇太后教过他些拳脚功夫,陈近南指点过他一点儿剑法。 如今形势危急,也顾不得章程,他一股脑儿地使唤出来,在内力加持下,倒也勉强可以阻挡一时。 他剑法有限,全靠内力大开大阖,房内桌碎墙倒,灰尘漫天。 钟灵“啊呸”一声,吐出满口灰土,跳出门外叫道:“姓慕容的,你会不会使剑?有种,咱们到外面比划比划!” 玄烨有些尴尬,但此地对他有利,说什么也不会出去的,忍着咳嗽继续挥剑。 木婉清也已杀红了眼,剑气纵横之下,房梁“吱呀”一声,岌岌可危地歪了。 玄烨心道:死就死了,总好过被抓出去折磨! 他慢慢退至墙角,剑光舞得密不透风,心底却有些悲凉。 大清会怎么样? 若是就此死了,陈大哥可会伤心? 钟灵站在门外,呼喊了半晌,不见有人出来,又听房梁落地的巨响,愈发慌乱了。 她扯下衣襟包住头脸,正要冲进去,一面墙轰然倒地,灰石、木渣冲天而起。 钟灵忙叫道:“姐姐!姐姐!” 刚奔至随之倒塌的门口,她忽被一股大力拉得跌坐地上,一道灰色人影瞬间消失在漫天灰尘之中。 待钟灵爬起身时,那人影已昂然自灰尘中走出,一手提着额头渗血的木婉清,一手揽着灰头土脸的“慕容复”,正是“萧峰”! “萧峰”将木婉清推给钟灵,抱着“慕容复”大步而去。 钟灵顾不得追赶,抱住晕死过去的木婉清,呼喊道:“姐姐!姐姐!” 客栈老板本已惊得藏在门外,此时见只剩两个女子,才大着胆子上前道:“你们打坏了我的房子,得赔!” 忽有一个荷包,从天而降,落在他脚下 “萧峰”的声音远远传来:“算在我们账上!” 陈近南带着玄烨,奔出十余里地,才找了处农家投宿。 农家主人是一对新婚夫妇,眼见二人这般狼狈,慌的就要关门。 玄烨撑起身,从怀里摸出王语嫣给的金珠,递了两粒过去道:“劳烦你们烧些热水来,我们兄弟洗漱干净,就离开。” 丈夫还在犹豫,妻子已经接过金珠道:“烧水可以,我的浴桶可是新嫁妆,一次都没用过呢!” 玄烨干脆把整串金珠递给她:“烧好水,做好饭食,你们就到别处住去。多说一个字,就扣一粒金珠!” 妻子刚张开嘴,忽然醒过味来,嘻嘻一笑,拉着丈夫走了。 浴桶虽是新嫁妆,也只够一人使用,陈近南帮着玄烨脱了衣服,扶着他坐了进去。 方才房塌之时,他站在角落,倒是没有被砸伤,只是额头、手臂有些擦伤,满身满头都是灰尘。 玄烨笨拙地解着头发,可惜他几乎没做过这样的事儿,且宋人发髻挽得紧实,拉扯数下,也不见松动。 陈近南推开他的手,轻柔地帮他解开,撩了桶中热水,一缕缕地为他梳洗。 玄烨的眼圈已经红了,他忍了又忍,终是转过头去,拉着陈近南的手道:“大哥,我发誓会做个好皇帝,满汉一体,爱民如子,你来帮我好不好?” 陈近南不语,垂头望着桶壁。 “倘若做不到,你可以一剑杀了我!” 玄烨红着眼眶,将脸缓缓贴在陈近南的手背上,“不要仅因我的出身不同,就定要推翻我!”
第165章 你当真快活吗 陈近南叹了口气,拿起桶壁上的布巾,轻推他的肩膀道:“转过去,让大哥给你擦背!” 玄烨仰头,见他始终垂眸,铁了心不给对视的机会,只能无奈转身。 湿布巾轻柔又不乏力度,玄烨忽然道:“不用白费劲儿了,这终究是别人的身躯,擦洗得再干净又有何用?” 他独自生了会闷气,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又道:“你若心中还有情意,明日到紫禁城来,咱们当面彻底做个了断!” 陈近南轻声道:“我已经向那位段公子打听过,慕容家的燕子坞隐秘安静,且有个还施水阁,里面收藏天下武功秘籍。你如今身子渐复,我送你过去,安心隐居修炼一段,想来足可在江湖中自保。” 他绞干布巾,为玄烨擦拭湿发:“至于回到大清之后,咱们立场有别,也不必相见了!” 玄烨大声道:“你们反清复明,难道不是为了让汉人过上好日子吗?” “呆在我的身边,监督我善待汉人百姓,岂不更简便?” 他握紧拳头,用力砸起一片水花:“为何还要挑起战端,让天下百姓都没有好日子过?!” 陈近南面上湿漉漉的,也许是溅上的水花,他任凭它们一滴滴落下:“我有我的苦衷,不必再谈!” 一室静寂,只有淅沥沥的水声。 玄烨洗干净,赤条条地走了出去,径直坐在桌边喝茶。 眼见陈近南要把浴桶端出去,他不由得冷笑道:“你为何不在屋里洗?这两具身躯的正主,本就是一对爱侣,他们还有什么不能彼此坦诚的?” 陈近南并不答言,端着浴桶出去,把院门锁上,就着残水洗了澡,又把两人的衣服洗干净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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