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嗅到了深深的……妒忌。” 他压低嗓音,笑意都要从嗓子里满出来了:“很遗憾,我还是能分辨一些人的——什么人高尚,什么人借高尚之名行卑劣之事。” “你知道自己说了多少个‘如果是我’吗?一共十二个,如果我是蝙蝠侠,如果我是布鲁斯韦恩,实际上,你是他们,也不一定能做得更好,以及,你如此——激烈地维护蝙蝠侠,是因为你把蝙蝠侠看作是一伙的,如果说你们都是贫困者,穷人,你们的立场就是去对抗那群老钱。” “那如果你是老钱呢?你会想着分享利益给穷人吗?可能当你是穷人的时候,你会想着,我会。可当你是富豪的时候,你就会拼了命地去维护自己所在的……阶级的利益。” “你鲜少提及‘公平’,先生,你想要的不是所有人都公平的社会,你只是单纯地——想要我成为‘不公平’中的受益者。你可能没太意识到这个……没关系,没关系。” “你其实不了解蝙蝠侠,也遑论了解布鲁斯韦恩。” 如果他真的有心去搜集韦恩集团的数据,就会发现,布鲁斯韦恩做了许多公益事业,不过在阴谋论盛行的美利坚,这些不过是洗钱手段,因为确实也有很多人确实是干那个的,加上,那是个热衷败自己名声的专业户。 不过,这些放在他们这种稍微“聪明”点的人眼里,一拉数据表格分析一下,就会发现,布鲁斯韦恩为了哥谭,实在是尽心尽力。当初在察觉布鲁斯大概率不是个普通败家子后,布莱雷利还连夜搞了大数据分析,然后在第二天被夔娥威胁去补觉,令人印象深刻。 虽然真相过于离谱,普通人猜不到反而是常态。 “你的故事,你对他们的注解和识读,其实都只是在展现你自己——以己度人啊!这位先生!” 语言像一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进了格伦·瓦力内心。 ……又或许,言语只是平平无奇的刀柄,真正尖锐的部分,通常被人唤作“真相”。 被戳到痛点、气得踢翻了凳子的格伦·瓦力准备直接把他提前准备好的那盆洗衣液泼到布莱雷利头上之前,那扇平平无奇的——被封住的窗户被人凌空踹开。 红罗宾快速地躲过了第一发子弹,在狭窄的室内,长棍猛地一扫,盖洛横着飞了出去,枪脱了手,被红罗宾单脚踢起,一个回身踢出了窗外。 希望外边的警察学聪明点。他迅速制服了打手,根本没准备的格伦·瓦力还想说些什么——他犹豫到底是先解释自己是为蝙蝠侠做事,还是先跑为上,这点犹豫足够让他一起被红罗宾直接撂翻在地,双手被反拷后,直接被打晕。 “抱歉,我来晚了。” 布莱雷利的肩膀垮了下去——他一直记着数呢,两个小时零二十一分钟。如果提姆是因为补觉来晚的,他还能原谅。 “警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德雷克先生。”红罗宾替他解开了绳子、撕开了布袋,还好那盆水没泼上来,不然他不确定妆会不会花。 布莱雷利带了通讯器,如果新闻报道得及时,那蝙蝠那边在发现被绑的同时就应该注意定位了。他揉揉手腕,突然很想恶作剧一下,于是就对红罗宾说:“哦,您来得真是及时……不算晚,就是——我现在有些手脚发软,劳烦您带我下去。” “……” 提姆的无语隔着面具都能传达,他大概会想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自己走”——让布莱雷利意外的是,他真的跑来扶自己了。 他怎么突然那么好心,布莱雷利没想明白,他随口说:“你不会等会要和我要什么报酬吧?那么好心?” “不会。” 他“唔”了一声:“不是吧,我不信,好吧——作为补偿,回去后可以让你一次。” 布莱雷利说的是阿尔弗雷德的特制小饼干,他顶多只让一块。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以公布真相为己任的格伦·瓦力确实录了音,按正常的发展,这盘录音带最后交给警方,所以布莱雷利需要保持提姆的声音和身份和红罗宾对话。稍微口无遮拦一点也没什么,芭芭拉还在警察局办事呢,这玩意随时可以销毁。 只是,自负又拎不清的格伦·瓦力干了件蠢事——他不仅弄了录音,还搞了直播。虽然掩盖了地址,可对于拥有两个顶级黑客的蝙蝠家来说,纯属班门弄斧。 于是那段话就这样被跟着被播了出去。 原本准备借这件事来顺便掩人耳目的提姆德雷克确实成功了——本来就没人认为提姆德雷克和红罗宾是一个人,现在更是如此。 想逼迫提姆来澄清蝙蝠侠和布鲁斯没有绯闻的格伦·瓦力也在某种意义上达成了曲线救国—— 当晚,跟着克拉克干了一天活的夔娥快乐地吃完了露易丝夫人做的饭,并准备回到隔壁(没错,他们隔壁的一户人家被布鲁斯租了下来,因为肯特家的客房有限)继续搞一些文化消费活动时。 她发现蝙蝠相关的tag已经不再是蝙布霸榜。事先声明,她知道这是一个人还是自己好朋友亲爹,但这不妨碍她偶尔看一些和正主压根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虚拟作品。 也就是说,这群品味相似的创作者继搞了多年蝙布之后,突然纷纷开始搞起了红罗宾和提姆的虚拟创作,直接把多年top1踹下了神坛。 一墙之隔,克拉克·肯特看着所谓“韦恩养子提姆德雷克疑似出柜!对象竟是义警”的新闻,缓缓陷入了沉思。他想,秘密身份固然重要,但也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吧? 他早就觉得布鲁斯当年立花花公子的人设多少有些过,现在提姆也跟着他走这个路线,确实有些不妥,克拉克当即决定,他回头得去劝一劝。
