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们见他床上有人,还以为是昨夜太后赐的两个宫女,都不敢抬头乱看。 玄烨换了衣服,洗漱完毕,吩咐道:“早课推后半刻,先唤多隆来见朕,让他带套蓝翎侍卫服来!” 太监、宫女们称喏,弯腰垂首退了出去。 陈近南掀开床帐,见他一身明黄龙袍,头戴吉服冠,挂着东珠朝珠。 艾兄弟是鞑子皇帝这个事实,头一次这般触目惊心。 玄烨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也有些心慌,故作轻松地转了个圈,笑道:“好看吗?” 他坐回床上,握着陈大哥的手道:“你先做蓝翎侍卫,过得几日,我找由头封你做一等侍卫!” 他讨好人的手段,生硬而直白。 陈近南叹了口气,道:“我是个江湖闲人,自由惯了,受不得宫廷拘束。” 玄烨有些失望,转念一想:他既不愿意入宫,多劝无益,不如留信让给慕容公子招揽萧峰。 思及此,他也不再挽留,只露出失望不舍来。 陈近南又道:“你若真信得过我,便给我个可以入宫的牌子,我以后会来看你!” 玄烨盯视他良久,忽笑道:“我当然信你!” 他解下腰间盘龙玉佩,递给眼前人,郑重地道:“大哥,记得多来看我!” 陈近南接过犹带温热的美玉,心内五味杂陈。
第157章 大理段皇爷 次日,在崖底醒来时,玄烨又听到了劈石砌墙的声音。 这声音在前日就响了一天,陈大哥似乎在借砌墙躲避与自己交流,可昨日两人明明已经说开,怎么还要砌墙呢? 他穿上皮衣,撑着下了床,借一双木头拐杖走到门口。 门外,英武不凡的汉子正用掌力劈开大青石,一块块地摞起来,然后用和好的河泥将缝隙黏满。 玄烨倚着门,自从见过陈大哥真面目后,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雄武身躯有些违和,陈大哥明明是那般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就进入这个粗汉子的身体里呢? 院墙已经筑好大半,陈近南抹去额头汗水,开始劈木头、树门桩。 这个院墙是他前日起意筑造的,他不愿意与满清皇室同处一室,又担忧艾兄弟抵挡不住山谷里的猛兽凶禽,才要为他加固住处,然后自己另找出路。 如今,知道他是康熙皇帝,陈近南倒不好就此离去了。 但他更不知该拿皇帝怎么办,只能继续借助砌墙派遣心绪。 昨日,萧峰接手砌了一大段,还细心地在石头上雕刻出了牡丹花,显然是要将此地当作长居之地。 陈近南用掌力将木头打磨得光滑,正要楔入地底,又顿住了。 大门这般重要的地方,应当留给萧峰、慕容公子来完成,毕竟他们才是此地主人,而他和康熙,从来都只是过客。 玄烨见他拿着木头踌躇,便撑着拐杖走过来,建议道: “反正崖底无人,大门不用着急。不妨在墙根种些藤蔓,夏天时郁郁葱葱,我们在院内喝酒赏月,岂不美哉?” 他想了想,又拍手道:“还可以种些花,在院内搭个花架,中秋赏月......” 这番话他说得兴致勃勃,深思熟虑。 陈近南打断他道:“皇上打算在此长住吗?” 玄烨走近了些,看着他的双眼,低声道:“大哥,别叫我皇上!在这处世外桃源,我只是你的艾兄弟!” 陈近南只是看着他,静静地道:“艾兄弟从来就不存在!” “怎么会呢?”玄烨真诚地道,“也许一开始有所戒备,但之后的相处我都是真心的。” 见陈大哥不语,他叹道:“你也可以叫我玄烨,自从太皇太后、父皇仙逝后,这名字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了。” 玄烨放下拐杖,坐在一块青石上。 冬日虽过,到底春寒料峭,陈近南忍不住拎起一边皮袄,将他扶起来,把皮袄垫在冰凉的石头上。 玄烨回身搂住他,动情地道:“大哥,你叫我一声玄烨!” 他虽顶着慕容公子的皮囊,骨子里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陈近南心一软,轻声唤道:“玄烨!” 想不到,他陈近南竟有一日能和鞑子皇帝亲近至此! 陈近南拍拍玄烨的肩头,扶他坐在垫得软暖的石头上,心中道:我已打定主意要利用他,何不对他好些呢? 玄烨坐在石头上,笑眯眯地道:“长住于此,有何不可呢?慕容公子与我交换做皇帝,也没出过什么纰漏。有大哥相陪,我只当隔日度假了吧!” 陈近南没有接话,在旁边的木桶里洗了手,道:“我去给你盛碗粥来!” 玄烨坐在院中,只觉岁月静好,美中不足的是陈大哥这副粗汉样子,若是他本来身躯就更好了。 他与陈大哥相依相伴,与清风、明月为邻,无人打扰,自在逍遥...... 木桩上忽响起敲击声,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玄烨怔了一下,然后才开始惊悚,万丈悬崖之下,如何还会有别人? 那人已经走了进来,约莫二十多岁,斯文俊秀,文士方巾,长袍宽袖,一副汉人打扮。 看见玄烨,那年轻公子显然也是大吃一惊:“慕容公子,你果然没死?” 言语中似悲似喜,玄烨一时竟判断不出敌友。 幸而,陈大哥听到动静,端着粥碗出来了。 