第59章 在正式开始同超人在大都会执勤之前,他们先回了一趟位于堪萨斯的斯莫威尔镇。 正如同人们疑心蝙蝠侠那张漆黑面具下的真容,同样有不少人针对超人发出了同样的疑问——超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他是不同于人类的外星生命,却有着一张同人类别无二致的面容,他的来历、身世、住所,他原生族群的道德、习俗、饮食,都曾被科幻小说家们热切地追寻过。有人认为,他其实是三十个世纪后的人类,有人反驳到,他如此强盛,像赫拉克勒斯,他是远古文明的遗珠,还有人幻想,他住在一个冰冷光滑的基地里,从不用吃喝。 当夔娥掀开红布的一角,麦秸的味道偷偷钻到了她所处的阴翳之中,像一位不请自来的老熟人,明灿灿的光芒落到肥沃的、宽广的大地上,金色的灼热蒸熟了葱郁的绿;麦浪以舒缓的节奏起伏着,流云在旷野中悠然飘荡,诗,油画,照片,寄寓着梦想的双眸,合力将景色从世界中裁剪出来,拼贴到心灵上去。 “很惊讶吗?”克拉克隔着披风拍了拍少女的后背,他笑得有些腼腆,但不得不说,大概没人能不喜欢这样的笑容——真挚,满怀希望。“这里是我的——故乡,我愿意这么称呼她。我的父母就生活在这里,当然,我说的是地球爸妈。嗯,他们都是农民,可能不是那么——我是说,世俗意义上的伟大,他们也都是普通人。” 就像谁也没办法将布鲁斯韦恩与蝙蝠侠联系到一起,那些追求异域外星文明的小说家,大概也想不到,超人居然是个堪萨斯来的乡巴佬!克拉克曾经用小报的标题给自己的身世做了个总结,然后成功逗笑了布鲁斯和戴安娜。 “不……”夔娥攥紧了披风,“或许有点,但是,我想,我可以理解。” 她断断续续地说,她实在是找不到太合适的单词,不过没关系,她还是要是说——她要如何才能不去理解这样一副画面,这样一个家庭? “我的父母也是……农民。”她轻轻说,“他们也种地,在遥远的中国北方。” 辽阔富饶的黑土地,苍茫浩瀚的夜空,宁静深广的大雪,生命,生命,在你还未理解一切富有深意的事物时,故乡就已经替现在的你宽容了往后的千万个你。她想起阿尔塔蒙在某个有篝火的夜晚,坐在即将入睡前的她的身边,缓缓念道:兔子的身体里跳动的是大地的心。(注) “是吗?”克拉克继续笑道:“那我们一样。” 她见到了克拉克的父母,朴实的堪萨斯农民,玛莎亲切地招呼她坐下“不用和我们客气,亲爱的。”她在他们来之前就听说了一些关于客人的事迹,所以早早就忙碌起来了。用她母亲留给她的咖啡壶为他们煮了几杯咖啡,在水蒸气喷出前又忙着去煎面包——完完全全是自己揉出来的,取材于屋外那几百英亩的麦地。象征酥脆的香气逐渐充盈了整个室内,她往窗外看去,乔纳森先生正提着一桶水,擦洗着什么。 克拉克家背后有一个很大的仓库,在开饭前,克拉克带着她去看了一眼。里头放置了许多农具,仓库里足够并排停下好几辆车,角落里有好些草垛,从房顶上垂下一条带铁链的钩子,她后来听康纳说,那好像是用来运输牲畜的,现在没什么用了。 一切都在无形之中向她诉说着同一个概念:陌生。可她却久违地感受到了熟悉。吃过晚饭后,她和克拉克一起去散步。 “我以前总觉得,如果有一个人突然做出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预兆,那一定有着某种象征性的意义。”夔娥将手背在身后,在夜色下,随便踢着路边的石子。“后来布莱雷利专门找我谈过这个——其实生活里本来就充斥了大量没什么意义的东西,当时我没怎么听懂,我还嫌他说话听起来矫情来着……哦,当然,他不知道这个。” 如果没有这层身份,又或者没有对阳光的畏惧,也许她顶多就只能算一个普通人,能吃了点,力气大了点,可惜那样的假设并不存在,太多人浑浑噩噩一辈子,死前才得一点清明——也有到死都不会考虑这些的,那样也很好,没有意义的一生啊!但对于她来讲,不太适用。 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流转着摇晃的麦穗。 ——我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呢? “有些东西实在是不太好忽略,我总想打架,又总想阻止自己去打架,到最后两头都没讨好过。” ——“直到现在也是。” 克拉克没有立刻说话,就像夔娥说的——他带她过来,也就是想到就做了,别的都没太思考过。也许他们有一个相似的人生,换位思考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近乎形同虚设的概念,他们就更不必去遵守这个了,但是,他只想让一切变得更好。 布鲁斯曾经冷淡地评价过这个:这也是一种傲慢,克拉克。 你愿意换位别人,却——打定主意不准备让别人能换位你,这很危险。你一直在付出,或许你认为这是对的,但是,我的朋友,我得重申……这太危险了,若是你从不向他人索求,那你的付出迟早有一天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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