年轻公子这下的表现是惊喜交加无疑了,他大步奔过来,一把抱住陈大哥,欢叫道:“大哥,你没有死!” 玄烨很不是滋味地看着他们,觉得这人来得甚不是时候。 陈近南被他撞得险些翻了粥碗,只能扎着双手道:“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吗?” 他与玄烨交换了个眼色,这人八成是萧峰的旧交,只能装失忆糊弄过去。 那年轻公子鼻涕眼泪一大把,神情错愕:“大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的三弟段誉啊!” 他转身指着玄烨:“这位慕容公子,你可记得?” 他们当然知道慕容公子,可惜也仅限于此了,只能一起作出迷茫模样,看着这位段誉。 段誉手舞足蹈地比划:“北乔峰南慕容,江湖上赫赫有名!你们都忘了吗?” 玄烨干咳一声,道:“这位段公子,我和大哥都失了记忆,实在不记得你是谁了!” 段誉大为失望:“那么阿碧呢?你总记得吧!她看到你跳下悬崖,惊慌之下,跑回大理找语嫣求助,我们这才赶过来找你!” 他指着崖顶道:“我们一路买了许多铁链,连接起来却还不够伸到崖底,故而只有我跳了下来。若是阿碧和语嫣在此,你必是会记得了。” 玄烨根本不知道他在说谁,只能继续茫然。 段誉见无效,又将目标转回萧峰:“大哥,咱们大战辽军,逃出上京,在雁门关与辽帝对峙,逼他立下重誓,你难道都忘了吗?” 茫然的两人一起有了反应:“什么?辽军?” 原来失忆到把辽国都忘了,段誉摇摇欲坠,忍不住后退一步。 慕容复是他的杀父杀母仇人,失忆也就罢了,怎么大哥也忘得这般干净? 玄烨追问道:“怎么会有辽军、辽帝?现在是什么时代?” 段誉摊开手,有气无力地道:“辽军、辽帝有什么稀奇?还有宋军、宋帝,西夏皇帝......” 他指了指自己,无奈地道:“大理皇帝!” 玄烨惊得说不出话,陈近南抓住了一句重点:“你是大理皇帝?你叫段誉?” 玄烨回过神来,道:“我只听说过大理第十六位皇帝,名叫段和誉!” 段誉苦笑:“正是区区在下了!”
第158章 仇人相见 见两人都是一副惊骇至极的模样,段誉有些糊涂起来:“你们不是失忆了么?为何对我的姓名反应这般大?” 陈近南摊手道:“我们兄弟隐居于此,对朝代的记忆有些混乱,段皇爷,能否容我二人私下聊两句?” 段誉忙道:“大哥可别叫我段皇爷,还和以往一般称呼就好。” 见两人茫然,他忙加了一句:“你以前都叫我三弟!” 说着向后退出院子,叫道:“我不打扰你们,啊!我内力颇高,得走远些!你们再略等一等!” 声音愈来愈远,到最后一句,仿佛已飘至数里开外。 玄烨悚然:“这人好高深的轻功!” 陈近南点头:“好在是个实诚人!” 玄烨摇头,低声道:“仔细他使诈,借机窥探咱们记忆虚实......” 陈近南将他抱起来,一跃上了屋顶,遥看确无人影,才低声道:“照他所说,此地应是北宋年间。” 玄烨道:“没准儿他在故弄玄虚,其实是萧峰、慕容公子的大仇家,要骗他们上去送死呢!” 陈近南低笑道:“你小小年纪,哪里来这么多阴谋论?” 玄烨有些委屈,低声道:“你不知道,他刚进来看见我活着时,简直是在失望。” 陈近南摇头:“许是你多心了,这人眸清神正,绝非奸邪之人。既然有铁链,不如咱们随他上去,亲眼瞧一瞧到底是否换了时空!” 玄烨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叫道:“大哥,出了崖底,你也不能离开我,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陈近南轻拍他的肩背安抚,心下却着实吃惊:这小皇帝好敏锐的心思,假以时日,必然是个有作为的皇帝。 两人计议停当,陈近南去找段誉,见他竟一口气跑到瀑布处,不由有些好笑,好感顿生。 一声“三弟”,自然而然就出了口。 蹲在瀑布边的段誉,听到互换,站起身,喜道:“大哥,你记起我了!” “尚未,”陈近南摇头笑道,“只是看你亲切。” 段誉笑道:“咱们可是过命的结义兄弟,当然亲切了。走走走,咱们快上崖去,我还要给二哥传信,他若知道你还活着,不知该有多快活呢!” 他拉着陈近南,一路往回走,絮絮叨叨地把三兄弟的结义往事讲得跌宕起伏。 听到三兄弟在少室山当众结义,力战群雄,陈近南一时也不由得热血沸腾、心驰神往、 段誉忽转了口气,道:“大哥,你为何如今和慕容公子这般亲密?我听到他也叫你大哥呢!” 陈近南心道:他俩只怕比你们想得还要亲密呢! 口中却道:“崖底只有我二人,不过相依为命罢了。” 两人回到木屋,陈近南找出旧布衫,要将玄烨缠在背上。 段誉忙脱下自己身上锦袍道:“大哥,慕容公子!这些衣服时间太久了,难免糟烂,不如用我的新衣,结实些!” 玄烨见多识广,识得他这套衣服是名贵的蜀锦所制,价值连城,一时也对他改观了些,不再恼他来打扰二人世界了。 陈近南道过谢,将衣衫拦腰缠在玄烨腰间,把两只袖子在自己腰前系紧,回身嘱咐他:“千万搂紧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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